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陳晉感到莫名的焦躁和難受。

彷彿睡得正香的時候突然飛來一隻蚊子,一直在耳邊“嗡嗡嗡”地叫喚著,揮之不去,拍打不到。

這蚊子得寸進尺,落在眼皮上開始叮咬。

他猛地意識到不對,然而眼皮如同浸透了水的皮,變得十分沉重,一時間竟睜不開來。

……

古先生觀想陳晉的人像,尋覓到一個突破口,以眼為窗,一下子闖了進來。

此為《嫁夢攝魂》之術,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吞噬掉被施法者的神魄,使其變成個傻子,而或瘋子。

還能攝奪其心志,當成傀儡驅役,端是了得。

古先生的念頭顯得頗為興奮,想著一位秀才的魂魄定然十分鮮美可口,食之大補。

他興沖沖地闖入,猶如入室劫掠的強盜。

但下一刻,眼前一暗,出現一尊神人。

此神黑麵虯鬚,濃眉豹眼,口中怒喝道:“何方妖道,竟敢來害人,受死!”

一劍斬落。

“啊!”

古先生的念頭登時被斬成齏粉,化作烏有。

與此同時,陳晉終於得到了解脫,霍然睜眼,坐起身子。

趕緊抬頭去看擺在桌面上的魁星踢斗燈,見魁星神像的體表上又出現了龜裂,顯然是剛才顯威後所造成的損耗。

“有人來害我!”

他心頭警惕,手執短刃,小心翼翼地出門檢視。

……

“啊!”

甲字七號房內,古先生如遭重擊,抱頭髮出一聲痛嚎:“怎麼可能?那是什麼?”

猛然抬頭,但見眼竅鼻竅等處鮮血淋漓,顯得十分猙獰可怖。

而擺在身前的那張畫像驀然起煙,轉瞬化作灰燼。

這是法術被破了。

哇的!

他忍不住又吐出一大口血,枯瘦的身子不住哆嗦,很快癱倒下去,再無法動彈。

旁門左道,所學所用,或多或少都存在副作用,修煉之後,再無法回頭。

似這般陰毒法術,遭受反噬的力度遠超尋常,更何況魁星神君那一劍煌煌赫赫,直接斬斷了他的生機。

三更半夜,這番動靜自是驚動了旁人,但是叫聲淒厲,聽著瘮人,別人哪裡敢出來探望?紛紛裹緊被子畏縮起來。

而由於鬼蜮之事,石奇峰同樣受到了影響,昏睡沉沉,竟沒醒來。

陳晉走在晦暗的迴廊上,用短刃挑開簡陋的門栓,走了進去。

裡面一盞白皮燈籠紅光濡染,氛圍十足。

但他哪裡會怕?很快看清楚房內的情況,不禁面露古怪之色。

首先確認古先生的死活。

見他七竅流血,枯瘦的面目都扭曲了,死得不能再死。

其實陳晉並沒有見過對方,也不知曉其身份來歷,不過心思玲瓏,自能猜測幾分。

一愣神後,開始麻利地上下其手,結果只搜出一個灰撲撲的布袋子,不過巴掌大小,頗不起眼,提著輕飄飄,似乎是空的,伸手拉扯之下,竟無法拉開口子。

越是這樣,越顯蹊蹺。

不管了,先收入囊中再說。

搜尋完畢,沉吟片刻,躡手躡腳地退出,順勢關好房門,返回自己的房間。

於燈下拿出布袋子,伸手反覆摸索,感受到布料的神異,隨即開啟靈視觀感。

嗡!

輕微一響,有黑色繚繞在口子間,看上去像是一根特殊的麻繩。

該道黑氣感受到外來的窺伺,發作起來,頃刻間化作一條手指粗細的毒蛇,盤踞在那兒,昂首吐信,隨時攻擊的姿勢。

陳晉不驚反喜,立刻明白過來。

這個貌不起眼的布袋子,赫然是一口壺天袋,俗稱“儲物袋”。

在《五行格物論》上便有相關介紹,說壺天袋乃法器類,煉製成功後可開闢出一方空間,用來裝納各種東西,但不能裝生靈活物。

而不同級別的袋子,空間大小俱是不同。

其實此法源自《壺天》神術,裝載形式不限於袋子,還可以在首飾類上開發,甚至直接在衣袖間形成。

相比之下,袋子形式最為普遍,也較為容易煉成。

那道黑氣毒蛇實則屬於禁制,等於現實中的鎖。

鎖匙只有儲物袋的主人掌握。

當然,別人也可以用強制的辦法來開鎖。

很簡單,直接將鎖砸爛即可。

前提在於有砸鎖的能力手段。

現在的陳晉明顯沒有,面對那條盤踞在口子上的“毒蛇”一籌莫展,頗有些煩悶。

能擁有儲物袋的人,身份呼之欲出,定然是位修士了。

而修士全副家當,金銀財物等,肯定都是裝在袋子裡面,絕不會窮到哪裡去,甚至還可能會有法術秘籍之類。

隨便獲得一樣,都是不錯的收穫。

更遑論袋子本身,就是一件實用性很高的寶物。

只可惜開不了這口盲盒,唯有望袋興嘆。

他修習《五行格物論》,懂得煉製之法,問題在於法念單薄,法力欠缺,超出了能力範圍,就沒辦法解決了。

一不小心,還可能被對方的禁制所傷,那就得不償失。

道行修為乃基礎所在。

基礎不濟,一切皆枉然。

沒辦法,只能暫且收起,開始閉目養神。

時間過去,到了第二天早上,店家掌櫃帶著數名店小二上樓檢視,看到死去的古先生,當場便跳腳了。

開店做生意的,最怕就是遇到這種情況。

古先生並無外傷,而是七竅流血而死,不知是中毒還是突發暴病什麼的。

更慘的是,身無分文,也找不到身份證明那些。

昨晚住店之際,就沒交一文錢。

掌櫃被他樣子嚇到,不得不開了一間上房,心裡惱火得很。

而今人橫死在房間中,更覺晦氣。

一個店小二問要不要報官,立刻捱了一嘴巴。

掌櫃怒道:“報什麼官?你還嫌不夠麻煩嗎?趕緊用草蓆捲了,運到山上隨便挖個坑埋掉。記住,不要聲張。”

訊息自是捂不住的,畢竟同一層樓有那麼多的住客。不過眾人可不會多管閒事,都是趕緊離開,生怕惹上官非,那就麻煩。心裡暗下決定,以後可不能再住這間悅來客棧了。

石奇峰聽聞此事,作為老江湖的嗅覺一下子來了,連忙來問陳晉。

陳晉回答:“可能是趙縣令派來的人,不過已經解決了。”

聞言,石奇峰一方面懊惱自己昨夜睡得太死,一方面對陳晉的欽佩更甚。

陳晉又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快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