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初接觸下來,牛根生赫然感覺到那姓男子根本沒有在信託商店見面時候的那種紈絝樣子。

“人心隔肚皮,你又如何保證自己是一顆紅心?”

如果只是一場單純的交易,牛根生並不介意眼前人底色的好與壞。

但對方對於自己有提前瞭解,這就超出常理。

“我可以用祖宗的名義發誓,決然和那種壞分子沒有半毛錢關係。

要是欺騙兄弟你,就讓我腸穿肚爛不得好死!”那姓男子果真是發下誓言。

這玩意當然不能當真。

誓言對於有些人有約束力,但對於那些壞人哪裡會有約束力?

“那你提前關注我這個小人物有何貴幹?”

這是讓牛根生疑惑的地方。

對方要是真的想要一個工作名額,直接找更高層的領導就是。

只要有錢,還怕找不到門路?

“我想要幾個工作名額,越多越好,以後長期收!”

那姓男子的回答讓牛根生大吃一驚。

“你什麼意思?”

牛根生在這一刻真的擔心對方是想要搞一個潛伏什麼的。

萬一以後介紹的人在廠裡面發生點什麼事,那會給他造成非常要命的影響。

這一下反倒是提醒了牛根生,工作名額在手,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就給賣出去。

售賣物件非常的關鍵。

“你應該也知道,因為某些原因,我們族人找尋工作有些麻煩。

正常的招工是進不去的,只有那些比較活泛的指標能操作一下。

軋鋼廠招人的事情前些天就已經聽說,但根本沒有對外部招人。

兄弟你是讓軋鋼廠新建車間的關鍵人物,一定有辦法。

我願意溢價購買!

至於兄弟你擔心的問題,我可以給你寫一個保證書,替你承擔招工之人絕對可靠,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我願意將這座府邸捐獻給政府贖罪!

這份保證書僅有一份,我來簽字畫押按手印如何?”

說到後面,那姓男子終於是給出了一個在牛根生看來還算靠譜的制約性條款。

這個年月,一套五進貝勒府邸四合院的價格能到兩萬元!

在這基礎上,地段越好,儲存越完整的四合院價值越高。

反正看過了院子之後牛根生能夠確定,這座完完整整的四合院光是建築和精心養護的花園,沒有五萬塊拿不下來!

“可以!但你求什麼呢?”新的疑惑再度產生。

“我的族人很多,有抽大煙的,有混吃等死的,有借酒消愁的,但也有想要上進的,他們沒有機會。

一個用工名額,我出價值五百塊的家當!”

感情不是用現金來進行購買。

但牛根生對於這樣的要求更加滿意。

接下來則是商量那保證書如何寫。

肯定不能寫上五百元家當換一個用工名額,那樣的話牛根生會倒黴,進去都有可能。

得寫那待用工者有多麼孝順、人品多好,身體健康、思想政治覺悟高,所以牛根生代為引薦巴拉巴拉。

這位貝勒後裔沒有猶豫直接給牛根生寫了一份擔保文書。

上面還寫明瞭,一旦擔保的人出了問題,被擔保者願意將某某府產權邸捐給政府!

簽字!畫押!按手印!

一氣呵成。

牛根生也不再猶豫,直接從‘懷中’掏出來那份還沒有想好去處的用功名額。

這樣的變化讓那英傑極度意外。

他還想著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活動活動才能得到。

“沒有問題!五百的家當任你挑,我給你信託商店那幫吸血鬼曾經開過的底價計算!”

拿到一張薄薄的紙,那英傑頓時閃現出一絲笑意。

緊接著那英傑就把牛根生引領到一處庫房所在。

“聽聞你要傢俱木器,這裡都是。隨便挑選,價格你看好了我再說,不會坑你。”

一推開這一處專門安置傢俱的庫房,沒有沉悶腐朽之氣,反倒是一股木靈清香撲面而來。

牛根生一眼看過去,這一處打通了的廂房所在長度能有二十米。

裡面規整的擺放了兩排傢俱,不只是傢俱,還有一些木質雕像之類。

牛根生一眼便看到一尊惹眼的雕像。

那是一座孔子立像,七尺高度,比正常人大一圈的魁偉壯身材加上一副慈眉善目笑眯眯模樣,讓牛根生腦子裡瞬間想起後世的一些梗來。

“這座雕像什麼價格?”牛根生看到雕像的第一眼,心中大體上就有了判斷。

這是明朝年間風格的名家之作。

唯一可惜的就是雕像的材質不夠珍貴。

是黃楊木的。

這玩意比紫檀、黃花梨、陰沉木、金絲楠差遠了。

但這尊雕像依舊是珍貴的。

不提年代和大工宗匠親自出手,就是一整塊又粗又壯的黃楊木,就極度罕見。

放到後世,幾百萬和玩一樣就能賣出去。

這是牛根生遠遠看過一眼之下的判斷,具體細節有待於進一步的觀察。

“這尊雕像……是祖上維修貢院時候換下來的,民國年間,就有人出五百塊大洋。

你願意要的話,就按照五百塊錢好了!”

官方銀行裡,一塊銀元等於一塊錢,但黑市上銀元價格高得多。

“這……不妥吧?”牛根生在這個時候已經上手觀察雕像。

他微微一震。

“沒什麼不妥的,再幫我整兩個名額,還是五百一個。”那英傑倒是沒有太過於心疼。

比起那張放置在信託商店的千工拔步床和一套紫檀桌椅,雕像差的遠了。

這玩意是老祖宗換回來在家裡供奉,以求家人能夠讀書用功,考取功名。

但……沒鳥用!

黃楊木而已!

“成!這一次我一定想辦法獲取兩個名額,但可能需要等一段時間。”

雙方商議完畢,牛根生不用那英傑動手,就將兩米多高、魁偉的孔子雕像給抱了起來。

那英傑側目不已。

這玩意很重,原本他還打算找三四個人抬著送貨,但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般。

那英傑也沒有閒著,找了繩索,然後找了一床棉被包裹起來。

那英傑很敞亮,繩索、棉被贈送,這又是一筆不小的錢。

主要是棉被這年月值錢。

牛根生稍微估摸,兩米一的雕像本身,連帶底座能有三百幾十斤模樣。

腳踏車能帶動,就是很考驗駕駛技巧,另外狹小的衚衕是不能走了。

牛根生駕馭腳踏車,後座帶著巨大的條狀物慢悠悠離開。

“哥,那座雕像虧慘了!咱家這般下去只怕落得個乾乾淨淨!”一個年輕版的那英傑出現在門口,也不知道此前這人在哪裡。

“乾乾淨淨?就得乾乾淨淨啊!只要咱還有家底,就會一直遭人惦記,遭人圍觀,被人針對……

等家裡東西變現差不多,這座院子就捐出去吧。”

那英傑聲音有些蕭索,完全不是人前那種紈絝子弟模樣。

“哥你瘋了!這是咱的祖業!要是沒了,你百年之後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年輕版的那英傑震驚無比說道。

在他眼裡,文物是外物,但祖宅那是命根子!

“只是捐出去使用權,就免費租給街道、派出所之類單位,產權還是咱的。

現在說這個還早,記住了,好好工作,老哥不介意你在外面詆譭名聲,要大膽的說,使勁的說!

咱們祖宗當了那麼多年爺爺,現在該輪到咱們當孫子了!”那英傑眼中閃爍著一團智慧的光。

“哥,可我不會啊!”

那英傑:“沒關係,我教你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