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瑤全程目不轉睛,心裡僅有的一點點疑慮,也在目睹了阿滿的轉變之後撫平,轉而臉上湧上一些欣喜。

隨後,電話被結束通話。

阿滿呆坐在擔架上,渾身哭的粉粉,小胸腔也隨之一起一伏的。

“阿滿,你感覺怎麼樣?”

等了一會兒,溫瑤試著在她面前揮了揮手。

“剛才那個人是我daddy?”

“是,他是你daddy。”

“他真是我daddy?”,阿滿聲音往上揚了揚,吸著鼻子,語氣感覺十分不可置信。

“是……”

溫瑤話是那麼說,可一垂頭看見阿滿寫滿震驚的表情,溫瑤忽然覺得自己也沒那麼確定了,顧司珽不會趁著自己摘耳機的空擋,偷偷換人了吧?不過他那麼做的原因又是什麼?

此時,站在兩人身後的阿斌冷不防的抵唇咳嗽了兩聲。

“沒換人。”

他鼻樑架著墨鏡,低聲說了一句。

溫瑤嚇了一跳,差點忘了,站在自己身後的還有一位重量級人物。

“你是怎麼知道……”

沒等溫瑤把話說完,對方已然側過身,指著他另一半耳朵。

“因為這個。”

出於對顧司珽人身安全的保護,阿斌不常在人前出現,如今卻留下來給溫瑤母女做了隨行保鏢。

溫瑤見狀不由得驚住了。

然而,她的關注點不在顧司珽臨走前居然給自己留了保鏢上,而是全都集中在了,懸掛在阿斌耳朵一側的耳機。

意思是,剛才顧司珽調戲她的那些話語,全程都有被第三個人聽到,並且這個人還就站在自己身邊,至始至終都不發一言,臉冷的像一張撲克,然後無動於衷?

反應過來這一點,溫瑤的臉蛋猶如一枚持續膨脹的氣球,一寸寸的鼓漲,臉色紅透半邊天。

另一邊,阿滿在得到確定無誤的答案之後,怔愣半秒,隨後嗓子一扯,爆發出更為驚人的阿滿式哭嚎。

“溫瑤!溫瑤!”

對,你沒聽錯,今天的阿滿簡直是殺瘋了。

“你確定你沒弄錯嗎?他真的是我親爹嗎?我怎麼覺得我比那些從垃圾桶裡撿來的小崽都不如?他難道不知我這個年紀階段的小朋友,在覺得痛的時候,或者是委屈的時候,是需要旁人過來哄的嗎?為什麼對我那麼粗魯?個死爹,我生病那麼久了都不來看我,現在又回來做什麼?”

阿滿鞠一捧熱淚,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結果說出來的話卻是笑倒了身邊一群吃瓜群眾。

神奇的是,阿滿在哭過之後再也沒提過要回家的事,整個人突然安靜下來。

醫生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真的超乖。

包括後面重新進入無菌倉,她都只是輕聲交代了一句:一定要給我買蛋撻哦,隨後神色坦然(也不知是真坦然還是裝坦然,反正藏在她被子底下攪緊的小手,已然洩露了她的心情),跟隨護士進入無菌倉裡。

隨後,治療開始了。

聽醫院裡的護士說,阿滿其實在治療過程中幾次想哭的,她們都能看的出來。

可每次淚水都到她已經到她眼眶了,也不知是什麼信念作為支撐,竟讓她每次都生生忍住。

顧司珽過來的時候,溫瑤正好去樓下拿結果。

得到結果後,她沒有選擇立即看,而是抬腳走進了負責阿滿病情的主治醫師辦公室。

五分鐘之後,溫瑤又走了出來,眼眶紅透,抬頭望天,卻忘了自己現在還在室內,根本看不到天。

溫瑤深深的吐了口氣。

她抬腳走了,往樓下去,中途路過樓梯轉角的垃圾桶,溫瑤罕見的留步、駐足,然後靜默許久把手提包裡輕飄飄的一疊紙拿了出來,揉成一團,往垃圾桶裡塞了進去。

溫瑤目光怔然。

多年前的那一夜是長在溫瑤的心頭的一根刺,但是現在,她要試著學會把這根刺給摘除了。

那天顧司珽並沒有在阿滿的病房裡待很久,他似乎很忙,來看阿滿也是忙裡抽空。

反正等溫瑤調整好情緒,重新推開病房,阿滿daddy人已經走了。

溫瑤看著散落一地的菸灰,還有自家女兒臉上蔫蔫的,可眼睛裡面明顯閃過一絲光亮的笑。

溫瑤無言,心裡卻已然下定決心——阿滿的病不能再拖,她得替自己女兒搏出一線生機,無論代價如何。

顧司珽是在一天夜裡,收到溫瑤打來的電話的。

在此之前,溫瑤從來沒打過顧司珽的電話,有任何事都是直接聯絡他的兩個馬仔,讓他們代為轉達,本人並不與顧司珽發生接觸。

“獨手”已經抓到,顧司珽甩開地下室森冷冷的門,三兩步的,摘下錮在自己小臂上的血淋淋的手套。

“咩事?”

顧司珽耳朵一側壓著手機,神色不是一般的冷。

然後半個小時之後,溫瑤就提著自己的小包袱過來了,地點依然選在SE會所。

推開包廂大門,顧司珽捋了一把用髮蠟整理得當的油頭。

大約是手上的事情才結束,他裸露在工字背心外的肌肉還淌著蜜色的汗漬,他左手叼著雪茄,右手淡定插兜,脊背微微弓起,包廂的門梁很高,卻抵不過他的身高高。

溫瑤眼睜睜的看著,旁人可隨隨便便穿過的厚重廂門,顧司珽需低頭穿過。

她鼻尖滲出汗,搭在膝蓋上的雙手漫無目的的往前抓了抓,空的,什麼都沒抓住。

“好難得啊溫小姐,我記得往日找你都需要三催四請的,難得你今天居然主動來找我。”

顧司珽甩著雙腿,慢悠悠的。

他沿著眼前的沙發坐了下來,將坐不坐時,反手摸了自己褲腰一把。

一把設計精良的左輪便隨之被甩了出來。

溫瑤在看清桌子上滑動的東西后,不由得瞳孔一縮。

是槍!

在這個禁槍的年代,眼前的男人居然隨時佩戴槍?!

溫瑤突然之間害怕極了,她有點後悔今天過來找對方了,她該換個時間的。

顧司珽展臂寬腰的靠坐在身後的沙發上,上下打量了溫瑤一眼。

這女人穿的比平時素。

故意的?

那麼看來,她也不見得有多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