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國,寧州,清風城。
城內人流如潮,熙熙攘攘,主街道上擠滿來自各方趕集的老百姓,可謂一片繁榮景象。
城門東面五里處,一家名為福緣的小客棧也不例外,客棧內生意一片紅火,一樓大堂座無虛席,有落魄的書生,長刀官兵,結伴遠行的揹包客,還有魁梧彪悍的江湖人士。
生意這麼紅火,客棧的後廚裡,小廚工和大廚子忙得不可開交,渾身衣衫都被大汗浸溼透了。
林星一身灰色布衣打扮,是個十五歲的少年,身形較為清瘦,麥色的面板讓他看起來很健康,稚氣的長圓臉上掛著一雙濃眉大眼,五官倒也生的端正,烏黑的長髮被他用一條黑色緞帶束起,模樣看起來陽光剛毅。
林星在砧板上細心地切著鮮嫩的豆腐,一旁還有個大碗裝著已經剁好的魚頭,和一個裝著蔥姜枸杞等輔料的小碗,一道魚頭豆腐湯的食材準備就緒。
“林星,豆腐切好了沒,魚頭要剁小快一些,一會還要準備泡好的糯米,米仁,還有桂圓給我。”大廚子丁強正在猛火炒菜,只見他揮舞著手裡的勺子,頭也不回說道。
“丁師傅,馬上就好了。”林星聽到大廚子催促,立即放快了手速。
豆腐切好後,麻利地裝在瓷碗裡,再將裝有魚頭和輔料的大小碗一同放在托盤上,然後轉身給大廚子送去,將托盤放在灶臺邊上後,又折身返回到存放藥材的櫃子前抓取藥材輔料。
大廚子為主,小廚工為輔,兩人默契配合,做完一道魚頭湯後又是一道八寶飯,一道煨牛肉後又來一道燒鵪鶉,將店小二送來的選單逐一完成。
大廚子丁強早就習以為常,林星可沒有那麼堅韌的意志,身心疲憊不堪,累的內心直呼蒼天饒命吶。
大廚子是一個比較胖壯的人,比林星大上十來歲,臉上胖乎乎的肉都把五官擠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平時林星犯了錯誤也是耐心指正而不會發脾氣,可以看出他是個老實憨厚的人。
他的炒鍋技術非常嫻熟,手臂粗壯有力,顛勺動作瀟灑,菜一道接一道做的是行雲流水井然有序,讓林星內心羨慕萬分,心想有朝一日也要練就這樣的手藝。
“客官快請進,本店又新進了一批新鮮的魚,客官請坐,本店最近購得一些上好的清泉酒,客官要不要來一壺。”
客棧大堂裡,店小二在其中穿梭遊走熱情的為每一位客官服務,一邊討客官的歡心一邊用手上的袖子擦著凳子,招待客官落座,有大方的客官還會給個銅板當做小費,這讓他非常欣喜,越幹越有熱情,忙得不亦樂乎。
店小二丁海,比林星年長几歲,長相普通,非常瘦弱,倒是生有一對精明的大眼,會察言觀色,深得掌櫃重用。
“哎喲,江公子又來了,可有些時日不見了,本店新進的烏龍茶,茶香撲鼻,醇厚甘爽,還止渴生津,一定要嚐嚐啊。”
“哎喲,房大人來了,稀客稀客啊,快快請坐,本店的招牌菜水煮魚一定要嚐嚐啊。”
錢掌櫃一邊為熟客推薦著好茶,另一邊還不忘讓客官們多點兩個好菜,好為客棧賺取豐厚的銀兩。
錢掌櫃原名錢於松,是個身形高大的中年人,身穿褐色綢緞看著很是華貴,長形的臉頰不露顴骨,看起來一副很有智慧的模樣。
客棧生意火爆,店內夥計又不多,櫃檯處的賬房方先生也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臨時充當店小二的角色,在後廚和大堂之間跑進跑出。
方先生相貌很普通,在大家眼裡是個老好人,就是年紀有些大了,乾瘦的身形看起了有些病態,時常還會咳嗽幾聲。
林星初到福緣客棧時,大字不識一個,頻繁抓錯藥材耽誤了廚子做菜的時間,被錢掌櫃罵了好多次,方先生看不下去,於是就開始教林星識字,慢慢的林星也能把藥材櫃子上的藥材認全了,這才避免了錢掌櫃的謾罵。
林星也從中意識到識字的重要性,在空閒時間都會向方先生請教,爭取多識一兩個字,方先生倒也實在,面對林星的請教毫不吝嗇,不但慷慨相授,還給了一些書籍,這讓林星的內心十分感動。
林星從清晨一直忙碌到傍晚才停下手中的工作,此刻早已疲憊不堪,只想離開後廚回到房舍好好睡一覺。
出到後院裡,輕風微拂,絲絲涼意襲來,林星裹了裹身上單薄的布衣,抬腿便往東北角的房舍趕回,還沒走幾步,突然想起了一事,於是調轉方向,往後院馬棚處走去。
入秋以來,客棧餵馬的雜役受了風寒,躺在房舍裡養病,所以他的工作也落到了林星的頭上。
在草垛處抓出一大把乾草,再到馬棚把乾草放進食槽內,裡面的兩隻馬兒見到食物後,立馬歡快的前來啃食。
喂完馬兒後,終於結束了一天的勞累工作,林星伸了伸懶腰,抬腿往自己的房舍返回,只是還沒走出幾步路,便聽到有人喊自己。
“小星,過來一下,給樓上的顧客送份熱糖水去。”錢掌櫃走出後院抬眼便看到了林星,於是喊道。
“好的,錢掌櫃,我這就去。”林星見到來人是錢掌櫃,內心無奈的回道。
“哦,對了,錢掌櫃,冬季馬上就要來了,我想回趟家裡看看,不知能否準幾日假期。”林星一臉媚笑的向錢掌櫃說道。
“行吧,你記得快些回來,客棧的生意耽擱不得。”錢掌櫃板著臉答應道,看起來不太樂意。
“好嘞,多謝錢掌櫃,那我忙去咯。”林星連忙開口感謝,生怕錢掌櫃反悔,拔腿便向後廚奔去。
“本來是丁海的差事,現在落到自己頭上來,不用想這個丁海又跑出去會小娘子了,錢掌櫃不管不顧,讓丁海倚老賣老慣了,變得每次都是自己頂替遭罪。”林星內心苦澀的抱怨著。
前些日子,店裡的客官讓丁海去幫忙夠買一支帶有荷花樣式的女性發簪,說附近街道的花語商鋪就有的賣,步行一刻鐘就能到達。
於是丁海在收了兩個銅板的小費後,就屁顛屁顛的為客官跑腿去,本來也是很平常的事,時常也有客官讓丁海去做一些跑腿的活。
這個丁海到花語商鋪去購買髮簪時,竟看上了商鋪裡售賣商品的一女子,該女子長相如何林星也不甚知曉,只是聽大廚子丁強描述過,一副小家碧玉模樣,甚是惹人憐愛,難怪丁海會看上對方女子。
丁海在隨後的日裡對這女子表達了愛慕之情,花語商鋪的女子似乎也不嫌棄丁海,於是兩人情投意合,出雙入對,丁海只要一有空就會去找他的小娘子。
林星無奈地搖了搖頭,一路小跑來到後廚,拿起灶臺上的鍋蓋,看到裡面已經煮好了樓上客官點的熱糖水“銀耳蓮子羹”,旁邊還用筷子壓著一張字條,拿起一看,上面寫著“天璇”二字。
林星連忙找來一瓷盅,把熱糖水盛出放在托盤上,這才準備給樓上送去。
走出後廚在路過大堂櫃檯時,發現錢掌櫃已經離開了,倒是方先生還在算賬,忙這麼晚,看來客棧今日賺的銀子不少,和方先生打了聲招呼後,便抬腿直奔樓上天璇客房而去。
上到二樓,來到天璇房門前,林星抬手輕輕的敲了三下門。
咚~咚~咚。
“誰呀。”裡面傳來一聲輕柔的女子聲音,頗具磁性。
“客官,給您送糖水來了。”林星連忙道出來意。
“進來吧,門沒鎖。”裡面繼續傳出女子磁性聲音。
林星左手端著托盤,右手輕推了下門,門就開了,抬步走進房中的圓木桌旁,放下瓷盅後,轉身便想離去。
“咦,你不是白天的那個店小二呀。”就在林星轉身準備離開時,女子溫柔的說道。
林星轉頭向女子發出磁性聲音的位置望去,在書桌後面坐著一位年芳約二十五六的女子,女子身穿白色長裙看上去得體優雅,長圓的臉型此刻被放下的黑色長髮遮住了一些,弧形眉大眼睛,精緻的鼻子,略厚的嘴唇上塗有朱赤色的唇脂很是誘人,面板白皙,只見這位天生麗質的女子雙手捧著書,雙眼看著林星。
一時間林星有些看呆了,女子很美,這是林星內心的想法。
“你還沒回答我話呢。”女子看出了林星的異樣,便提高嗓音道。
“鄂~~那個~那個丁海今夜有事不在客棧內,我是後廚的,替他來送糖水。”林星收回目光解釋道。
“哦。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看會書待會再喝糖水。”女子聞言後微微一笑道。
“好的,客官您慢用。”林星說完話後便退出了房間。
林星下樓回到後廚放下手中托盤,突然覺得又餓又累,於是在廚房裡尋覓了起來,看還有沒有剩下些沒吃完的東西,翻來翻去也只找到些剩飯,不如搭配鹹菜一起炒個米飯吃。
說幹就幹,林星將米飯全部舀出來,然後又取來一小壇鹹菜解開繩子同樣從裡面舀了些出來放在米飯上,本來這樣就可以吃了,但林星覺得還是炒一炒更加美味。
準備好米飯鹹菜後連忙到灶臺處生火,三兩根木材一下子就被林星點著,待火溫上來後便學著大廚子一樣,洗鍋,倒油,然後左手甩鍋,右手顛勺,動作雖然生澀,但也有模有樣,看來跟大廚子學得有幾分火候了。
芳香四溢的鹹菜炒飯看著就食指大動,這是林星對自己做的鹹菜炒飯的評價,在津津有味地吃完鹹菜炒飯後,簡單收拾了後廚,吹滅油燈後,往房舍返回。
林星半躺在一個水溫還算暖和的大木桶內舒服的享受著水溫帶來的舒適感,一天到晚也只有此此時刻最為舒坦。
沐浴更衣後,林星迴到房舍中躺在木床上,藉著柔和的油燈觀看書籍。
“小星你這每日讀書的勁頭也不像是個想當大廚的人啊,難道你想當個書生將來考個文官嗎?”同住一個房間的餵馬雜役看著林星的模樣,先是欣賞地點了點頭,又疑惑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