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小廳。

奉上的不是茶,只得一杯開水,熱氣嫋嫋。

花甲老者坐在那兒,環顧四周簡樸的陳設佈置,然後目光放在對面的陳晉身上。

陳晉坐得端正,習慣所然,沒有絲毫侷促緊張之意。

他才是這裡的主家。

老者的隨從手下都留在了外面,只得一名少年跟隨。

這少年唇紅齒白,杏眼明媚,雖然做了男裝打扮,但一眼就能認出是個女子,畢竟沒有束胸,鼓囊囊的,頗為惹眼。

而老者就這麼盯著陳晉看,似乎沒有開口的意思。

其不說話,陳晉同樣沉默,態度自若。

兩人彷彿在較著勁,使得場面沉寂。

“有點意思。”

最後還是身為客人的老者憋不住了:“沒想到你竟能養成這般靜氣,倒是難得。”

陳晉拱手做個禮:“未請教?”

花甲老者淡然道:“老朽陳壽年,她是我的外孫女郭璦,我們從州郡而來。”

陳晉眨了眨眼睛:“專門來找我的?”

陳壽年微微一笑:“非也,只是適逢其會。”

“願聞其詳。”

“你應該猜得出老朽的來歷,其實進城找你之前,我已經去過大塘鄉,與你大伯陳源談過話了。”

陳晉便問:“你對我家的情況很熟悉?”

陳壽年道:“談不上。實話跟你說吧,陳氏本家除了族譜之外,還有一本花名冊,專門用來記錄散落各地的旁支別脈。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被記上的,要有所表現才行。”

“你的意思,是我被記了名?”

“不錯,你十六歲錄取童生,在地方上有‘神童’之譽,故而可以登上花名冊。只可惜後面屢考不中,沉寂多年,依照族規,到你三十歲時,若仍無起色,將會被勾銷掉名字。”

陳晉疑問:“可我已經三十一歲了。”

陳壽年回答:“對呀,所以你的名字已經在花名冊上勾掉了。”

“那你們還來找我?”

“都說了是適逢其會……旁脈分支散落各地,多有變遷,很多情況資訊無法及時反饋更新。故而族法規定,每隔三年,便會派專人下來,進行走訪收集事宜等。今年,正是我來。”

“所以你來看我怎麼樣了?”

“呵呵,你今年考中秀才的事我早已知曉。”

這一下,陳晉聽明白了。

恰是因為自己考到了功名,才能得到對方的注意,從而找上門來。

很現實,也很正常。

畢竟他這一脈流落在外都百年了,祖地本家那邊哪裡還會有什麼情分在?

難道因為同姓,別人就會無條件地幫你,帶你共享榮華富貴嗎?

怎麼可能的事。

天下之大,同姓的海里去。

總之一句話,靠人不如靠己。

陳晉問道:“我考中秀才後,就能重回花名冊了?”

陳壽年搖搖頭:“恐怕不行,皆因花名冊有年齡上的對應限制,你在三十歲前得不到功名,就會被勾掉名字。除非能在四十歲前桂榜題名,也就是中了舉人。那樣的話,將重登花名冊,並認祖歸宗,再上本家族譜。”

陳晉砸砸嘴唇:“果然是一套接一套的。”

陳壽年一聳肩:“沒辦法,宗族得有自身考慮,才能長遠發展。若沒有族法家規,遲早一盤散沙,不復存在。你須知道,百家姓氏,誰家祖上不曾闊過?有書香門第、有大族世家、甚至出過皇室國姓,但隨著朝代更迭,滄海桑田,很多的姓氏都敗落了。當代的四大世家,八大名門,都是歷經滄桑打拼才形成的。但絕非永久,若是門庭敗落,勢力衰減,便會被人取而代之。”

說到這,他嘆了一聲:“不怕跟你說,近年來,咱們陳氏已然有了故步自封的跡象,暮氣沉沉,排名也已跌到了八大尾端處。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陳晉說道:“百舸爭流,不進則退。”

陳壽年一拍手:“正是如此。”

陳晉淡然道:“但你跟我說這些,卻是沒用。”

“怎麼沒用?我向來主張宗族應該廣收人才,增添新鮮血液,這樣才能保持競爭,以及向上的勢頭。”

陳壽年振振有詞:“難道你不想重返祖地,認祖歸宗?”

陳晉目光一閃:“我更了重登族譜外,宗族裡面還有什麼東西吸引族人迴歸的。”

“問得好。”

陳壽年朗聲道:“咱們陳氏能躋身天下八大名門之一,自有底蘊根基。其中族學是最基本的,而藏書樓典籍萬數,功法秘籍,丹方藥膳,一應俱全。後山豢養血獸品種多達一十八類,功效各有不同……”

他說的這些其實並不算什麼隱秘情報,真正壓箱子的東西藏在地下,莫說外面的人,就是宗族的嫡系年輕一輩都無從知曉。

即使如此,那些東西隨便拿一樣放到外面來,就是普通百姓人家一輩子的奢望。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家與家之間的區別,往往能大得令人絕望!

陳壽年一邊說著,一邊觀察陳晉的神態,果然捕捉到了意動之色。

陳晉確實心動,皆因藥膳之類,正是他亟需的資源。

修行四大要素:財、侶、法、地,實則四者基本都是統一的關係,一有皆有,一無皆無。

獨木難成林,散人獨行,哪怕運氣逆天,都難以成事。

像他這般的,能夠被魁星神君顯靈,傳授功法秘訣,已是萬中無一的時運命數,但到了現在,依然陷入瓶頸,裹足不前。

這就是空有法門,沒有外部資源支援的結果。

光靠一個人,不知猴年馬月才能突破到第三境去。

要麼就只能走邪門歪道,去偷、去搶、去殺人越貨,掠奪資源財富……

但無數的事例證明,這樣的做法無法長久,涸澤而漁罷了。

此刻陳壽年適時地停止介紹,話題一轉:“在進城之後,找你之前,中間我去了縣學一趟。我和張教諭乃是故交,故友重逢,說了不少話。”

聞言,陳晉便知道重頭戲來了,不動聲色地問:“然後呢?”

陳壽年的氣勢徒然一變:“趙家小子欺人太甚,真當咱們陳家無人否?”

“所以你要幫我?”

“是的,我可以幫你獲取鄉試資格。”

忘憂七天”的500打賞,在此解釋一句,如果為了一時之快,突然安排詛咒術法之類,那就寫崩了呀,邏輯太牽強了。

事實上目前的主線情節,都是早鋪墊好的。

而令狐的人情,後面自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