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夜漸深。

葛城美里坐在椅子上,眼前是一顆重新洗乾淨被切好的蘋果。

真嗣君洗完澡理所應當的沒有和自己交流就睡覺去了。

葛城美里趴在桌子思緒萬千。

暖黃色的燈光聯合她胸口處的十字項鍊照亮她光滑鎖骨。

嘴角淚痣萎靡蜷縮,葛城美里伸出纖細手指拿起一瓣蘋果。

紫色長髮下的白皙面容一改白天的大大咧咧變為下拉嘴角有些難過的咀嚼起來。

柔黃光線讓整個客廳暖洋洋的,葛城美里喉嚨吞嚥,腦海裡是碇真嗣將她的蘋果丟進垃圾桶的動作。

她往後靠住椅子。

心裡有些恍惚。

怎麼樣才能讓真嗣君接納自己呢。

那孩子從來沒有被人溫柔對待過嗎?

想起碇真嗣那張明明不超過14歲表情的眼睛。

痛苦和憤怒是眼裡的底色,嗜血更是將那孩子眼睛渲染成被擊破的墨水瓶,瞳孔在漆黑絕望中瘋狂擴散,卻始終困住那些決堤的往事永不再提。

那孩子的嗜血猙獰裡帶著比憤怒更深層次的絕望和崩潰。

這麼想著,葛城美里突然鼻子一酸想起了過去自己失去一切時精神崩潰患上失語症的記憶。

而碇真嗣眼神的絕望和痛苦更讓她心臟感到共情似的抽痛。

自己真是的,又說大話了,這樣的自己怎麼可能照顧好真嗣君嘛。

她再度拿起一個蘋果有些無助的趴在桌子上。

夜有將人帶往過去陷入情緒回憶的功能。

葛城美里難過的側看著蘋果。

腦海中是媽媽的死和最後將唯一生還機會讓給的自己的父親。

她閉上眼睛,淚打溼了她的眼睫毛。

淚水在逆光中滑落鼻翼。

悲傷帶著些許輕快無奈似乎想要衝散這種孤獨的聲音響起。

“什麼嘛,看來葛城你還是沒有長大嘛”

碇真嗣站在自己的門口,不知幾時開啟的門後透著黑暗。

他眼神中是葛城美里趴在桌子上閉著眼睛無聲流淚的場面。

早已因無數次絕望輪迴而失去感覺的內心突然放空。

窗外節奏蟲鳴,頭頂上溫和燈光,以及葛城美里身上獨特屬於異性身體的一種味道,成熟紫羅蘭的氣味,但這股味道卻掩蓋不了她那一顆殘破的心。

這樣的感覺突然讓碇真嗣內心安靜下來,他看著閉眼無聲流淚的葛城美里,突然又將視線轉向窗外。

這裡的夜有星星,和那個地方完全不同。

碇真嗣抬起頭,光線順著鼻樑一路往他的臉上攀爬。

直到即將抵達眼睛時它停了下來。

或許它也明白那雙吞掉無數次悲愴嗚咽和悽然哭喊並在永夜無光世界中卻總是睜開的眼睛已經成為了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洞。

碇真嗣突然在葛城美里身前坐下,切好洗乾淨的蘋果泛著水潤。

他安靜的拿起一瓣又一瓣全部放入嘴中。

葛城美里似乎感受到了椅子被拉開的聲音,趴在桌子上的身體突然微微一顫。

不知道過了許久,等到她再次睜眼時眼前是光滑帶著水潤痕跡的空盤。

她心裡一顫鼻子再度一酸,下意識看向碇真嗣的房間,一如既往關閉的房門彷彿在告訴她從來沒有人出來過。

但空氣中卻瀰漫著某個人的氣味。

宛如幼年時期待被看見的心理被滿足,葛城美里突然笑了起來,笑容伴隨著淚水讓她內心的陰霾暫時一空。

她重新起身,變得活力滿滿的進入浴室。

“晚安,真嗣君”

碇真嗣躺上床,門外傳來葛城美里在浴室的哼唱聲。

碇真嗣翻過身,被打翻的書包突然掉落出隨身聽。

他沒有動作只是側看著眼前黑色的隨身聽。

他記得以前的自己似乎經常使用這個東西。

碇真嗣翻了個身,浴室投射出來的燈光透過拉門讓他房間稍微亮了幾度。

葛城美里的影子出現在地上,勻稱苗條的影子似乎表達著主人對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

失去了白天的喧囂,碇真嗣難得安靜下來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恍惚的感覺突然讓他不再是從葦名爬出一條血路的狂屠,而是那個夏日裡無所事事自以為憂鬱的少年。

空蕩蕩的夜裡響著夏日的蟲鳴,碇真嗣乾涸的眼裡突然泛起了幾分溼潤,但這種溫潤很快就被已經刻進骨子中殺戮成癮的絕望憤怒所替代。

“小哥~,小哥~”

可若有若無突然響起的聲音讓他剎那間睜開了血紅嗜血的雙眼。

可無論怎麼感知,四周除了葛城美里的聲音就再無它物。

這讓碇真嗣盤腿閉上眼睛用佛渡的姿勢沉入心靈。

再次睜眼時,碇真嗣便進入了自己的內心世界。

他面無表情看著眼前高處晃動的光團。

“呦,小哥,我們又再見面了”

對方的聲音似乎很是熟悉。

碇真嗣眉頭一皺突然想起這個聲音是誰。

“你是不死半兵衛?”

光團的聲音很是開朗。

“沒錯,自從小哥用不死斬幫我解脫過後我就一直待在這裡了”

碇真嗣冰涼的表情突然一怔,但眉頭依然彎曲。

“那你現在是怎麼回事”

光團上下晃了晃似乎在思考。

“應該是被小哥你淨化了吧,小哥作為龍胤應選之人本身就具有不可思議的能力”

“原本我應該是不會甦醒的,可最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便慢慢醒過來並且能說話了”

碇真嗣皺著的眉頭更深了。

光團繼續說道。

“雖然還以為自己會徹底消失,不過這樣子似乎也不賴,沒有了若蟲的附身,也徹底告別了過去,活著真好啊”

“對了,我還察覺到其他光團了,說不定裡面有對小哥很有幫助的東西哦”

“小哥應該也感覺到了吧,這些光團應該就是你身體的一部分,換句話來說,你是完全能操縱我們的”

不死半兵衛玩性大發,它一會極速拉昇飛到空中,一會又圍繞著碇真嗣轉起了圈。

碇真嗣皺著眉頭手掌一握念頭一動,不死半兵衛瞬間從空中掉落下來。

面對碇真嗣的突然舉動半兵衛也不惱。

“所以小哥能否讓我偶爾也能看看外面的世界呢,如果遇到不便小哥可以隨時關閉我的感知”

面對突然死而復活的好友出現,碇真嗣複雜的抿著嘴唇。

不死半兵衛作為他在葦名難得對他來說是朋友的人,再次看見對方也出乎了他的預料。

碇真嗣抿著嘴唇思考了一會開口道。

“我會考慮的”

半兵衛很是高興的一上一下的在空中移動起來。

“這就足夠了,能重新活著並再見到自己的恩人我已經很滿足了”

碇真嗣沒有回話,看著眼前的半兵衛他抿住嘴唇使用佛渡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