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夫人吩咐了,讓您先跪在這,給世子爺祈福。”

鎮北侯府後院,丫鬟將一身喜服的杜明月帶進房中,眼神鄙夷:“之後您就老實聽話,在這兒替您弟弟贖罪吧。”

杜明月攥緊了拳,眼看著丫鬟冷哼一聲摔門出去,眼圈通紅。

三個月前,她渣爹的繼室生的庶子縱馬傷了鎮北侯府的世子沈之庭,導致其昏迷不醒。

太醫看過,也是束手無策,是欽天監那邊出了主意,說或許可以試試給大公子沖喜。

鎮北侯府對這個身為太子伴讀,前途無量的嫡長子極其看重,自然要來找杜家討要說法,這沖喜的人,自然就是杜家女。

杜思恆有個一母同胞的親姐,可父親捨不得自幼養在身邊的寶貝千金受委屈,便把她這個從小就送到了鄉下的“嫡女”拉去頂包替嫁,換庶女平安……

而今入了鎮北侯府,天知道那些人會怎麼對她這個仇家的女兒。

她默不作聲打算跪下,心中委屈又惶恐。

可此時,新房的門卻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身後傳來一道陰鬱聲音:“你倒是老實。”

杜明月回頭看向來人,面色陡然變得慘白。

來人竟是她名義上的小叔,鎮北侯府的二公子沈之雲!

他在鎮北侯府乃是個禁忌,在京城更是無人敢惹,傳說他出生時是在外祖家,剛呱呱落地,生母便難產而亡。

而他外祖母當日去廟裡給女兒祈福,回來時馬車翻下山崖,屍骨無存。

妻女在同一天身亡,他外公本就身體不好,也在當夜嘔血病逝。

由此,沈之雲成了沈家所有人眼中的災星,沈父甚至當場想摔死他,是當時年僅十二的沈之庭保下了這個幼弟,親手將他養大。

他性子陰鬱乖僻,卻與沈之庭的感情極深,連自己的親爹都敢頂撞,對長兄卻敬愛有加。

眼下他跑來新房找她,是想做什麼?

杜明月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往後縮。

沈之雲卻步步緊逼。

“怎麼,長嫂很害怕?”

他拎著長劍,身上泛著濃郁的酒氣,眼神卻清明冷厲:“這樣就怕了……那今後你在侯府,恐怕過不下去。”

杜明月顫得更厲害,面上也毫無血色,軟在地上渾身戰慄。

放著喜果和合巹酒的桌子被他隨意踢翻,沈之雲唇角帶笑,卻不達眼底。

“怎麼?嫂子莫非聾了,聽不見我說話?”

那聲嫂子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寒意,沈之雲步步走近,長劍挑起她下頜:“之前怎麼不知道,杜家千金是個聾子?還是說,你故意對我裝聾作啞?”

劍尖鋒利,又抵得很近,直接挑開了杜明月項上皮肉。

瘋子……他簡直就是個瘋子!

杜明月顫得更厲害,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滾:“不是的……”

沈之雲卻欺身壓下,青筋猙獰的手直接掐住了她脖子,將她按在地上。

鮮血從他指縫泌出來,身下美人垂淚,眼神驚懼可憐,任誰見了也會憐惜。

但沈之雲眼中嗜血的殺意卻更深重,捻著她脖頸上的皮肉涼薄開口:“原來不是聾子。”

“哭得可真好看啊……可惜我不是我兄長,他那人溫爾文雅,最看不得女孩子哭……”

他手上力道漸漸加重,嗓音冷銳:“可他被你那好弟弟害得生死不明,你說,我該怎樣對你才算解心頭之恨?”

杜明月看著那雙猩紅的眼,窒息和恐懼湧上,口中血腥味更濃。

憑什麼啊?

她從沒被人當成過千金,卻要受這樣的委屈。

原本她及笄後就要許配人家,今後也不用再在莊子上過苦日子,卻被迫又進了這樣一個牢籠。

難不成這輩子她就要像個提線木偶似的任人宰割?

想到今後日日夜夜都要在煎熬和折磨中度過,杜明月眼神悽決,忽然狠狠一口咬在沈之雲腕上。

沈之雲一時不查被她咬中,悶哼一聲鬆了手,長劍直指她脖頸:“你敢……”

可他沒想到,杜明月竟決然撞向他長劍劍尖!

他眸子一縮,下意識想收劍,那劍尖卻還是劃傷了杜明月手臂。

大紅喜服裂開一道口子,露出白皙柔膩的肌膚和滴滴答答滲血的傷口,杜明月踉蹌撲上來握著他持劍的手:“來啊……二公子不是要殺了我嗎!殺啊!”

血腥味和女兒家身上特有的香氣撲鼻而來,沈之雲面色鐵青:“你瘋了嗎?!”

“我瘋了?不是二公子說要解心頭之恨嗎?”

杜明月眼眸泛紅,嗓音也啞得泣血:“傷人的不是我,你心中有恨,怎不敢去闖大理寺殺了那杜思恆?若你敢,我還敬你是個男人!”

“口口聲聲叫著嫂子,說自己和兄長多麼親厚,看你兄長生死不明,就這樣欺我辱我?沈之雲,你就是個慫包混球!”

沈之雲眼神漠然:“你算我哪門子嫂嫂?”

“對,你沈家聘我過門,就是為了折磨我,讓我給你兄長贖罪的!”

杜明月悽然一笑,眼神嘲諷:“我用我這條命給你兄長賠罪……夠了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又要去撞那柄染血長劍。

沈之雲定定盯著她,忽然低笑一聲:“想死?你以為有那麼容易?”

不等杜明月反應過來,他手腕一翻,直接將杜明月雙手箍住。

“你這條命可賠不起我兄長的命,日後你可還要好生服侍我哥哥呢,我怎會輕易殺了你。”

滾燙的鼻息噴在她耳際,杜明月的身體忽然緊繃。

看見放在一旁的長劍,她心念急轉,忽然拼盡全力推開沈之雲,將劍握在手中。

長劍直指沈之雲的臉,杜明月握劍的手在發顫,眼神卻冷得驚人:“滾!滾出去!否則就是我殺了你!”

沈之雲神色愕然,忽然掀起唇角:“劍不是這麼用的。”

他慢條斯理握住那顫抖的劍身,直接挪到自己胸口:“喏,要朝著這裡,才能一擊斃命。”

“來,讓我悄悄你的膽子有多大,敢不敢殺了我。”

杜明月面色煞白,看著他手掌滲出血跡,腦子一空。

她連雞都沒殺過……

“來啊,殺我,剛剛不是膽子很大嗎?”

沈之雲嗤笑一聲逼近:“連人都不敢殺,卻敢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