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京郊,掛在高空的太陽依舊灼人。

打穀場飯棚裡,姚衛軍一鍋一鍋的炒制著瓜子花生,忙的熱火朝天。

一直忙活到下午三點多鐘才全部幹完。

藉著灶膛裡的底火,他煮了點掛麵填飽肚子,又花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把炒制好的瓜子花生全部收裝進尼龍袋子,碼放在了其中一間土坯房裡。

全部忙活完畢,也快到了村民們下工的點兒。

“以後炒貨量會越來越多,怕是得僱人了,那樣才更有效率。”

姚衛軍擦了擦汗,率先想到了順子四人。

不過很快又搖了搖頭,“那幾個傢伙最近打獵也賣了些錢,估計不一定願意圍著鍋臺幹這種活兒……”

前世他出事後,哥幾個也經常到家裡看望他,但自從偷偷離開村子,便都徹底失去了聯絡,並不知道他們後來過的怎麼樣。

“人各有志,況且如今這個年代,我這買賣本身也有著風險,沒必要勉強別人。

再一個,原本是哥們,當突然轉變成東家與工人的關係,反而更容易毀了哥們關係,說不定還會反目為仇,那就得不償失了。

大不了以後誰有難處,我出手幫襯便是,沒必要非得拉到身邊兒一塊做事,時間久了連朋友都沒得做。”

重生回來的姚衛軍,為人處事有著豐富經驗,考慮起事情來,想法上也更加成熟。

想通這一點,姚衛軍不再糾結,很快便想到了另外一個人選。

大嫂。

父親已經不止一次提到過,等村裡分地,家裡也會分家。

大嫂沒了丈夫,在家中原本就不受待見,每天勤勤懇懇的上地幹活,回家做家務,全家人都當成了應該應份,沒人真的關心過她。

大嫂是個心底善良,又不懂得怎麼表達的人。

估計等分家的時候,在父親的計劃中,她跟小花除了能領到村裡分下來的兩口人的地,其他也分不到什麼值錢的東西,往後的日子定然艱苦。

姚衛軍覺得到時候可以請大嫂來幫自己的忙,一方面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幫襯下大嫂的日子,再就是對大嫂也比較放心。

以後炒制的環節,就交給大嫂負責,再給她配幾個信得過的人,自己就能徹底解放出來,把更多時間精力用在售賣方面。

“先過了秋再說吧,反正我目前自個兒幹著,一天至少也能收入個百八十塊,比城鎮那些吃著商品糧的工人都不知道強多少!”

姚衛軍臉上露出自信淡笑,決定還是要先穩一穩,沒必要在村裡即將分地的節骨眼兒上貪功冒進,加大買賣上的風險係數。

夕陽西下,天邊映照出燦爛晚霞。

姚衛軍返回家中,簡單打包了自己的鋪蓋被窩,以及牙膏牙刷臉盆毛巾這些生活用品。

“軍子,怎麼還打上包了?快跟奶奶說說,你這是要去哪兒?”

奶奶聽到西偏房的動靜,踮著小腳來到門口,滿臉詫異的關切問道。

“奶奶,我哪兒也不去,還擱村裡住!”

姚衛軍溫聲解釋,“村頭住著的知青回城了,打穀場沒人看守,我昨兒個去找了守山叔,以後就去打穀場那兒守夜。

守山叔可說了,每天給計五個工分,秋後正常結算!”

“好!好!哈哈……我孫子出息了,也知道要為家裡掙錢了,這事兒你爹知道不?”

奶奶聽完高興的合不攏嘴,連忙來到近前幫姚衛軍收拾包裹。

“還沒告訴他,行了奶奶,你歇會兒吧,我自己來。”

姚衛軍把奶奶攙到了炕頭坐下,然後三兩下打好包,背到了肩上,“奶奶,趁著天還沒黑,我先把鋪蓋送去打穀場鋪好,待會兒回家吃飯。”

“我跟你去,你毛手毛腳的能鋪好麼!慢著點兒,帶上個掃炕的笤帚,土炕上有灰,得先掃乾淨才能鋪,這孩子!”

奶奶關心他,哪兒坐得住,從炕頭拿過短把笤帚,跟在後面一塊兒出了門。

姚衛軍沒法兒阻攔,只得笑著提醒奶奶走慢點兒。

一老一少擱村裡走過,奶奶但凡遇到打招呼的村裡人,就把姚衛軍去打穀場守夜的事兒說一遍,簡直恨不得讓全村人都知道,她最疼愛的孫子要主動給村集體幹活了。

姚衛軍望著奶奶高興的神色,心裡不由感慨,默默發誓以後一定要在這十里八鄉混出個人樣來,讓奶奶每天都能這麼開心。

等來到打穀場,鋪好被窩,村裡上地的人也都陸續下工回來了。

隊長陳守山扛著鎬頭走來了打穀場。

“衛軍,鋪蓋什麼的都搬來了?吆,老嬸子也在呢!”

“是啊,都弄好了,既然接了這份差事兒,那肯定就得一板一眼的做好它,放心吧守山叔,從今兒個開始,我吃住全在這兒,堅決守好咱們村的豐收果實!”

“哈哈……那敢情好,其實說實話,叔昨兒個六十四想都沒想到你會主動申請來守夜呢。”

陳守山語氣帶著感慨,隨後又衝姚衛軍奶奶笑道:“老嬸子,你們家的老五變化很大啊,覺悟提高了,思想也端正了,您老人家啊,以後擎等著享福嘍,哈哈……”

“噯,噯,以後享福!”奶奶臉上掛著笑,難掩心裡的激動。

又聊了幾句,陳守山扛著鎬頭離開,姚衛軍也攙著奶奶回了村。

一進家門,奶奶就滿臉自豪的跟家裡人宣佈了姚衛軍去打穀場守夜的訊息。

“茲算是著調了一回,不過村裡的差事既然接了就要好好幹,可不能三分鐘熱度!”父親姚顯貴明明心裡也高興,可依舊沒太多好臉色,沉聲提醒道。

“他爹,老五主動給家裡掙工分是好事兒,你老耷拉著個臉幹嘛?有話好好說,哈哈……”

母親朱梅聽到這個訊息也很開心,轉身衝正在給家裡那幾只雞剁爛菜葉子的大嫂說道:

“老大家,先別顧著那幾只雞了,你去自留地摘把豆角,晚上多炒個菜!”

“嗯。”

大嫂放下手裡的瓦刀,默默抄起竹筐,出門而去。

“對了,他二嫂呢?到村口接立文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母親張望了下院兒門,自言自語道。

“甭管她,小花上學我覺得很正常,也就她個老孃們,心眼兒跟針鼻兒似的!”

二哥姚衛林臉上帶著情緒,沒好氣的接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