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救不活的人

“沒有問題，找東西的話，我還是很有心得的。”蚩媚笑道。

王生沒有懷疑，南疆大祭司，傳說中可以招魂的狠角色，她說可以找就一定可以找。

兩人在小聲討論著未來大乾的命運，本來還在敘舊的蚩夢帶著斷開和千尋走了過來。

王生和蚩媚停下討論，看向他們。

蚩夢和蚩媚對望一眼，她們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作為雙胞胎姐妹，有些事並不需要開口，該明白的都明白。

她目光落在王生身上，欠身行禮，“恩公，大恩不言謝，只是小女子還有一事相求，還請恩公幫助。”

王生沒有看她，而是看向斷開，道：“還記得之前我們的比試嗎？”

斷開一怔，突然想到什麼，“難道說，那個時候，你就...”

王生點頭，道：“不錯，聽了你的故事，我便決定，如果有機會，救你...妻子也無妨，只是，誰知道你服用禁藥，現在好了，你妻子是復活了，你卻要死了，我知道你們想要求我救你。

實話和你們說，起死回生對我來說代價並不大，救一人和救兩人區別不大，然而起死回生也不是誰都可以復活，起死回生有三種人無法救。

第一，老死之人...”

眾人一怔。

王生道：“起死回生看似逆天改命，實際也是順應天意，救活不該死的人，也就是陽壽未盡，死於意外之人，人老死是天命，是天道自然，是六道輪迴，起死回生沒有作用。

第二，身體嚴重殘缺的人救不活。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人從出生開始，身體就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同存在嚴重缺失，如沒有頭顱，沒有五臟六腑，那麼同樣救不活。

第三...”

王生看向斷開，“魂飛魄散者不可活，靈魂，人之根本，意識所在，靈魂一旦消散，哪怕是大羅金仙到來也無法復活。

而你，靈魂已經在崩潰的邊緣，時間一到，你必死無疑，我就救不了。”

王生的話無比殘忍，剛剛復活的蚩夢心臟忍不住一顫，差點昏倒過去。

王生提醒道：“天香豆蔻應該不止一顆對吧，它留住了你的靈魂，保護了你的身體，所以你十年容顏不變，然而天香豆蔻的力量也只是能強行留住你的靈魂，並無法讓你的靈魂重新迴歸身體，所以看似你的靈魂一直在身體內，實際也算是失聯了十年。

現在你的靈魂還在和身體匹配，一旦激動過度，會出現離魂的情況，救你一次是緣，要是再死，就不要怪我無情了，即便你是小蚩的姐姐。”

王生話說的非常明確，也很絕情，他不是不願意救人，而是該死的人何必救？

如果重活一次還看不開，還不是王生的問題，是蚩夢的問題。

她要再死了，只能是她自找的，王生絕不可能再次施以援手。

蚩媚沒有覺得王生做的不對，反而一臉欣賞的望著王生。

在她眼中，王生可以說完全符合心理標準。

有善心卻不迂腐，懂親情卻不放縱，有實力卻不濫用，如此絕世人物被她遇到，還結為伴侶，她也算是走了大運。

“就沒有其他辦法嗎？”詢問的是千尋，他眼中透著真摯，完全沒有因為斷開是情敵就放任不管，反而像是無比期望斷開可以活下來。

王生有些看不懂三人之間的關係，也不懂他們之間有多麼深厚的感情，微微搖頭道：“反正我是沒有辦法，起死回生的條件我已經說了，你們要是能阻止斷兄的靈魂破碎，其實也不需要我救，阻止不了，我也沒有辦法。”

連連續復活兩人的王生都說做不到，千尋他們還有什麼辦法，眼中的悲哀清晰可見。

斷開自己倒是不在意，還笑道：“千尋，小夢，你們也不要為難王兄了，能親眼看到小夢你復活，我比什麼都開心，原本我還擔心自己走後，你沒人照顧，現在有千尋在你身邊，我也算是安心了。

千尋...”

“斷大哥...”千尋看向斷開，眼中是化不開的遺憾。

斷開走到他身邊，用力抱了抱他，道：“好兄弟，這些年我們做了太多錯事，我是死了一了百了，但那些過錯還需要人彌補，以後就麻煩你了。”

“斷大哥...”

千尋說不出話來，兩人這一刻像是回到了年輕的時候，那時候他們還沒有同時喜歡上一個女孩，那時候他們時常把酒言歡，煮酒論英雄，那時候他們的兄弟情義超過一切，彼此可為了對方上刀山下火海，那時候...

恍惚間，他忽然覺得，這些年只想著復活蚩夢錯過了太多太多重要的東西。

原來在彌補遺憾的時候，他已經造成更大的遺憾。

“對不起，都是我太無能了。”千尋伸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此刻只覺得自己簡直是一個廢物，當年親眼看著心愛的人死去無能為力，此刻看著最好的兄弟死去也無能為力，他痛恨自己的無能，這時候他突然明白蚩媚為什麼那麼輕視他們了。

原來他真的是一個廢物。

“這怎麼能怪你，大祭司說的沒錯，是我們太想當然，太幼稚了。”斷開拉住千尋的手，嚴肅道：“所以，以後你要更加拼命的修煉才行，保護小夢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斷大哥...”

千尋反手想要拉住斷開，手掌卻抓了個空。

他低頭看去，斷開惟一的手臂如同星光一般逐步消散。

原來，今天已經來到第三日，三日必死丹到了極限。

“斷大哥！”蚩夢也發現斷開身體的變化，有些慌亂的衝上去想要阻止斷開身體的消散，卻發現面對化為塵埃的斷開，她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阻止。

死亡的到來，斷開沒有痛楚，臉上帶著釋然，帶著解脫，對蚩夢和千尋揮了揮手，又對王生抱拳一禮，“王兄，若有來世...忘了，我沒有來世了，那麼保重。”

“保重。”

斷開的死亡來的突然，卻也是意料之中，三日必死丹不愧是三日必死，時間一到，天王老子都無法阻止。

“三日必死丹，不知道慈航普度吃了會不會死。”

王生不知，也無法實驗，煉製三日必死丹的藥王谷已經消失在歷史長河中，鬼知道天底下什麼地方還有三日必死丹。

蚩夢承受不了斷開離去的打擊，昏迷過去，蚩媚到底見不得她再次離魂，施展了秘術安魂咒，安撫了蚩夢的靈魂。

“千尋...”

蚩媚的呼喚讓千尋回過神，他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已經不能沉浸在過去，接下來他不再是為了自己而活，而是要帶著斷開的意志好好的活下去。

“大祭司，還請吩咐。”

稱呼的改變意味著千尋徹底認清了自我，他現在已經不是聖教的聖子，只是一個為兄弟而活的普通捉妖師。

“蚩夢的靈魂太虛弱，安魂咒雖然能穩住了她的靈魂，但也封印了她部分記憶，等她醒來估計會忘記很多事，你帶著她走吧，最好不要留在南疆，離得遠遠的，越遠越好，不要刺激她的記憶，什麼時候她身體和靈魂徹底融合，她自然會記起來，如果永遠都記不得，那就記不得吧，你也不要再回到南疆。”

千尋一怔，低聲道：“我知道了。”

他輕輕抱起蚩夢的身體，對眾人點點頭，轉身就準備離去。

忽的，王生想到什麼，開口詢問道：“等等...”

千尋疑惑的看向王生，“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王生道：“此前，你是不是殺過一尊山神？”

千尋想了想道：“您說的是金化的山神？”

王生點頭。

千尋道：“我沒殺他，他是自願跟著我離開的，那老頭也是奇怪的很，還求我囚禁他的孫女。”

王生一愣，沒想到千尋會這麼回答，他相信這個時候千尋沒有必要對他撒謊，而且如果對方撒謊，他能感覺到。

既然千尋沒有撒謊，三葉也沒有撒謊，此事就有些捉摸不透了。

“那山神如今在什麼地方？”

千尋聳肩，道：“死了。”

“死了？”王生雙目一瞪。

千尋道：“大人，他可不是我殺的，他是自殺的，死的時候還求我不要告訴他孫女。”

“為什麼？”王生不解。

千尋道：“不清楚，我也納悶，那老頭奇怪的很，我也不想多接觸，他孫女我也交給我兩個記名弟子照料，大人，他們是你朋友？”

千尋內心忍不住一顫，雖然他已經準備好扛起一切的心理，可是王生的力量他扛不住啊。

王生沉吟，“算是吧，罷了，你走吧，不過未來你小心一點，那山神的孫女被送入了陰間，她如果有幸出來，必然變得強大無比。”

千尋嘴角抽動，他此刻哪裡不清楚王生的意思，沒有意外，人參精肯定是以為他殺了她爺爺，求助於王生，王生就把對方送入陰間。

作為一個人參精，卻前往陰間修行，如果真的走出來，千尋心肝有些顫抖。

“多謝大人相告，告辭。”

千尋微微一嘆，也沒繼續求王生什麼。

其實就算沒有人參精，他的敵人也不在少數。

就像斷開所說，這些年他們為了復活蚩夢，完全入了魔，做了非常多的錯事，如果某天被人尋仇殺死，也是他罪有應得。

千尋帶著蚩夢離開，姜家安靜下來。

唯一的聲音是袁姍姍，她抱著七絕子輕輕搖晃著，哄他入睡。

隨著千尋的改邪歸正，犼的靈魂再次迴歸七絕子的身體。

犼原本是什麼模樣無人可知，但既然輪迴成了七絕子，現在的犼就是七絕子，不再是神獸，也不再是旱魃。

“那姑娘和孩子恐怕還要麻煩小蚩你了。”

放任七絕子不管是不可能的。

傳說不一定全是真的，卻也不會全部為假。

以七絕子的表現來看，絕對不是正常人。

不是正常人強行去過正常人的生活，只會給他帶來困擾，最好的辦法還是讓聖教插手。

王生相信蚩媚有的是手段控制七絕子。

蚩媚點頭，“七絕子的事好處理，麻煩的是他娘。”

“他娘？”

王生看向袁姍姍，看到她和蚩媚一模一樣的相貌，神色不由凝重起來。

“你和蚩夢是雙胞胎，那她是？”

蚩媚看著袁姍姍的目光很是複雜，緩緩道：“想要知道她是誰，你要先清楚我的家庭。”

“你的家庭...”

王生做出洗耳恭聽模樣。

蚩媚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母親，曾經也是聖女，只不過她和我姐一樣，選擇了愛情，不過她的愛人不是外人，而是當時的聖子。

他們厭倦了被聖教支配的生活，毅然決然脫離了聖教，然而作為聖教一手培養的聖子聖女他們哪有那麼容易脫離。

我父母的力量可比蚩夢、千尋他們強大的多，而且也聰明的多，周旋之下，聖教也奈何不得他們，但聖教給出了條件，只要他們能帶來兩個足夠優秀的聖子和聖女，才會徹底放過他們。

說是帶來，其實聖教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當時只有一歲的我和蚩夢。

我和蚩夢身為聖子和聖女的結合，出生的時候就被檢測出絕無僅有的天賦，事實上從現在看來，當時的檢測一點錯沒有，我和我姐任何一人都足以擔任大祭司。

在當時，我父母一心想著脫離聖教，也就答應了聖教的要求。從此我和姐姐就一直生活在聖教，年滿六歲後就以絕對的天賦成為聖女候選人。

後面發生了什麼你也清除，隨著年齡增大，我姐情竇初開，步上了父母的後塵，我也就順勢成為聖女，成為大祭司。

而她，其實是我父母愧疚於我們姐妹，以秘法誕生的小孩，她是我父母的孩子，但論血脈，她其實和我們兩更親近，因為，她本身就是我們的血肉煉製，也因此，她隨我母親姓，名為袁姍姍。”

“袁姍姍...”王生低聲呢喃。

蚩媚說的輕描淡寫，但他可以想象當年的詭譎，以血肉煉人，此等秘法，光是聽聞就令人毛骨悚然。

“那她，算是真正的人嗎？”王生看向袁姍姍，在他感應中，對方的確擁有人的一切。

只是對方的誕生方式實在不像是人類。

蚩媚沉聲道：“她當然是人，她為什麼不是人，她有感情，看見了嗎，她擁有的母愛親情一點不比其他人少，不是人的是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