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道黑煙穿梭在密集的樹林裡,夾雜著哀嚎和尖叫。眾妖四下奔逃,卻根本沒有地方可以躲掉那些無處不在的勾命鎖。
那些黑煙繞過冬暖,在她身邊上演一幅幅地獄一般的景象。冬暖緊閉雙眼,捂住耳朵,卻根本減不清分毫刺耳的地獄之聲,那畫面也像刻進了腦海裡一般揮散不去。
許久許久,哀嚎和尖叫聲漸漸變少,像一場暴雨漸漸變成淅淅瀝瀝的小雨而後只剩葉尖上偶爾滴落的水珠。
冬暖慢慢睜開眼睛,眼前是剛剛被碾壓過的戰場,一具具被排列整齊的屍骨肅靜的躺在地上。
這裡,已然變成了一座莊嚴龐大的墓場。
冬暖不好奇了,她終於知道黑煙裡尖叫過的生物最後都怎麼樣了。
而這場混亂初始,猖抓狂的第一時間,林子外的小山坡上,那道白色身影就已經霍地起身,閃電一般射進了密林裡。
看來不打架是不可能了。
眠澤在一棵粗壯的大樹上落了腳,從他雙腳離開小山坡到落在樹上,眠澤始終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要那麼麻煩來救這個不相干的姑娘?為了這個不成形的魔?那不是直接殺了最好?現在還要不得不打架,為什麼為什麼!
冬暖驚魂未定,也不管那團烏煙瘴氣現在何處,她只想到了跑!趕緊,飛快地跑!
林子裡實在陰暗,冬暖只能憑直覺,朝著稍微有點亮光的方向飛奔,全然沒有注意身後,猖那張狂的奪命黑煙已經朝著自己背後衝過來。
黑煙速度極快,似乎因為猖的怒氣,中間還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紅光。黑煙離冬暖的後背越來越近,冬暖才稍稍感覺到異常,下意識回頭想躲,可哪裡躲得過。
一瞬間,冬暖眼前一白,隨後就是一隻有力的手掌貼上她的腰,將她用力一甩,甩進了一懷溫柔。
冬暖熟悉這個味道,類似於眠澤院子裡泉水中飄著的味道。
眠澤的味道。
冬暖沒時間管周圍的事,她只覺得這一天一夜因為驚嚇而過度緊繃的神經,現在終於舒展了。
眠澤來得及時,在黑煙馬上就要襲到冬暖的時候,適時的擋在了她身前。因為真的不愛打架,眠澤出門連個防身的物件都不帶,所以跳下樹的同時順手摺了一枝看得順眼的小樹枝。而當下,小樹枝帶著寬大衣袖一揮,就將那道黑煙擋開了去。
猖沒想到會突然從樹上跳出個人來,關鍵是這個人什麼時候躲在了樹上,他竟全然不知。愣了一下後,身後一直在渾身發抖的蝮蛇很有眼力架的接收到了主人的意思。
“這個人就是公子眠澤。”蝮蛇快速上前報告,又快速退了下去。
“就是他嗎?我見過,前幾日幫著黑小子打我的那個人。”猖說的慢吞吞,湧動的黑煙蓄勢待發。
眠澤擋下了襲擊冬暖的那道黑煙,趁著這片刻的安寧,就想一走了之,他可是不想再出手了,能不動手就不動手吧。於是氣息一提,抱著冬暖的手臂又緊了緊,然後向大樹頂上飛去。
猖早就知道會如此,之前打架那次,一直都是落烏在跟自己纏鬥,而這個傢伙在一旁看戲看得津津有味,若不是後來不得不出手,猖都快要以為這個傢伙跟自己是一夥的了。
黑煙再次出擊,這次還附帶著身後那些沒被擺了的小妖們。
眠澤本不想理會,無奈敵人來勢洶洶,於是只好找了棵粗壯的樹幹,將冬暖安置在上面,自己則揮著樹枝對抗黑煙和眾多小妖。
這裡的樹都太高了,冬暖在樹幹上靠著,一動也不敢動。黑煙目標明確,全都向著眠澤襲去,可惜那些小妖數量奇多又難纏的很,一些糾纏著眠澤,就有一些溜邊的圍著冬暖那棵樹想要司機將她拽下來。
眠澤就算只靠一根樹枝,也使得那些不管是黑煙啊還是小妖們都近不了身。可惜終究寡不敵眾,還要時不時地抽空趕走想要靠近冬暖的小妖們。
哎,打架真是麻煩的事情!
眠澤終於忍不住了,丟了樹枝兩手一合,真氣在周身聚集。充斥的真氣不停飛旋著,吹得白衣廣袖翻飛,吹得那一頭烏黑的瀑布發在空中飛舞。
然後唰的一下,真氣四散,一圈圈得盪開去。這一下,掀飛了周圍大大小小的眾妖們,也吹散了猖那一道道濃郁的黑煙。
眠澤片刻也不想多待,起身飛到樹上,抱起冬暖又是一個起跳。眼看著就要飛過枝繁葉茂的樹頂,飛出東山壓抑的密林,卻在離天光只有毫釐之時,被彈了回來。
“哈哈哈哈哈哈~!”某處傳來猖的狂笑,“想跑嗎?早就知道你會如此,我早已在密林佈下我的屏障,你剛剛那一下用了不少真氣吧,現在是不是沒有力氣衝破我的屏障了?哈哈哈哈哈!”
猖還在狂笑,眠澤嘆了口氣,朝著離那笑聲相反的方向飛去。他試著召喚小白,可惜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那就先跑遠點再說吧,反正是不想打架了。
冬暖在眠澤懷裡,兩手摟著眠澤的脖子摟得緊緊的,這可不像在魚祖宗的背上。飛了一段距離,冬暖卻慢慢發現,眠澤很穩。
她被眠澤兩手架著,橫抱在胸前。眠澤飛一段就會找樹枝落腳,每每下落再起身,都會將冬暖輕輕托起,這樣才能保證,冬暖不會顛簸的太厲害。
冬暖在這溫暖的胸膛前慢慢抬起頭,眼前就是眠澤精緻雕琢的側臉,因為距離真的很近,冬暖還能清晰的看到那稀疏有序長到令人髮指的睫毛,遮著一半眼眸,使那雙眼睛顯得更加溫柔似水。
冬暖正看得出神,眠澤卻始終目視前方,淡淡得一句:“太緊。”
“啊?”冬暖還沉浸在那一波溫柔裡,沒明白眠澤什麼意思。就覺得身體下墜,腰間的手一鬆,整個人站在了地上。
眠澤不飛了,冬暖也才看清,兩人還是落在了樹幹上。
“這林子裡潮溼陰冷,毒物甚多,在樹上比在地上要舒服一點。”眠澤轉身,打理著一身長袍。
“......哦。”
“暫且休整一番,再試試衝出去。”
“......哦。”
眠澤側過頭,眼角看向冬暖心中好奇,話這麼少,不像平日裡的作風啊。
“若是累了,靠著最裡面的主幹休息一下,不用怕掉下去。”
“......哦。”
“......”
今日這姑娘,比自己話還少了。
眠澤也不再多言,權當她是累了嚇著了,好好休息便是。
冬暖哦哦哦完,向樹幹最裡面走去。腦子裡呢,卻全是剛剛溫柔鄉里,眠澤那揮之不去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