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仙家術法？開山造梯不過一念之間。
三個黑衣衛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仙道威能，仙道不僅僅是打打殺殺的絢麗恐怖，還有在各個領域的造化神奇。
怪不得那麼人求仙緣，求仙法，踏遍山河尋仙蹤，蹉跎百歲，至死不悔。
“唉……”寧川眼角溼潤，發出長長的嘆息，嘆息自己為井底之蛙，嘆息自己多年的武道苦修，不如一仙道符籙。
來不及平復激盪的心情，他又看見常明把一件冒著藍光的事物打入地下，土石分開，水流湧出，受到滋潤的花草在冬天煥發生機。
小小的水潭清澈見底，倒映明亮的天空。
“裡面的水蘊含元氣，可以治療你身上的傷。”常明的低語，讓寧川一囧，原來早就被看出來了。
他蹲下身子，好奇地捧起一口水，飲下。
水，沒有冬日下的冰寒，帶著暖意，絲滑清甜。
順著喉嚨流入胃中，渾身舒爽，一掃連日的疲憊，身上和同僚打架的皮外傷，瞬間治癒。
“你們也喝一口！”寧川興奮地對許城和王興叫道。
兩人一聽寧川如此激動，就知道這絕對是好東西，跑過來，埋下頭咕嚕嚕地幾大口，精神一震，用手一摸屁股。
啪！再打一下，誒，不疼！傷好了。
帶上這神泉之水，他們感覺可以和監天司的同僚再戰三百回合，還不帶喘氣的。
好喝！再來一口。
那邊，蘇雪蘇月較為矜持，倒沒有過來，蹲下和三個大男人一樣喝水。她們走到剛剛造好的石梯上，細數臺階數目，蹦蹦跳跳地發出一聲聲驚呼。
“快看！上面的紋路好漂亮。”
石階天然形成的紋理，千奇百怪，又自然和諧，彷彿山道兩旁的景色被刻印其上，每走一步都是驚喜。
“道長，就把如此寶物放在這，不怕被人拿走嗎？”體會到了這泉水帶來的好處，寧川三人趴著旁邊，恨不得把這地圍起來，派人看守。
常明笑而不語，再次俯瞰這大好山河，巍峨皇城，又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法力澎湃而起，忍不住結印踏鬥，使用多日未練習的術法。
“呼風！”
這一次，沒有藉助符籙，清冽的風就從天上來，吹起常明的衣袖，蘇雪蘇月的髮絲，向下打了個彎，猛地轟到天上，推動那遮擋住太陽的雲層。
金色的陽光從裂縫中灑下，照耀在常明的側臉上，照耀在周圍所有百姓的目光中。
“走！下山！”
踏上親手建造的臺階，常明對未來的道觀滿是期待。
……
姻緣山，
人潮踏著常明最初上山的小路，爭先恐後地想要登上最高山的山頂，見一見仙師，沾沾仙氣。
看著上香的男女全部離去，煙緣樹彷彿預感到了什麼，猛地抖了抖，落下一片片葉子。
隱隱約約有小女孩生氣和委屈的哭聲：“大壞蛋！我的香火，我的香火……嗚嗚！還差一點，差一點。”
“我的，都是我的。回來！不回來，我扯掉你們的煙緣線……”
姻緣樹上，連著四面八方的紅線被無形的手撥動，成對的木牌啪啪作響，兩條紅綢上宛如有人端坐，蕩起高高的鞦韆。
旁人觀之，也以為是山風作怪。
下方，第一道階梯上，也聚集起附近趕來的百姓，一個個望著上方，指指點點。
“這路，可以走不？”
“一閉眼，一睜眼，就修了一條路，我不會還在做夢吧！兄弟，來，來，打我一巴掌！”
“啪！”清脆響亮，臉頰生疼。
“奶奶的！你還真打呀！”
不知道誰最新踏出一步，所有人看著他跑了十幾道階梯，沒事！
那等什麼，趕緊上去看看！
仙師修得路，就是不一樣，走起來寬敞，不打滑，越走越精神。
來到，山頂。
以前來過的百姓正在疑惑什麼時候山上多了水潭，就看見有口渴的男子，撈起水就是一大口，然後，發出怪叫，不顧形象趴下如牛飲水。
眾人一懵，這水真的有這麼好喝？
“咦！我凍瘡沒了！”
“我切菜割到的傷口也沒了！”
一個個喝水的百姓忍不住拉上袖子，拿起手掌相互觀看。
“哈哈哈！我眼睛好了！”超大的笑聲讓人矚目，一男子正捧著水清洗眼睛，之前，他與人打架，一隻眼被打腫後，老是看不清遠處，現在泉水一洗，又可以清晰地看見遠處的姑娘，忍不住親吻地面，狠狠地磕下頭。
“真的假的！真是神泉，仙泉呀！”
有人跪倒在地，大喊道：“一定是仙師，不！國師大人體恤百姓，給我們賜福。”
“對！對！對！感謝國師大人！”
“我要把家了生病的老母，瞎眼的婆婆，瘸腿的公公，全部背上來，喝一喝這神泉。”
什麼人間疾苦，眾人又看見一男子又哭又笑，就要跑下山去，再次揹人上山。
“你這麼來回跑多累呀！拿個水盆裝回去不是更好！”有人忍不住建議。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
“走走走！回家拿水盆！”
隨意之舉，造福百姓，善功無量。
可惜，人性貪婪，神泉的效果隨著下山的人群，很快傳遍大街小巷，皇城又熱鬧了起來。
有聰明的家丁打這水回去給主人家做飯，堪比靈丹妙藥，主人家一高興，大大地賞賜，問起泉水何來？
國師之名，無人不曉。
中午一過，山道上，一大堆人蜂擁而至，提著水桶木盆你追我趕，氣喘吁吁地跑上山。
神泉源源不絕，人心深不見底。
清晨剛剛被公主罵了一通的官員，再次回憶起昨日事故，立馬組織人手趕往山道。
下山的仙師見慣了奇珍異寶，仙露瓊漿，卻不知他拋棄的可有可無之物，在這仙神絕跡多年的王朝，即是賜給百姓的福緣，也是賜給百姓的災禍。
王朝內部其實也有幾處靈泉，但基本被大人物把持，從不外洩，從不免費賜予百姓，因為他們知道人最易得寸進尺，化恩為仇。
訊息傳到工部，
工部官員聽聞道長已經定好道觀位置，還留下神泉，一個時辰就組織好人手與衙門的人配合，佔據道路，把這石梯和神泉給封了。
同時，寫下勸諫之言，派人送信給國師！
百姓們佔著人多勢眾，對著攔路的衙役狂噴，神泉是國師賜予大家的，官府怎麼能夠獨佔？
幾次想要衝擊，衙門見狀，派出武者直接鎮壓，驅散人群。
之前打到水的無不慶幸，打不到的捶胸頓足……忽然間，一水難求。
最後，工部終於收到常明的回信。
皇城兩次經歷，好心幫壞事，讓常明看見了何為芸芸眾生。
他對人，凡人有了更多的體悟，明白了仙道典籍為什麼把教化之功放在諸功第一。
工部鬆了一口氣，看完回信，借建造道觀為由，安撫眾人，並表示，如果當天來幫工，晚上可以提一桶水回家，多勞多得。
道觀越早建好，道觀神泉越早開放。
開放後，神泉由國師派人掌管，只有每天上香的前一百人可以得神泉之水，病重緊急者，可以破例。
並且，所有取過神泉之人，一個月內不可重複領取，以保證神泉之水給所有有需要的人。
國師發話，百姓聽完後，也不得不接受。
再想想，為國師建造道觀好像不虧，而且管飯，還能喝上神泉，瞬間報名者踴躍。
那些的富人和官員，做飯喝水想要這道觀神泉，也只能老老實實地一大早派出家族裡的武者、護衛、家丁去當幫工，運輸材料，為建造道觀貢獻一份力。
如此這般，車馬往來，一群人在工部的指揮下，乾的熱火朝天，畫線，打地基，各種橫木、梁木、石材……在山頂肉眼可見的增多。
皆是儲存著的皇家御供之物，金絲楠木，漢白玉，貢磚，金磚……價值無量。
常明在回信後，就把自己關在書房。
他在給自己畫神像，定個大概的模樣，等下交給工部的雕刻大師，進行雕刻，還要交給書院的畫師臨摹，發往各地郡縣，為未來其他的道觀做準備。
期間，昨夜的墨家兄弟來訪，送來謝禮。
聽聞官府正在為常明建造道觀，墨武墨良認為工部的匠人水平不夠，他們可以嘗試說服長輩出山，前來幫忙，建造一所前所未有的道觀。
他們是墨家的嫡系傳承人，墨家是大韻立國初期，在恆山秘境得到的諸子百家傳承之一，經過多年發展，以機關術聞名天下，是最好的木匠，最好的木質建造大師。
他們說的那位長輩曾經參與建造過通天樓，工部的大部分工匠是那位長輩的徒子徒孫。
兩人深受那位長輩寵愛，如果他知道常明救了墨良，一定願意出面，幫忙建造。
常明推脫不得，只好讓他們試試看。
今天，常明很是忙碌。
下午，他在三個黑衣衛的陪同下前往監天司。
作為“巡天御使”他總是需要見一見三位監天司的司主，商量斬妖除魔的事宜。
監天司位於皇宮前面中央大道的右側，許多不瞭解的百姓以為黑衣衛都是一個衙門，其實監天司內部還分了三司，斬妖、降魔、驅鬼三司，各一司主，兩個副司主。
常明進去後，三位司主已經在裡面等待。
“常明道長！請坐！”
“事務繁忙，我們也不是那些講究繁文縟節的文官，直接長話短說，交接事誼。”
一位文士打扮的青年走上前來，腰間佩劍，血跡未乾，“我是降魔司司主，柳風歌。”
“這位是斬妖司司主，魏鴻山。”柳風歌指向一位披甲的魁梧大漢。
魏鴻山戴刀劍，背彎弓，持大槍，滿身煞氣，似乎剛剛下了戰場的大將，對著常明點了點頭。
“還有最後一位是驅鬼司司主，王明致先生。”
王明致是位駝背的麻衣老者，腰間戴著常明從未見過的王朝火器，扶著一短矛。
腳下，左邊是一雞冠鮮紅，色彩豔麗的大公雞，正在啄米；右邊，蹲著一條毛髮順滑光亮的黑犬，正在大口吃肉。
老者指了指正在上菜的桌面，笑道：“常明道長，不要客氣！隨意吃！”
看著三個特點鮮明的監天司司主，常明眯起眼睛，還真不把我當外人。
一般人看到這古怪的陣仗，怕是早就嚇得腿軟了，三個人殺氣還未收斂，剛剛殺完妖魔，此刻，介紹完身份後，立馬開始大口吃喝。
一整頭一整頭的牛、羊、豬上來就被幾人吃得乾乾淨淨，接著各種藥膳，藥丸，咕嚕嚕地下肚。
一邊說，一邊交接事誼，給常明清理了一個房間，存放棘手的妖魔案宗，常明要是有空，跟文吏說一聲，可以挑幾個去解決。
反正，常明的地位等同他們三人，所有黑衣衛都會聽他調令。
這一次的見面讓常明印象深刻，粗魯或者叫做豪邁？三人大吃大喝後，氣血如大河奔湧，轟轟作響，殺機四溢，騎馬遠去。
留下的血腥氣、妖魔氣、陰氣、鬼氣和煞氣，把整個房間蒙上了一層霧。
常明燃燒一張符籙，把整個房間清理乾淨，準備去看看案宗。
沒想到，剛出門就看見有黑衣衛提著一具妖屍，常明好奇他們如何處理，就跟上去問了問。
面容年輕的黑衣衛見到常明有點興奮，又指著妖魔很是自豪，似乎在表示，仙師！你看，我們武道也可以獵殺妖魔。
“道長，這是我們三位司主獵殺的一頭先天境妖魔，打上編號後，挖下雙目，入藥；扒皮取鱗，用於鍛甲；割肉放血，製成妖肥；剔骨抽筋，打造武器。一點也不浪費。”
先天境，常明知道，大概對應築基，百年道行以上的妖魔。這妖魔只有眉心有槍洞穿的痕跡，是一擊必殺。
看來，三位司主的武道頗為不俗。
黑衣衛還在滔滔不絕的介紹，對著妖魔挑挑點點，“道長，這普通的精怪和妖，我們最喜歡。雖然難殺，出手時常常九死一生，但經過王朝秘術洗去妖氣後，價值非凡，渾身上下都有妙用，可以供養萬千武者。”
“但那種充滿怨氣的鬼，真正入魔的妖，最是無用。一個，殺了幾乎什麼都不留下；一個殺了，血液汙染土地，甚至汙染人的心智。要不是為了百姓，實在不想在他們身上浪費功夫。”
……
常明聽了半響，心中有所瞭解後，叫了個文吏帶他去看妖魔案宗。
他很好奇，這王朝到底有多少妖魔鬼怪？監天司又是如何記錄妖魔之案，保護王朝安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