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鹹魚的初亮相

蕭衍帶著林卷卷，如同鶴立雞群般落在廣場邊緣一處稍顯僻靜的地方。他深藍色的內門精英服飾和冷峻的氣質，瞬間吸引了周圍大片敬畏和好奇的目光。而當眾人的視線落在他身邊那個矮小瘦弱、臉色發白、緊緊抓著他衣角、彷彿下一秒就要暈過去的小丫頭身上時，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湧起。

“快看！是內門的蕭衍大師兄！”

“他旁邊那個…是誰？新收的侍童？”

“不像啊…穿著外門衣服呢…”

“嘶…等等！我好像聽說了！前些日子星雲臺…有個新弟子…好像就叫林卷卷…”

“林卷卷？就是那個…那個據說被罰去靜思崖的？她怎麼來了？”

“靜思崖啊！那鬼地方…她居然還活著？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

“噓！小聲點！大師兄在呢！不過…看她那慫樣，待會兒上了臺，怕不是要被一拳打哭吧？哈哈…”

各種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聚焦在林卷卷身上，好奇、探究、鄙夷、幸災樂禍……讓她感覺自己像一隻被丟進狼群的瑟瑟發抖的小白兔。她縮了縮脖子，努力把自己藏在蕭衍高大的身影后面，只露出半個小腦袋，警惕地打量著周圍那些摩拳擦掌、氣息明顯比她強盛得多的同門。

蕭衍對此置若罔聞，只是冷冷地吐出一個字：“等。”

很快，一名外門執事手持玉簡，聲如洪鐘地開始宣讀對陣名單。一個個名字被喊出，對應著一個個擂臺號碼。

林卷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拳頭攥得緊緊的。

“……丙字七號擂臺：林卷卷，對陣，趙鐵柱！”

趙鐵柱？

林卷卷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旁邊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壓抑的鬨笑。

“噗！趙鐵柱？是那個‘鐵塔’趙鐵柱？”

“哈哈！這下有好戲看了！那小丫頭對上鐵塔？！”

“完了完了，鐵塔師兄可是引氣五層！一身橫練功夫刀槍不入！上次大比就靠硬抗進了前五十！”

“嘖嘖，這小師妹慘咯，怕是要被撞散架！”

順著眾人的目光，林卷卷看到了她的對手。

那是一個身高接近兩米、壯碩得像座移動小山的少年！一身外門灰袍被他虯結的肌肉撐得鼓鼓囊囊，面板黝黑髮亮，站在人群中如同鶴立雞群。他正咧著嘴，露出憨厚卻帶著絕對力量感的笑容，朝著林卷卷的方向捏了捏砂鍋大的拳頭，指關節發出噼啪的爆響。那眼神，就像在看一隻誤入猛虎領地的小雞仔。

引氣五層！橫練功夫！刀槍不入！

林卷卷眼前一黑，腿肚子開始轉筋。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蕭衍的衣袖，聲音帶著哭腔：“大…大師兄…我…我能棄權嗎？或者…現在裝暈還來得及嗎？”

蕭衍低頭，看著她那嚇得慘白的小臉，眼神依舊沒什麼波瀾，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去吧。記住，點到為止。”

點到為止？林卷卷欲哭無淚。對趙鐵柱來說，點到為止怕也是點到骨折為止吧！

【叮！檢測到強力內卷對手（趙鐵柱·人形兇獸形態）！任務“鹹魚的初亮相”進入關鍵階段！請宿主穩住道心！用鹹魚的智慧化解危機！記住，躺平不是懦弱，是戰略！是境界！】

系統的提示音適時響起，帶著一絲鼓勵（？）。

林卷卷深吸一口氣（雖然吸進去的全是緊張），在蕭衍平靜（冷漠）的目光注視下，在周圍無數道或同情或嘲弄的視線聚焦中，一步三挪地、像奔赴刑場一樣，朝著丙字七號擂臺挪去。

擂臺很簡單，就是一塊畫著白線的青石地面。趙鐵柱早已等得不耐煩，如同一座真正的鐵塔矗立在擂臺中央，看著林卷卷慢吞吞地爬上來（擂臺邊緣對她來說有點高），甕聲甕氣地開口，聲音洪亮如同擂鼓：

“小師妹！俺叫趙鐵柱！你放心，俺下手有分寸！你認輸或者自己跳下去都行！俺保證不傷你！”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耿直的善意，但配合那極具壓迫力的體型和砂鍋大的拳頭，善意也顯得無比駭人。

林卷卷終於挪到了擂臺上，站在趙鐵柱對面，感覺對方投下的陰影都能把自己完全吞沒。她小臉煞白，努力挺直了小身板（雖然效果甚微），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卻異常清晰地說：

“趙…趙師兄…請…請指教！”說完，她努力回憶著腦海中那《鹹魚驚天劍》劍招篇·殘裡的內容。

然後，在趙鐵柱疑惑的目光中，在臺下無數道看熱鬧的視線注視下，林卷卷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下巴掉地的動作。

她沒有擺出任何防禦或進攻的架勢。

她，慢慢地、慢慢地，原地坐了下來。

然後，雙手抱膝，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小小的球。接著，她閉上了眼睛。

擂臺上一片死寂。

臺下短暫的寂靜後，爆發出更大的鬨笑聲！

“哈哈哈！她幹嘛？坐下了？”

“嚇傻了吧？準備抱頭捱打？”

“笑死我了！這是放棄治療了？”

“趙師兄！給她個痛快吧！”

趙鐵柱也愣住了，銅鈴大的眼睛裡滿是困惑。這…這算哪門子招式？他撓了撓剃得發青的頭皮，甕聲甕氣地又問：“小師妹？你這是…啥意思？認輸了？”

林卷卷沒睜眼，只是把腦袋往膝蓋裡埋得更深了些，悶悶的聲音傳出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其實是嚇得麻木了）：“趙師兄…我…我準備好了…你…你動手吧…輕點…”說完，她努力調動起腦海中那招“躺平式”終極防禦的心法要義——無我無念，萬物皆休，身心歸寂，防禦自成。

雖然她練得半生不熟，但此刻在巨大的生存壓力下，那點微末的鹹魚道韻竟然被她強行催動起來！一層極其稀薄、近乎透明、帶著淡淡灰白死寂氣息的微弱力場，如同最脆弱的肥皂泡，若有若無地浮現在她蜷縮的身體表面。

這力場太微弱了，微弱到臺下那些引氣期的弟子根本毫無察覺，連高臺上的執事長老也只是微微蹙眉，覺得那丫頭周身的氣息似乎有點過於“沉寂”了。

但站在林卷卷正前方的趙鐵柱，作為直面者，感受卻截然不同！

就在那層微弱力場出現的瞬間，趙鐵柱那原本帶著憨厚和些許不耐的表情，驟然凝固！

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悸動，毫無徵兆地攫住了他！彷彿眼前蜷縮著的不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師妹，而是一口深不見底的、通往萬物終焉的歸墟之井！一種渺小、脆弱、彷彿隨時會被那無形的寂滅氣息徹底抹除的大恐怖，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他的心臟！

他那引氣五層、打磨得如同精鋼般的強橫氣血，在這一刻竟然不受控制地劇烈翻騰起來！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直竄天靈蓋！他那砂鍋大的拳頭，明明已經蓄勢待發，此刻卻如同灌了萬斤鉛汞，沉重得根本無法抬起分毫！手臂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痙攣。

“呃……”趙鐵柱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悶哼。他那張黝黑的臉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了血色，變得一片慘白！額頭瞬間滲出豆大的冷汗，順著剛硬的鬢角滑落。

他死死地盯著蜷縮在地、閉目等死（？）的林卷卷，眼神裡充滿了無法理解的驚駭和恐懼！那是什麼？！那到底是什麼氣息？！為什麼…為什麼他感覺自己只要再往前一步，甚至只要揮出一拳，自己整個人都會像陽光下的泡沫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

擂臺上，詭異的僵持形成了。

一邊是蜷縮如球、閉目待“錘”的弱小身影。

一邊是如遭雷擊、面色慘白、汗如雨下、僵立原地如同石化般的人形兇獸。

臺下的鬨笑聲漸漸平息，變成了困惑的竊竊私語。

“怎麼回事？鐵塔師兄怎麼不動了？”

“臉色好難看啊…像見了鬼一樣？”

“那小師妹…好像就坐那兒沒動啊？”

“搞什麼名堂？”

高臺上的執事長老們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擂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趙鐵柱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後背。他想開口認輸，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凍住，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想後退，雙腿卻如同釘在了擂臺上，動彈不得！只有那源自靈魂深處的、面對寂滅虛無的冰冷恐懼，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沉重！

林卷卷閉著眼，心裡也在打鼓：‘怎麼還不打？打完了我好下去繼續躺啊…趙師兄該不會是心軟了吧？還是被我的王八之氣（鹹魚之氣）震懾住了？’

就在這詭異的氣氛達到頂點時，負責丙字七號擂臺裁判的外門執事終於忍不住了，皺著眉頭走上擂臺，來到趙鐵柱身邊，沉聲問道：“趙鐵柱！為何還不動手？莫要拖延時間！”

趙鐵柱艱難地轉動了一下眼珠，看向執事，眼神裡充滿了求救的訊號和難以言喻的恐懼。他張了張嘴，終於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帶著劇烈顫音的字：

“我…我…認輸！”

這三個字，如同驚雷，炸響在寂靜的擂臺上空！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那位執事，包括高臺上的長老，包括臺下數千名弟子！

認輸？！人形兇獸趙鐵柱！引氣五層的橫練高手！面對一個引氣一層（在他們看來）、只會抱頭蹲防的小丫頭，連根手指頭都沒動，就…認輸了？！

“你說什麼？！”執事以為自己聽錯了，厲聲喝問。

“我認輸！”趙鐵柱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崩潰感。他猛地後退一步，巨大的身軀踉蹌了一下，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掙脫了某種無形的束縛，然後頭也不回地、連滾帶爬地衝下了擂臺，那速度，比他上臺時快了十倍不止，彷彿身後有洪荒巨獸在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