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月費了些力氣，才從坍塌的竹亭中逃出來，灰頭土臉地整理著自己被竹子勾亂的頭髮，頭上的簪花發叉全都歪歪垮垮的。
裡屋的攬月被剛剛的那一陣猛烈的巨響吵醒了，她下了床，走入了庭院中。
雪已停，陽光照掛，正是流光溢彩之時。庭院裡卻是滿地狼藉，攬月看著耳朵聳拉著的雪銀獅和坍塌的竹亭，還有失了儀的婉月，心底猜想了一番，自然明白髮生了什麼。
“屋裡備了些你的衣裙，進去收拾一下。”
婉月看著攬月面上的溫和，有些詫異。
自兩人因為繼位之事不歡而散後，她賭氣去了天界，從此，兩人再無牽連。即便攬月在她仙邸前尋了好幾次，她都沒有出來見攬月。
本以為她或許不待見自己，可是……
“婉兒，還傻站著什麼，不聽姐姐的話嗎？”
婉月彆扭地拖著左腿，進了屋子。
“今日之事，還請兩位見諒，這雪銀獅許久未見我妹妹，今日得見，興奮過頭，有些控制不住。”
陌寒剛剛落地之時，有意識地擋在了她的身前，自然是以免雪銀獅再次失控，誤傷了梓凝。
不過就在攬月致歉時，他不動聲色地退到了梓凝的身後。梓凝的注意力全都被攬月吸引到了，亦沒有察覺陌寒此番細小的舉動。
“無礙，這雪銀獅很可愛。”
這雪銀獅聽得懂人話，梓凝的這句話讓它聳拉著的耳朵瞬間立起來，穩如泰山的身體開始搖搖晃晃。
“小銀站好，再動一下，三天之內不準進食。”
攬月冷颼颼的威脅讓某個晃動極為厲害的靈獸瞬間恢復到了穩如泰山的模樣，在梓凝看來，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梓凝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那頭極有悟性且被柵欄箍住的靈獸，帶著幾分興趣地補充了一句，“它這是在自我受罰？”
“是，小銀喜動，對它來說，唯有靜立才是最好的懲罰。平日裡，它絕沒有這般自覺，許是覺得今日自己闖禍大了，才會如此。”
這竹亭是她千辛萬苦搭建的，每一根竹子都長至千年，韌性極好，卻被小銀撞塌了，可見它使了多大的力氣。
梓凝眉毛一挑，眉宇間帶著新奇之意，她側過身，右手欲要攀上陌寒的衣袖，卻在半道硬生生停下來。
梓凝，要矜持，不能逾越，時刻保持自己清冷的形象。一番疏導後，才穩穩開口，“師父，你不覺得它可愛嗎？”
“嗯，十分可愛。”
那雙瑩瑩點點的星眸裡仿若裝下了萬千流光之彩，喜中帶著一絲俏皮，亦或者說是發現了新奇之物的訝然興奮。
在陌寒看來，此刻的梓凝就是這樣的。
“若是幻主喜歡，可多留幾日，亦或者是我派人將它送到天階殿，讓它陪著幻主，若是幻主倦了，我再讓人去接回來。”
梓凝當即就拒絕了攬月的好意，而後在幾番簡單的談話後，她就和陌寒離開了。
至於為何拒絕，是因為，她曾聽說過，這雪銀獅是攬月的母親贈送給她的雪女之禮，於她而言，十分貴重，其之遺物，當然不能奪人所好。
攬月靜立在庭院裡，透過兩道已經消失許久的背影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一絲哀傷落寞悄無聲息而來。隨後從腰間拿出一個精緻小巧的鈴鐺，低嘆一聲，或許那人已經輪迴轉世無數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