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虞清歡的院子要了三四次熱水,桑如一夜沒睡,守到天亮。

院子四周的暗衛也一夜沒睡,一個兩個都備受折磨,從前他們也不是沒有守過夜,只是昨夜,有比睏意更讓人難受的事。

當真是讓人招架不住。

虞清歡即便是累,也堅持要從蕭景和嘴裡先套出解開程公瑾體內蠱毒的法子後再睡。

這會兒得知引出程公瑾體內蠱蟲的藥引竟然是血,她有些詫異,“誰的血?”

蕭景和沒瞞她,“我的。”

為了確保能掌控程公瑾,這蠱蟲多半是先帝用皇室子弟的血滋養的,所以想將蠱蟲從程公瑾體內引出,除了一些藥材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蕭氏族人的血。

先帝和瑞王已經死了,如今京中只有他這個血脈純正的皇帝能救程公瑾。

虞清歡愣了愣,竟然是蕭景和的血這蠱蟲也太邪門了。

蕭景和深深地看了虞清歡兩眼,“歡歡,作為藥引要取的血可不少,你捨得傷我嗎?”

他不知道的是,虞清歡這會兒已經在思考要從他身上哪裡取血比較方便且不被人發現。

聽見蕭景和這話,她抱著蕭景和好一陣撒嬌,“我自然是捨不得可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只能先委屈你,以後我補償你好不好?”

蕭景和:“.行吧。”

看著虞清歡從屋裡找出一把匕首,在他手臂上淺淺地割了一道口子放血,他眉頭都沒眨一下。

可是在虞清歡給他手臂包紮之時,看清桌上放著的那把匕首的樣式後,蕭景和眸色卻暗了幾分,“你這匕首倒是眼熟。”

虞清歡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來,這匕首是之前在九重山,謝知禮春獵拔得頭籌時,得到的彩頭。

她訕笑兩聲,“可能是匕首都長得一個樣。”

然而此時,蕭景和已經認出來了,這是當初,先帝在春獵時,賞給謝知禮的彩頭。

呵,虞清歡拿著謝知禮送給她的匕首,來割他的肉,取他的血,去救程公瑾。

她這心當真是大,能裝下這麼多人。

虞清歡沒敢看蕭景和,將裝血的瓶子擰好,給了桑如,讓桑如去取冰冷著,等明日連同其他需要用到的藥材單子一併送去程府給李郎中。

回來時,屋子裡的蕭景和眼神幽怨,她又摟又抱,才將人給哄高興了一些,想著總算是把事情辦妥了,她這心裡的重擔也卸下來大半,頓時沉沉地睡過去了。

蕭景和沒睡,見虞清歡睡著後,他俯身在額頭上落下一吻,微不可見地嘆了一聲氣,“也不問我割了手疼不疼,真是沒良心。”

取那麼點血,對他而言不痛不癢,他在乎的,從來都是虞清歡的態度。

天未亮時,蕭景和便帶著人悄然離開虞府,回到宮中時,他連歇息的時間都沒有,換了一身朝服便去了金殿。

因為一夜未睡,還取了不少血,蕭景和的臉色不似往日那麼好,聽著底下臣子上奏時,還打了個幾個哈欠,實在是困。

朝中眾臣瞥見他這困成這樣,還堅持早朝,紛紛在心裡感嘆:這位陛下雖然脾氣陰晴不定,卻是位勤政愛民的好皇帝,自登基以來,推行各種益於百姓的新政,從不積壓摺子,聽說經常批奏摺到深夜都不睡。

估計昨夜又沒睡。

這勤政是好事,可也得休息,不然身子垮了可不好。

當即便有人在蕭景和又打了一個哈欠,指尖揉按眉心之時,主動勸說他注意龍體。

而金殿之上,百官之中的謝知禮和沐淮安兩人心裡都清楚,蕭景和是勞累了一夜沒睡,勞累的物件卻不是摺子。

他昨日不可能就只是去了一趟百日宴後,封了個公主就回了宮,指定昨夜就宿在了虞府,說不定還是虞清歡的院子。

想及此,兩人心裡都是沉甸甸的,不是滋味。

他們都還沒在虞府留宿過,蕭景和卻住上了。

與此同時,李郎中拿到了虞清歡命桑如親自送去的藥方和藥引。

擰開瓶子聞到血腥味,李郎中詫異,環顧四周,見沒人後,他還是壓低了聲音問,“這當真是從那位身上取的?”

桑如點點頭,“我家姑娘昨夜取的,不會有假。”

李郎中頓時在心裡佩服起虞清歡,不僅從那位皇帝口中套出解蠱毒的法子,還取了血,這事換做旁人,是絕對辦不到的。

看著李郎中高興地跑去配藥的樣子,桑如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在昨夜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姑娘請蕭景和出宮,將人留下來,是為了救程閣老,這事太難了,姑娘肯定做了交換。

程閣老人是挺好的,可她是虞清歡的丫鬟,凡事自然是緊著姑娘來,心知取血這事要辦成,姑娘肯定答應了蕭景和不少違背本心的事。

她就想看著姑娘高高興興,不想看姑娘做任何勉強自個的事。

也許是自己想太多,或許蕭景和也沒為難姑娘什麼,又或許,在姑娘心裡,救程閣老這事很重要。

反正,只要姑娘高興就好。

從李郎中口中得知有解開蠱毒的法子時,程公瑾明顯一怔,握筆的手有些發顫,“當真?”

李郎中連連點頭,“自然,等我配好藥,明日不!今夜就能給你解毒,把蠱蟲引出來!”

天知道這一天,等了多少年,總算是能給程公瑾解毒,保住他的命了。

程公瑾心中湧起一絲自己說不清的情緒,大概是驚喜的,可不過片刻,他目光便沉了下來。

他指節驟然收緊,嗓音沙啞,“怎麼找到的法子?”

李郎中當即按照和虞清歡商量好的說辭,“我昨日在一本雜文裡瞧見的法子,覺得可以一試。”

程公瑾目光卻銳利如刀,已然從李郎中的反應裡洞悉了一切,眼底翻湧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昨日蕭景和才去了虞府,今日李郎中就說找到解毒的法子了

“你告訴她了。”

李郎中一愣,“誰?”

程公瑾:“虞清歡。”

李郎中沉默了,沒想到還是沒瞞過去,“是,幾個月前我說了。”

程公瑾頓時攥緊了手中的筆,心裡料想到了虞清歡肯定答應了什麼,蕭景和才會給出藥方。

他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