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晃眼就到晚上了?】

【我妹寶已經在乖乖抄書了。】

【妹寶這次抄書居然不哭了,就是看著有些氣鼓鼓。】

【哈哈,那她肯定生氣,以前不敢和夫子撒嬌。現在夫子成了她夫君,敢撒嬌了,卻沒有用。】

【想戳她臉蛋兒。】

燭火在小書房案頭輕輕搖曳,將姜卿寧伏案抄寫的身影拉得纖長。

桌上已經寫了半滿的宣紙,姜卿寧的手也有些酸累,只是在看見金字後,就想到白日裴寂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

她忍不住氣哼了一聲,咬緊了牙,筆下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夫人……”一旁的青梔端著點心上前道,“你都寫了半個時辰,要不休息一下吧?”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青梔還記得上次抄寫婚書的時候,姜卿寧可是哭得淚眼朦朧。如今又被罰抄,反倒是心裡憋著一口氣,居然連著半個時辰都沒有開小差。

“不要不要!”

姜卿寧頭也不抬頭道,她這都被氣飽了,還吃什麼點心呀。

可惡的裴寂,又罰她抄書。

十遍就十遍,她姜卿寧又不是抄不起。

姜卿寧道:“青梔,你別來打擾我了,我今晚是一定要把這些都抄完的。”

瞧她說得堅定,青梔也只好道:“那我去給夫人準備一盞熱茶來吧。”

畢竟這半個時辰,她家夫人才抄了一遍呢……

待青梔走後沒多久,原本還埋頭的姜卿寧忽然像只警惕的小獸般抬起頭。

她先是往門的方向伸長了脖子,又飛快的掃過窗欞,確認四周再無旁人後,這才敢擱下筆。

嗚嗚,好累,好難寫呀……

姜卿寧小臉上欲哭無淚,破功的模樣全讓金字看見了。

【哈哈哈,我還當妹寶真轉性了,原來是不敢被青梔看見自己休息啊。】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姜卿寧:如果你惹我生氣,那我就偷偷生氣。】

【又窩囊,又可愛,還有點心酸是怎麼回事?】

姜卿寧看著漫天的金字在笑話自己,眉頭微微一蹙,連手腕都不敢再甩一甩。

都怪裴寂那個狠心的夫子,就不能少罰一點嗎?

她正想著,門忽然“吱呀”一聲輕響,嚇得她著急忙慌的把筆抓起來,又埋頭在案上,帶著幾分心虛。

本以為進來的會是青梔,直到那熟悉的清冽氣息漫過來,一道高大的陰影在她身後籠下,才引得姜卿寧抬起頭。

是裴寂。

他穿著一身月白的常服,墨髮鬆鬆的束在身後,刻意彎下腰身,將一隻手撐在桌上,好似將眼前的人半攏進懷中一樣。

“抄了多少?”

裴寂的聲音比白日授課時要溫和許多,目光留意到姜卿寧提筆的那隻手上泛紅的指尖,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軟意。

【嘿嘿,大反派這是來哄媳婦了?】

晚了!

姜卿寧看見這條金字時,心中頓時生了底氣。

她惱了裴寂一眼,義正嚴詞道:“夫子怎麼來了?白日裡您罰我抄書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這會兒夜深了,您是夫子,我是學生,是不該在一個屋裡待著的。”

說罷,姜卿寧還刻意的往前縮了縮,像是在劃清界限似的。

她可記得呢,是裴寂不讓喊夫君,也不讓撒嬌的。

既然要做師生,那就做到底唄!

【哈哈哈,我妹寶也擱這裝上了。】

【笑死我了,這下老婆翻臉不認人了。】

【這一口一個“您”的,怎麼還有點陰陽怪氣的?】

【好了,現在我乖寶只認“夫子”這個身份。這盛世如你所願啊,大反派。】

裴寂眼底不覺浮出幾分笑意。

從他的視角看去,姜卿寧仰著一張小臉,燭光將她面上那點不服氣的小模樣照得格外清晰。

尤其是那雙杏眸,眼底裡三分委屈,七分較勁,連腮幫子鼓得圓圓的,像只被惹惱了、正鼓著氣示威的小河豚。

裴寂喉間溢位一絲極輕的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姜卿寧的臉頰,結果不僅惹得這人杏眸一瞪,還往前頭躲了躲。

更加避嫌了!

姜卿寧強調道:“裴夫子,男女授受不親的!”

“這哪裡還有什麼裴夫子?現在在你面前的只有你的夫君。”裴寂臉上帶著幾分調侃的神色,還無辜道,“卿卿,白日罰你的是裴夫子,跟你夫君裴寂有什麼關係呢?”

“你……”

姜卿寧一噎,眼睛都瞪大了幾分。

【哈哈哈,和“你們要抓的是魯迅,和我周樹人有什麼關係”這句話異曲同工。】

【妹寶玩不過大反派的。】

【瞧把我們妹寶給氣得說不出話了。】

“我聽青梔說,你都抄了半個時辰,怎麼如今一見桌上只有一遍?卿卿,你不太用心啊。”

裴寂一眼就看見桌上寫了半滿的宣紙上只抄了一遍,而姜卿寧正在抄的那張紙上還差一句話,就是第二遍了。

這十遍對他夫人而言,只怕是要寫一個晚上了。

裴寂無奈的搖頭,伸手想去握住姜卿寧提筆的手幫她補上一句,結果指腹還沒碰到,姜卿寧就擱下了筆。

臉上更為哀怨。

這人著實可惡,現在一口一個喊我卿卿,卻還是夫子的做派!

果然是來監督我的!

“裴夫子今日說罰我抄十遍的時候,心可硬著呢。如今就算是裴夫君來獻殷勤,那也是晚了!”

言外之意,她姜卿寧就是記恨上了!

說罷,她伸手推了推裴寂,抗拒道:“你走,我不要你管。我現在要專心抄書,要不然明日交不上這十遍,裴夫子的戒尺又要落下了!”

【誰懂妹寶說“裴夫君”這個稱呼有多好笑。】

【好啦好啦,我們妹寶這次也是硬氣了,看大反派這下能怎麼辦?】

【來嚐嚐看,大反派這次是會幫我們妹寶抄呢,還是直接取消罰抄?】

裴寂感受著那雙小手在自己腰腹上推搡的力道,卻半步不動。

什麼生氣、控訴,這不就是還在撒嬌嘛。

“你急什麼?”

裴寂反手一扣,抓住了姜卿寧的手腕,順勢俯下身湊得更近了一些。

“只要夫人說一聲好聽,夫君就幫你抄兩遍怎麼樣?”

這話他說得又輕又柔,帶著哄人的意味,但更多的是誘惑,就等他的小妻子入套呢。

姜卿寧目光斜斜的看向他,忍不住問道:“為什麼只是兩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