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何書墨在床邊站直,展開雙臂。

玉蟬捧著何公子的衣服,一件一件細心幫他穿上。

蟬寶是丫鬟出身,暖床鋪被,洗衣做飯,寬衣解帶,這些都是基本功。從小訓練出來的,伺候人行雲流水,得心應手。

何書墨低頭看著蟬寶微紅的小臉,認真仔細的神色,不由得食指大動。

“蟬蟬,穿好了嗎?”

玉蟬聽到何書墨沒喊“姐姐”,而是親密地喊她的暱稱“蟬蟬”,心裡既羞,又甜。

“好了。”

玉蟬用白嫩小手,仔細撫平何書墨衣服上的皺褶,讓他看起來乾淨利索。

何書墨聽到蟬寶說好,頓時不忍了,單手拉住蟬寶的手腕,稍微用力,便把這位清冷美人拽到自己懷裡。

蟬寶趴在何書墨的胸口,被他胳膊摟著腰身,是真的有些怕了。

在她的觀念裡,那些“壞事”只能晚上做,之前何書墨也都是在晚上才碰她的。而現在,外面太陽明晃晃的,簡直是“白日宣營”!

屬於是昏君、敗家子、食色如命之徒才會乾的事情。

但何書墨可不管什麼這個那個,伸手挑起蟬寶精緻的下巴,低頭去咬她嬌豔的紅唇。

玉蟬明知白日宣營是不好的,但她被何書墨捉在懷裡,掙脫不開,再加上她的身體很沒出息,根本拒絕不了他。

只要稍微被他親上一口,便渾身酥軟,用不上力氣。

最後的發展壓根由不得她,她所能做的,只有一味地享受著何書墨霸道的,無法拒絕的溫柔。

何書墨的動作的確會霸道一些,因為不這樣的話,蟬寶包括早期的酥寶,很容易“立場不堅定”,只有他動作給到位了,蟬寶才能體會到他的心意。

不過當動作落實到身體層面,何書墨其實相當溫柔,很會考慮她們的感受,保證雙方都有一個很好的互動體驗。

只有讓他的“寶們”也感受到親密的快樂,認識到親密互動的重要性,才能保持一個長期的健康的關係。不管她們的感受,只顧著自己爽,肯定是飲鴆止渴,快速消耗她們的情感,沒法走到最後。

和蟬寶膩歪了好一會兒,何書墨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她的唇瓣。

蟬寶此時黏在他身上,小臉紅彤彤的,眼神脈脈含情,口鼻呵氣如蘭,一副任君採擷的狀態。

何書墨看著蟬寶,心道真得想辦法把元陰缺失的事情解決了,否則一直這麼拖著,酥寶不能吃,蟬寶也不能吃,感覺不是個事。

……

何書墨送走了蟬寶,自己打水衝了個冷水澡,把身上的氣味衝得一乾二淨,隨後換了身衣服,這才出門去坐阿升的馬車。

“哥,你在想什麼?”

謝晚棠坐在馬車中,看著何書墨問道。

何書墨摸著下巴,道:“我現在是四品官了,按照朝廷的規制,我是不是應該換一個大一點的馬車?”

謝晚棠道:“哥,你早就能換了。你在御廷司司正時期,就可以換雙駕馬車了。”

“我忘了。”

“啊?我還以為哥哥清廉,不捨得用好一點的馬車呢。”

“的確是不怎麼捨得,畢竟我當官大半年,沒見到回頭錢。”

棠寶天真道:“哥,我有錢。”

“不用。我真缺錢就問你雲依姐姐要了。”

棠寶撅著小嘴,拿出懷裡的小荷包,道:“幹嘛問她要,我有的。”

何書墨伸出大手,把他的棠寶摟在懷裡,哄道:“讓她出錢,買馬車給你用,這還不好啊?咱們劫富濟貧,就應該狠狠花她的錢!”

棠寶被哥哥抱住身子,羞紅上臉,小腦袋好似不會動了。她什麼都不多想,完全相信哥哥,只管順著哥哥的意思,點頭說好。

衛尉寺中,何書墨的新衙門已經初具雛形。

經過昨天那麼一鬧,章荀和柳延本就不多的權威性,隨著何書墨坐鎮中樞,徹底跌入谷底。

不過,這也和衛尉寺本就是清閒衙門有關。

鬧來鬧去,最多隻是一個臉面問題,涉及權力的地方不多。

而且何書墨的目的是借衛尉寺的皮,成立錦衣衛,搶奪御史臺、三司、京城守備的權力,壓根瞧不上衛尉寺本就不多的一畝三分地。

由於是“錦衣衛性質”的新衙門,何書墨今天給鐵山等人的唯一任務,便是透過修煉提升修為。

當然,何書墨不是光用嘴說的,他身上有不少之前依寶給他的修煉丹藥,此時拿出來,給有希望短時間突破品級的潛力股分了分。

何書墨準備在衛尉寺實行“貢獻獎勵制”,衛尉寺成員可以透過貢獻點,兌換相應的修煉資源。眼下分到他修煉丹藥的成員,已經提前背上了“貢獻貸”,等以後賺了貢獻點,再補上之前借的貢獻貸。這種制度性的做法,可以很大程度避免屬下們因為沒有丹藥,而感覺不公平的情緒,確保大家都有明確的提升空間。

安排好了丹藥的事情,何書墨再回辦公室,便瞧見他的桌上,赫然放著一張字條。

謝晚棠同樣看見了字條,走過去,拿起來,仔細打量之後,奇怪道:“這是哪來的?”

何書墨一眼認出蟬寶的字跡,輕咳了一聲,解釋道:“估計是娘娘派人送來的。昨天不是和你說過,要找楚帝舊臣自導自演,讓魏淳上鉤的事情嗎?”

“哦。”

哥哥這麼一說,謝晚棠就想起來了。

但是她又看了一眼字條,遞給何書墨,問道:“可是,怎麼有這麼多名字?”

“因為既是楚帝舊臣,又願意配合我們去騙魏淳的人不好找。但容易被鼓動,從而投向魏淳的人,還不少。喏,都在這上面了。”

“原來如此。”棠寶微微點頭,道:“那我們接下來,就是要鼓動這些人,讓他們去投靠魏淳。”

何書墨看著謝家女郎,笑道:“真聰明,我的好妹妹怎麼這麼聰明呀!”

“哥!你笑我!”

棠寶小臉漲紅,大大的桃花眸子水盈盈的,分外美麗。

何書墨點了點女郎的鼻尖,樂道:“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出衙門,幹活!”

……

京城三品打架,一方是鑑查院院長,另一方也是鑑查院院長。

大勢反覆,恩怨情仇,再加上各種“小道訊息”。

林霜對戰陶止鶴的事情,不用何書墨、鑑查院,或者觀瀾閣刻意推波助瀾,單靠這事本身的噱頭,便足以火遍京城大街小巷。

至於訊息更加靈通的京城官場,那更是從不同角度,將此事分析了個透徹。

魏黨一方的口徑,多半是老院長“棄暗投明”,妖妃無惡不作,斷不可信,陶老院長做出了契合歷史大勢的英明之舉。

總結:贏!

貴妃黨一方的口徑,是魏黨迫於娘娘的壓力,慌不擇路,連老官員都不放過,可見魏黨已經是強弩之末,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了。

總結:也是贏!

不管兩黨如何打口水仗,至少陶止鶴投向魏淳的事情,京城官場沒有人提出異議。基於這個事實,如何書墨之前所猜測的那樣,許多心繫楚帝的官員,已然暗暗開始行動。

而何書墨現在要做的,就是給這些星星之火,加一點稻草、乾柴,讓他們投魏的想法,更加熱烈一些。

……

楚淮巷。

某客棧。

何書墨對棠寶說:“你在這兒等我,我花點銀子,讓臨江樓花魁吹點枕邊風。”

謝晚棠小聲道:“哥,我也想去。”

何書墨伸手,彈了下她的腦門,嚴肅道:“你瘋了?你是貴女,這裡是青樓!你來這裡,渾身沾泥,任你怎麼解釋,洗都洗不清了。”

何書墨說的這些道理,棠寶自然是知道的。她想去,並不是對臨江樓有多好奇,只是單純想跟在哥哥身後。

“那哥哥怎麼能去?”

“我的名聲沒你的值錢。你身後是九江謝氏,還有你們家遍佈楚國的那麼多親戚。你是他們的臉面,你要是丟了臉,全楚國姓謝的人,都得讓你給個交代。哪怕謝晚松想保你,都保不住,明白嗎?”

棠寶追問:“謝晚松保不住,那哥哥來保我呢?”

何書墨摸著棠寶的腦袋,自然道:“我不保你,我會讓你清清白白,乾乾淨淨,問心無愧。在這兒等我啊,不許亂走,馬上就回來。”

何書墨安撫好棠寶,便轉身走入臨江樓中。

謝晚棠遠遠看著哥哥的背影,心說哥哥說話不算數,哥哥不是說要讓她清清白白的嗎?那為什麼還要又摸手,又摸頭,還要抱她的身子?

她的身子不能讓外人碰的,這些事情,只有她的夫君才能做。

哥哥如果說話算數的話,那就只剩下娶她回家這一個法子了……

想到這裡,謝晚棠的臉頰突兀地燒紅起來,她眼神慌亂,雙手捧著滾燙的臉蛋,頭頂好似燒水一般,不停冒著白氣。

……

何書墨走入臨江樓中。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臨江樓了。他第一次來到此地,還是兵甲失竊案事發之前,他準備投靠魏淳,來此地打聽魏淳的動向。

臨江樓的花魁月蘭,神似魏淳亡妻,魏淳不知為了睹物思人,還是因為別的事情,總會時不時會找月蘭聊天聽曲,算是魏相的一個不為人知的愛好和習慣。

老實說,去青樓睡姑娘,在楚國壓根算不上什麼把柄。

而魏淳在臨江樓甚至都不過夜,也就是說他連花魁都不睡,單純聽曲聊天。這真爆出來,別說威脅了,估計聽到此事的人,都會覺得魏淳頗具君子之風。反而給魏淳增加聲望和名氣。

何書墨此行的目標,是一個叫“如蘭”的花魁,與“月蘭”一字之差,卻是完全相同的兩種人。

月蘭有魏淳“管著”,只做些聊天唱曲的清倌人活計,哪怕業績不達標,完不成樓內的任務,樓裡看在魏淳的面子上,不敢把月蘭如何。

如蘭便完全相反了。她手裡沒有魏淳這種穩定的榜一大哥,因此來者不拒,十分好說話。

長期來找如蘭的恩客中,有一人名叫“常鵬飛”。此人是大理寺主簿,六品官,思想老派,楚帝擁躉之一。他明面上屬於貴妃娘娘的勢力,實則蠢蠢欲動,一直不安分,尤其在陶止鶴投向魏淳以後,他的動靜更加明顯。

何書墨對常鵬飛寄予厚望,希望透過如蘭的枕邊風,讓常鵬飛當一回出頭鳥。

“哎呦,這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第一次來咱們臨江樓吧,喜歡姐姐還妹妹啊?”

臨江樓中,老嬤嬤一臉諂媚地笑著。

從她的表現來看,她明顯已經不記得半年多前,何書墨曾經來過此地,找她打聽月蘭的事情了。

何書墨本想來找如蘭,但他因為魏淳的事情,鬼使神差地把月蘭的名字說出來了。

“不知月蘭姑娘可有時間?”

“月蘭?額……”

老嬤嬤看了一眼窗外並未全黑的天色,估算了一下時間,道:“有的,有的。但她只有一個時辰,可以伺候吃飯,聊天,唱曲。您覺得行嗎?”

“不陪過夜?”

“不陪的。這姑娘年紀還小,十六七的丫頭。興許明年就想開了。”

何書墨剛想借坡下驢,說不陪就算了,換如蘭給我。但他轉念一想,好不容易約上一次月蘭,不如干脆去瞧瞧,經常陪魏相的花魁,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

“不陪過夜不行啊,再給我來一個吧,還有別的姑娘嗎?”

老嬤嬤一聽何書墨人傻錢多的發言,頓時滿心歡喜,連道:“有有有,您要幾位,咱們樓裡都有。有身段靈活的如蘭,還有……”

“好,那就再要一個如蘭,讓她洗乾淨等我。”

“好嘞,老身現在先帶您去找月蘭,您今晚吃點什麼?老身讓廚房馬上去做!”

臨江樓上,月蘭房間。

老嬤嬤敲了敲門,道:“月蘭,有公子點名要你,快出來服侍!”

“好的嬤嬤。”

幾息後,一個年紀不大,小家碧玉,還有些嬰兒肥的女郎推開房門。

她先是怯生生地望了何書墨一眼,然後便被老嬤嬤拉住,私下交代了幾句。

隨後,老嬤嬤笑著對何書墨道:“公子,您請,酒菜馬上送上來。”

何書墨禮貌點頭,看向傳說中的“月蘭”,問道:“月蘭姑娘,那我們……”

“公子進來說話吧。”

“好。”

“公子怎麼稱呼?”

“叫我許公子就行。”

何書墨走進月蘭的屋中,空氣中瀰漫著淡雅的香料味道,四處的佈置、擺放,均呈現一種中庸的風格。

既不可愛,也不高雅脫俗,更不浮誇庸俗,屋內的擺設屬於每樣都不突出,不貴重,看起來尋常,但有點溫馨。

“許公子,請坐。”

月蘭將何書墨安排在一個靠窗的位置,窗外景色相當不錯,眺望遠方,半座京城,半座淮湖,美不勝收。

月蘭一言不發地給何書墨端茶倒水,之後便有些不太熟練地問:“公子想聽什麼?小曲,還是彈唱?月蘭會得不多,還請公子不要嫌棄。”

何書墨想了想,道:“你最拿手的是什麼?”

月蘭興致高了一些,道:“那就是彈唱了。如夢令,虞美人,浣溪沙,蝶戀花……都是月蘭拿手的。”

“唱最拿手的,練得最多的那個。”

“好。”

月蘭從架子上取下琵琶,抱在懷裡,坐在何書墨不遠處。她先頗為專業得校準了一下琴絃,而後清了清嗓子,小手彈琵琶,婉轉歌聲伴隨琵琶樂音,從她的嗓音中徐徐流出。

“昨夜洞房春暖,燭盡琵琶聲緩。閒步倚闌干,人在天涯近遠。影轉,影轉,月壓海棠枝軟。”

何書墨雖然只有高中閱讀理解級別的詩詞鑑賞水平,但也能一耳聽出,這首《如夢令·昨夜洞房春暖》,是一首閨閣詞,寫的是妻子等丈夫的哀怨。

“這首詩我之前沒聽說過,是你自己寫的?”

月蘭如實道:“不是,是月蘭的一個朋友,魏老爺寫的。”

噗!

何書墨剛喝下的一口茶水,頓時噴了出來!

“公子!”

月蘭急忙放下琵琶,上前收拾。

何書墨甚至來不及擦嘴,問道:“你說這首閨閣詞,是誰寫的?”

“魏老爺,經常來找月蘭說話的老爺。姓魏,名遠。”月蘭邊擦乾何書墨噴出來的茶水,邊問:“許公子知道魏老爺?”

何書墨從懷中取出手帕,擦嘴道:“不認識。但是他一個老登,寫閨閣詞,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月蘭道:“這有何奇怪的?楚國曆史上的文人墨客,有不少都喜歡寫閨閣詩詞呢。”

但魏淳是楚國丞相啊!平時威嚴得要命,轉頭給我寫閨閣詩詞,寫什麼“昨夜洞房春暖,燭盡琵琶聲緩”。

在這玩反差呢是嗎?

“公子,月蘭再給您重新倒一杯茶。”

月蘭收拾完桌面,很講究地給何書墨換了一套茶具,泡了新茶。

何書墨好奇道:“月蘭姑娘,你嘴裡的魏老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能寫閨閣詞,想必心思很細膩吧?”

“公子看人好準。魏老爺心思確實很細,月蘭有什麼心事都瞞不過他。”

“還有呢?”

“還有,魏老爺人特別友善,特別大度,月蘭剛接客的時候,許多事情都不懂,還是魏老爺不厭其煩,細心教導的呢。”

何書墨摸了摸下巴,繼續問:“還有別的嗎?”

月蘭想了下,道:“魏老爺來的時間很固定,每月四五次左右,晚上會在月蘭這裡待一到兩個時辰。”

何書墨聽完,沒有繼續追問,一是繼續追問,未免顯得好奇心太強,很可疑。二是,以魏淳的心性,不太可能留什麼破綻,在一個年歲不大的小花魁手裡。

等臨江樓上了酒菜,何書墨胡亂吃了兩口,便去找如蘭的麻煩。

相比靦腆一些的月蘭,如蘭就“大方”很多了。

她一見何書墨,頓時兩眼放光,像何書墨這種年輕好看,而且有錢的公子哥,屬於妥妥的優質客戶。

如蘭毫不矜持,立刻上前挽住何公子的手,她吃飯的傢伙不小,稍微擠一擠,貼一貼,賣弄一下,以尋常男子的品性來說,很少有無動於衷的。

畢竟一般的良家女子都相當矜持,很多沒來過楚淮巷的年輕男子,壓根沒體會過被人精心服侍的快樂。

但何書墨卻令如蘭失望了。

他從如蘭懷裡抽出手臂,客氣道:“姑娘進屋說話吧。”

“公子這是幹什麼?如蘭莫非入不了您的眼?”

何書墨心道:那肯定入不了啊。老子身邊都是什麼等級的美人?你這等庸脂俗粉心裡沒數嗎?

不過表面上,為了計劃順利,何書墨禮貌地說:“姑娘說笑了,家裡娘子管得嚴。”

“哦,原來如此。”

如蘭笑容滿面,她還以為何書墨嫌棄她呢,原來是家裡有母老虎。

這種公子反而是最好搞定的了,畢竟誰都喜歡在上面,家裡母老虎不讓,那就只能出去找別人了。

“那公子,咱們進屋吧。妾身有幾壇珍藏的好酒,這就取出來,咱們邊喝邊聊。”

何書墨邁步走入屋中,毫不客氣地坐在桌邊,看著如蘭扭著屁股走來走去,翻找出一罈老酒。

“如蘭姑娘,酒就不用喝了。我是來找你談生意的。”何書墨說明來意。

“生意?咱們現在不就是皮肉生意嗎?”

說的還挺有道理。

何書墨一時間居然找不到什麼理由反駁,只好開門見山地道:“你的恩客裡面,有一個人叫常鵬飛。你有印象吧?”

如蘭點頭,道:“您莫非是常大人介紹來的同僚?”

何書墨:……

“我沒興趣和他做同道中人,我有誠意,你不妨坐下聽我把話說完。”

何書墨掏出一個錢袋子,擱在桌上,發出沉甸甸的碰撞聲。

如蘭瞧著袋子的大小,估摸著這一包碎銀,差不多得有二三十兩。二三十兩可不是小數目,但放在一個楚淮巷花魁面前,卻也不足以令她動容。

如蘭沒有坐下來的意思,試探道:“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何書墨笑了笑,知道如蘭嫌棄他誠意不夠,於是開啟錢袋,把裡面的東西傾倒出來。

一堆黃燦燦的石頭落在桌上,噼裡啪啦極其悅耳。

“這是金子!”

如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何書墨悠然笑道:“現在能聽我說話了嗎?”

“能的,能的,妾身這就坐下,您儘管說。”

何書墨開門見山:“我要你給常鵬飛吹枕邊風,讓他放棄貴妃娘娘,投靠魏淳,能不能做到?”

如蘭不是頭一年當花魁了,深知楚淮巷中,什麼事情能說,什麼事情不能說。不管是貴妃娘娘,還是楚相魏淳,對她們這些平頭百姓來說,都是天大的人物。

面對大人物,隨意議論,是為無禮,萬一抓住她在背後說陛下、娘娘、丞相的壞話,輕則訓誡,重則坐牢,再重的直接杖斃也不是不可能。

何書墨見如蘭猶豫,並不意外,常鵬飛大小也是個六品官,她遲疑是正常的。

不過何書墨並不打算給如蘭多少思考時間,只見他用手劃拉三分之一的金豆,裝入錢袋中,道:“還剩三分之二,十個呼吸之後,我會再划走三分之一,請如蘭姑娘快些決定,我的時間很寶貴。”

臨江樓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很快,十個呼吸結束。

何書墨再次伸手。

“等一下!如果妾身幫你之後,事情敗露怎麼辦?”

“此事你知我知,姑娘不想節外生枝,能怎麼敗露?我舉報我自己嗎?”

“你讓我對常鵬飛吹枕邊風,你是魏相的人,還是娘娘的人?”

“姑娘少問一些,對你沒有壞處。好了,姑娘如果再不做決定,我便要再划走三分之一了。”

如蘭見到何書墨緩緩伸手,終於憋不住了,道:“好,我答應你,我想辦法睡服常鵬飛!”

何書墨點頭,道:“成交,先付你三顆豆子當定金,餘下這六顆,事成之後,一個不少。”

聊完正事,何書墨起身準備離開。

但如蘭主動貼了過來。

“公子,長夜漫漫,妾身陪你解悶,如何?”

何書墨心道,這如蘭不愧是當花魁的,知道古代娛樂方式不多,大多數百姓天黑了只能上床造小人。因此想拿“陪你解悶”來撩撥他。

“不用的如蘭姑娘,我娘子還等我回去吃飯呢。”

“在妾身這兒對付一口,回去也來得及。”

何書墨:……

看不起誰呢?

暗示我快是吧?

既然如蘭不說好話,何書墨便也沒必要太客氣:“那我直說了吧,我只喜歡有處子之身的女郎,如蘭姑娘,好聚好散,可以嗎?”

如蘭不服氣道:“我不要錢!”

何書墨頭也不回:“便宜沒好貨。”

……

京城,謝府。

府中燈火通明。

謝明臣和崔氏在謝晚棠居住的客院前來回走動,非常不安。

自從之前發現謝晚棠和何書墨的“貓膩”之後,謝明臣便格外關注謝晚棠的動向。

他既害怕錯怪了謝晚棠,又害怕沒錯怪謝晚棠,但錯過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平常倒還好說,謝晚棠早出晚歸,十分規律,和衙門上值的時間幾乎重合。這點還是挺令人放心的。

但今天不知怎的,天已經黑了,謝晚棠還沒回府!

未出閣的姑娘夜不歸宿,哪怕不是貴女,只是尋常人家的女子,也很容易遭人非議。

更別說,謝晚棠和何書墨之間存在“貓膩”。

“萬一,我是說萬一,發生那種事情。咱們該如何向九江的主家交代啊?”謝明臣看向崔氏。

崔氏也很慌亂,道:“謝郎,你問妾身,妾身怎麼知道?反正,如果是我家那邊的做法,夜不歸宿的男女被抓到了,應該是要關籠子裡沉江的。”

“先別急,先別急。晚棠只是暫時還沒回來,不代表她今晚就不回來了。快,找個丫鬟去貴女門前打探打探!萬一她不走正門,從後院回屋呢?”

“哦哦,好好。”

崔氏連忙使喚丫鬟,讓她們去貴女居住的屋舍周圍打探情況。

不過很可惜,根據丫鬟們的說法,貴女屋裡靜悄悄的,窗戶上也沒有人影,不像是有人在的樣子。

“壞了!”

謝明臣兩手一拍,來回踱步。

作為過來人,他對男女之事,相當瞭解。晚上不回家,還能做什麼?

崔氏急忙問道:“怎麼了?怎麼又壞了?”

“夫人,你想,你那天在大街上看到晚棠的那些動作,其實都做不得數。碰碰身子,摟摟抱抱,又不會少一塊肉,只要咱們不說,她自己不說,這事完全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是。是這個道理。”

“但如果晚棠今天不回來,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她是貴女,不可能在家永遠不嫁人,一旦嫁人,叫人家發現端倪,那就徹底完了!”

“哎呀,所以讓你快點拿個主意嘛。”

謝明臣嚥了口唾沫,指著頭頂天空,道:“現在天剛黑不久,按照一般的節奏,此時宴席上桌,酒不過三巡。這也就是說,只要我們能快點把晚棠找到,一切都還來得及!”

“那你快去找啊!”

謝明臣兩手一攤,道:“京城這麼大,我哪有這個本事?只能把此事告知爺爺,讓他做主了。”

崔氏聽到要將此事擴散開來,有些猶豫,道:“貴女和何書墨的事情,是我看見的,假如你告訴了爺爺,但結果是我們猜錯了,誤會了貴女,那我豈不是要落得一個誹謗的罪名?”

“哎呀,管不了這麼多了。你再誹謗,以晚棠的性子,只要承認錯誤,她又不可能和你鬧起來,關上大門,這事就算了結了。但如果她出事了,那可是關聯咱們謝家上下,主家分家,多少人的臉面!”

謝明臣著急忙慌地去找謝耘。

此時正值晚飯之後,謝耘還未就寢。

“爺爺!不好了!”

謝明臣顧不得禮數,直接推開謝耘的書房木門。

謝耘抬起手中毛筆,看著謝明臣眉頭一皺,道:“你馬上而立之年,怎麼行事如此莽撞?”

“爺爺,貴女她,現在還沒回家。”

“嗯?”

謝耘細細琢磨了一下謝明臣的話。

登時臉色大變。

“確定沒回來嗎?”

“額,我,我叫人去她屋前瞧了瞧,好像是沒人。”

“怎麼能是好像?這種事情,馬虎不得。老夫親自去看看。”

“爺爺,我陪您一起去!”

作為謝家京城支脈的頂樑柱,謝耘自然知道貴女婚事的重要性。

哪怕拋開臉面之類的事情不談,貴女本身就是一種極為稀缺的政治資源。這種資源堪稱萬能,既可以拉攏人才,也可以交換利益,更可以表達立場和態度。甚至還能作為內應,和敵對勢力的“軟肋”來使用。

如果謝晚棠有什麼三長兩短,謝家手裡能用的牌,無疑會缺失一副堪稱“萬能”的王炸。

而這副張“王炸”恰好是在他眼皮底下丟掉的。

如果此事無法妥善處理,他謝耘怕是得在謝家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