淵溟的這番話,當真是出乎五人意料。

原以為這位從小被大祭司養大,生長在陽光下的聖子。

看不得這些殘忍的場面。

沒想到。

聖子的心竟然比他們這些,唯利是圖的老傢伙。

還要黑!

還要狠!

“聖子所言極是。”

“雖說不過是些耗材,也應最大發揮他們的價值。”

“挖的更久,才能挖的更多。”

“這些犯人的罪孽,也才能更快還清。”

蕭達說著,同樣也露出了一道陰沉笑意。

其餘四名副礦長則奸笑著,在一旁附和。

突然。

一陣沉悶又急促的鞭撻聲。

傳入了幾人耳中。

淵溟循聲望去。

卻看到一名衣著破爛,滿身血汙的少年。

死死抱著眼前看守的腿不放。

那少年被鞭子抽地皮開肉綻,始終未曾鬆手。

只是不斷苦苦哀求道:

“求求您發發善心。”

“讓我母親休息兩日吧!”

“她現如今重病纏身,若是再幹下去,恐怕真的會有性命之憂!”

看守的眼神中滿是鄙夷,繼續用力毆打著少年:

“你媽要死關我屁事!”

“再敢在這裡胡攪蠻纏。”

“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打死你!”

淵溟的面色依舊平靜,看起來沒有一絲同情。

他瞥了一眼那個少年,淡淡道:

“那少年看著倒是年輕。”

話音落下。

蕭達便立馬解釋道:

“這小畜生叫楚雲暮,從小便覺醒了邪魔虎鯨武魂。”

“大祭司心善,起先沒有管他。”

“結果去年他竟然用那邪惡的武魂,當街行兇殺人。”

“這下一輩子都得在這兒挖礦了。”

邪魔虎鯨?

倒是……有點意思!

淵溟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道難以捉摸的笑容。

頓時對那少年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雖說只是普通的邪魔虎鯨武魂。

而並非頂級邪魔虎鯨王武魂。

但在這海神島上。

能看到這種武魂帶著邪性的魂師,也算是很少見了。

淵溟暫時還並不瞭解那個少年。

卻莫名被這傢伙吸引。

隱隱覺得和他是同道中人!

淵溟不動聲色,又隨口問道:

“那她母親是?”

蕭達連忙回應道:

“哦,她母親罪過也不小。”

“前些時候竟然偷偷摸到了礦場上,想把他兒子救走。”

“直接就是被我們的人當場抓獲。”

“判了兩年的劫獄之罪。”

淵溟冷笑一聲。

隨即轉身不再去看楚雲暮。

“諸位到底還是心善啊!”

“若是由我接管礦場。”

“必定讓這對母子在此相守一生,永不分離!”

……

夜幕降臨。

海礦場上的犯人們,依然沒有停止勞作。

對於這些犯人而言。

這裡幾乎晝夜不分。

平均每個犯人,每天都要開採十六個小時以上的海礦。

因而每天都有犯人熬不到刑期結束。

或是病死,或是累死。

然後隨意被看守們扔到礦場背面的沙灘上。

待到漲潮之時。

這些屍體便會被一次性被捲入茫茫大海之中。

消失不見!

冰冷刺骨的海風中。

楚雲暮傷害累累,眼神絕望。

發了瘋似的趴在屍堆裡,翻找著母親的屍體。

他低三下四地哀求。

終究是沒能換到任何同情。

據礦上的獄友所說。

自己的母親病得實在太重。

在運礦時體力不支,昏死了過去。

然後。

那個礦區上的看守。

竟然喪心病狂地用鞭子,瘋狂鞭笞了上百下。

活生生把人給抽死了。

最後。

又如同丟垃圾般,把人丟到了這片屍堆裡。

“啊……”

“啊……啊……”

淒厲悲痛的呻吟斷斷續續,在夜風中迴盪。

屍堆裡那張熟悉的臉頰。

赫然映入楚雲暮眼中。

蒼白,冰冷。

沒有一絲血色!

楚雲暮渾身顫抖。

在這股極致的悲痛下,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從屍堆中,挖出了母親血淋淋的屍體。

絕望地將其摟在了懷中。

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世界如此不公?

他只是殺了一個欺辱自己母親的人渣。

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懲罰他們母子!

一瞬間。

楚雲暮的心中萌生了隨母親一起離去的念頭。

但一想到母親的屍體將會捲入汪洋。

被無數海魂獸蠶食。

他又強行打消了輕生的念頭。

恰在此時。

幾個孩童嬉笑打鬧,跑到了海邊。

注意到了坐在屍堆旁的楚雲暮。

一塊又一塊的石子。

接連朝著他砸來。

楚雲暮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很快就被砸得頭破血流。

那六名孩童興奮地跑到了楚雲暮身邊。

他們平均只有七、八歲的年紀。

但在楚雲暮面前,卻擺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喂,你這隻豬狗竟然跑到這裡偷懶。”

“信不信我告訴我爹。”

“然後讓他把你活活打死!”

為首那名孩童語氣囂張,趾高氣昂。

這六名孩童皆是島上看守的孩子。

所以他們的父母。

給這些孩子所灌輸的理念。

便是島上這些挖礦的犯人,根本就不是人。

而是一些可以肆意欺凌的豬狗。

正是這些理念的灌輸。

導致這些孩子,小小年紀便絲毫不敬畏生命。

平日裡經常欺負虐待囚犯。

楚雲暮雙目無神,望向了那幾名孩子,語氣顫抖地問道:

“求求你們……”

“能不能……”

“讓你們的父親通融一下?”

“給一塊地,讓我為我的母親安葬?”

那六名孩童注意到了楚雲暮懷中抱著的屍體。

竟然沒有一絲同情。

而是肆意嘲諷起了這對母子。

隨後。

那名為首孩童陰暗一笑:

“我爹可是這片礦區的看守長。”

“安葬這種事,可以說是輕輕鬆鬆。”

聽到此處。

楚雲暮的眼神中,終於閃過一絲光亮。

怎料下一秒。

那孩童又話鋒一轉:

“但……”

“我要你給我們每個人當馬騎。”

“如果我們都騎滿意了,就答應你的要求。”

說罷。

海灘上再度響起一陣嘲笑。

楚雲暮深吸一口氣。

緩緩低下了頭顱。

在這片海礦場上,作為一個犯人。

他的那點尊嚴早已一文不值。

如果最後能換母親安息。

這點屈辱又算得了什麼?

楚雲暮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放下了母親的屍體。

隨後便打算跪在這幾名孩子面前,供他們驅使。

然而就在下一秒。

一股邪惡恐怖、壓抑至極的氣息瞬間籠罩了這片海岸。

剎那間。

楚雲暮彎下的膝蓋突然僵住。

冰冷威嚴的聲音在夜空中迴盪。

生生打斷了他下跪的動作。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去執行了這個聲音的指令。

那直擊靈魂的聲音。

僅有三字。

“不準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