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當第一縷陽光妄茂密的樹葉照在軍官阿龍身上時,他下令隊伍再次出發。

隊伍緩緩行進,一夷休眠也沒能緩和眾人緊繃的神情。

無畏和衛珊反倒輕鬆多了,路已至此,沒理由不走完。

“兄臺。”一個聲音從無畏後面傳來。

無畏轉頭看去,看到一名看著身高年齡與他相仿的男子。

見到無畏的一剎那他愣了一下,再拾拱手,微笑道:“兄臺,可否,借點水喝?”

無畏把水壺遞給了他。

“多謝。”男子接過水壺便仰頭把水壺拿在離嘴唇上方三寸左右的地方倒水。

無畏和衛珊也趁機打量著這個說話文縐縐的男人。男子身著一身白衣,手拿一面褐色羽扇,面容俊秀,氣質儒雅。

他喝完水,輕輕用手背擦去流到下巴的水,把水壺遞還給無畏。只見他輕扇了兩下扇子,緩緩道:“小生柳凱歌,家鄉在寧國,幾年前從家裡出來遊歷,昨日剛到這裡就被官兵強行拉著入這隊伍了。”

望了眼行走著的隊伍,無畏抬手讓他與自己並排著,好邊走邊聊。

無畏皺了皺眉頭,疑惑道:“你是書生?書生不都以考取功名和做官為目標嗎?你還遊歷?”

柳凱歌輕搖羽扇,輕聲道:“功名不過都是身外之物,讀書之道在於追求兼濟天下。”

“兼濟天下?”無畏問道。

“立德、立功、立言,做到此三宅當可為不朽。當然了,若是考取個好功名當了個官,倒也可以立德、立功、立言,只是那樣做的話最多不過受益一國,所以我決定遊歷天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向眾生傳播一些儒家思想。”

這一番話聽的無畏一愣一愣的,他怔怔道:“這,是不是就跟佛陀遊世弘揚佛法一樣?”

柳凱歌淡淡一笑,道:“佛,講究脫八苦,淨六根,斬斷七情六慾,雖然也是引人向善,但這哄家理念相左,儒學重生,更重德,講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乃入世之道,佛法則是以入世的方式引人出世。”

無畏眉頭擠作一團,“怎麼個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佛修心,儒修德。佛勸人脫離苦海,早登極樂;儒勸人修道立德,以仁處世。”

無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而又想起什麼,微微皺眉,悠悠道:“那你可真夠倒媚,被捲進這裡,接下來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柳凱歌笑了笑,道:“捲進這裡,反倒是個傳播儒學的好機會。”

無畏不明所以,眉頭皺成八字,疑惑地問道:“怎麼個意思?”

“遊行的時候,為了傳播儒學,小生賣過水果,做過醫生,也做過些許苦力活,這期間,也看到些效果。現如今,這裡上萬人,該是能傳播一二的。”

“儒學?我開始有點感興趣了,這是怎樣個學問?值得你這樣傳播?跟那佛陀一樣。”

關於那些個思想,無畏只對佛學算是略有耳聞,聽他師父講過幾次。

柳凱歌笑而不語。

衛珊也笑了,她看著無畏悠悠道:“這人比你還有意思。”

無畏淡淡一笑。

不一會兒,柳凱歌又說道:“兄臺這雙重瞳……世間少見啊!”

“你也知道重瞳?”

“傳說中的聖人之相,比之鳳毛麟角也該是更罕見。”

“聖人之相?之前一個算命先生說是王者之相。”

“儒家的說法是聖人之相,不過,也許這兩者不衝突。”

“你還知道什麼?能不能給我講講?”

“小生了解的不多,總之,所有傳說裡,異相總是和命格有關,或多福多祿,或多災多難。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兄臺不必因那傳說裡的幾個字給拘束了,兄臺的命運,在兄臺自己手裡。”

無畏用食指摸了摸下巴,心想:這番話,倒是和算命先生的如出一轍啊。

見無畏許久沒回話,柳凱歌又問道:“小生還有一事不明。”

“什麼事?”

“為何這隊伍有如此多的老者和幼童?”

無畏冷笑道:“骸這就得問招兵的了!”

柳凱歌緊鎖眉頭,怔怔道:“他們,也上戰場?”

“連你這個別國的儒生都給拉來了,你說呢?”無畏轉頭打量了下柳凱歌,問道:“話說你能打仗嗎?”

“或許能吧。”

“那你打算怎麼在這裡傳播儒學?”

“如果死在這裡,那……應該就是天意如此。”

無畏哈哈一笑:“你這,剛剛還和我說命運在自己手裡,這又相信天意了?”

柳凱歌訕訕一笑,然後正色道:“只會趨利避害,不符合儒家理念,即使會命喪於此,也不該退縮。更何況……”說到這他瞥了眼無畏,低下頭,聲音低了八度,“咳咳~已經被拉過來了…”

這話一出,無畏哈哈大笑,就連衛珊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一時間,引得周圍一雙雙眼睛茫然的朝他們看過去。

好一會兒,柳凱歌輕聲問道:“還沒請教兩位尊姓大名?”

“我叫無畏,英勇無畏的無畏。我旁邊的這位,你就叫她衛兄吧!”

“衛兄,無畏?好名字,小生記住了。無兄臺,小生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我這趟出行雖然帶了點盤纏,但水只能在山泉或者村莊裡才能打,這裡來的匆忙,沒有備水,所以……”

無畏笑了笑,擺擺手:“嗨~多大點事,渴了你隨便喝,修行之人弄點水還不是輕而易舉,途中山林也應該不少。”

柳凱歌拱了拱手道:“謝了。”

人的第六覺,心覺,也叫直覺。這一覺無法修煉,一般女子天生就稍強於男子,有的天生心覺發達的,能不靠眼見、耳聽、手摸,僅僅靠直覺感受到別人的善意或惡意。衛珊和這位柳凱歌便是天生心覺發達的人,當然了,雖然直覺一般,但無畏心裡也覺得他們很親切。

有了柳凱歌的加入,這趟征途多了幾分樂趣。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有的友情,發漳特別快。

無畏似乎對他的儒學很感興趣,倆人要沒聊,一聊起來就沒完沒了,甚至有幾次,得附近的軍官都要忍不住硯他們了。知道無畏略懂歷史後,柳凱歌也會主動和他探討,偶爾也會聊聊世界的婆異事。

當然,衛珊倒是不怎麼懂這些,往往在他們侃侃而談時,衛珊只是在旁邊靜靜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