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少女來尋

黑風沼澤深處，蜃樓居。

陸淵盤坐於蒲團之上，周身氣息沉凝如淵海，體內近千年的功力如同浩瀚星河，在經脈中奔流不息，每一次周天運轉，都帶來對天地規則更深一層的體悟。

山河社稷圖殘卷的印記在識海中緩緩旋轉，方圓數百里內的山川地脈、草木蟲豸、乃至地氣靈機的細微流動，都如同掌上觀紋般清晰映照於心。

距離上次石村風波，已過去半月有餘。

章邯的鐵血手段確實震懾了宵小，石村周圍再無異動，恢復了那種被嚴密保護下的脆弱平靜。

觀察了幾天的陸淵也得以潛心修煉，試圖將那磅礴的天道功德徹底煉化，融入神魂本源。

心裡對石村逝者的淡淡內疚，被更深地壓入心底，化作推動他變強的動力——唯有更強的力量，才能真正掌控命運，護住想護之人。

額……

自己好像都天下無敵了，心裡的想法停頓了一瞬，陸淵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如果不是為了大禮包，他還真想出去看一看這個融合了秦時和歷史的世界。

就在陸淵修煉時，寧靜被一道闖入“蛛網”的微妙漣漪打破了。

嗡…

靈魂深處，代表最外圍“預警觸發陣”的某個節點，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波動。（經歷上次事件後，陣法擴大）

不同於之前兇徒闖入的粗暴蠻橫，這道波動極其隱蔽、飄忽，如同最靈巧的雨燕掠過水麵，只在瞬間留下幾乎不可察的痕跡。

若非陸淵此刻心神高度凝聚，又有山河社稷圖加持，幾乎要忽略過去。

“嗯？”陸淵瞬間從深沉的入定中驚醒，雙眸睜開，精光內斂。

“有人……在窺探？”

陸淵並未立刻動作，而是將心神沉入山河社稷圖的感知。

以蜃樓居為中心，方圓數百里的“地圖”在意識中展開。

迅速鎖定了預警波動的來源——常青山外圍，靠近之前石村採買隊遇害山坳的方向。

感知如同無形的潮水蔓延過去。

他看到了一道身影。

一個穿著奇異紫色短裙、有著淡紫色長髮的女子。

如同融入山林的精靈，又似一縷飄渺的紫煙，在陡峭的山崖、茂密的樹冠間無聲穿行。

動作輕盈到不可思議，腳尖點在葉片或岩石的凸起上，幾乎不留痕跡，身形每一次閃動都妙到毫巔地避開巡邏秦軍的視線死角。

掩映在紫色面紗後的眼眸，清澈卻毫無情感波動，如同深秋的潭水，正以一種近乎掃描的方式，一寸寸地審視著常青山區域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塊岩石、每一縷殘留的氣息。

“是她……”陸淵心中瞭然。

雖然從未親眼見過，但那標誌性的紫發、面紗、以及那獨特得近乎非人的生命韻律——冰冷、純粹、帶著草木的生機與星光的幽寂——瞬間與記憶中的某個形象重合。

陰陽家，少司命！

“東皇太一……果然還沒死心。”陸淵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神醫榜將啟，這位陰陽家的首領顯然將尋找自己的突破口，放在了可能存在的醫術痕跡上。

派出了手下最擅長追蹤生命氣息、感知靈魂波動的少司命。

陸淵靜靜地看著。

看著少司命如同不知疲倦的精密儀器，在常青山巔那早已被無數人翻爛的平臺上反覆勘察。

纖纖玉指拂過被劍氣削平的石面，閉目感應著空氣中殘留的、幾乎被時光磨滅的微弱鋒銳之意。

看著她潛入懸崖下那處被遮蔽的平臺，在那座被秦軍吊走、如今只剩幾根腐朽竹樁的舊址前駐足良久，指尖縈繞著淡淡的紫色光暈，似乎在捕捉著什麼。

看著她以常青山為核心，如同畫圈般向外輻射搜尋，範圍越來越大，越來越深入人跡罕至的險峻之地……

峭壁縫隙、幽深洞穴、毒蟲盤踞的谷地…

兩天兩夜。

少司命如同一個無聲的幽靈，在常青山周圍百里範圍內進行著地毯式的搜尋。

耐心和細緻令人咋舌，彷彿要將這片土地翻過來再篩一遍。

陸淵甚至能“看”到她指尖縈繞的生命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針，試圖捕捉任何一絲與“陸淵”這個存在相關的、超越常理的生命或靈魂印記。

然而，結果註定是徒勞。

十八年的苟道生涯，早已將“消除痕跡”刻入骨髓。

再加上如今千年功力與山河社稷圖的加持，自己不想讓人找到的地方，便是鬼神也難覓其蹤。

少司命的生命感知雖強，卻也突破不了陸淵刻意佈下的、融合了陣法與自身強大精神力形成的“資訊屏障”。

所能捕捉到的，只有山石的沉寂、草木的枯榮、以及那些早已被時光沖淡、屬於石村村民的微弱生命氣息殘留。

“看來……方向錯了。”陸淵心中暗忖，看著那紫色身影搜尋的範圍逐漸逼近黑風沼澤的邊緣。

目光也開始投向那片被灰綠色毒瘴籠罩、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絕地方向。

少司命顯然也意識到了，那位神秘的前輩高人，若要避世，黑風沼澤這類常人望而卻步的生命禁區，才是最佳選擇。

就在少司命的身影停駐在黑風沼澤邊緣一片巨大的枯木林外，毫無波瀾的秋水眸凝視著翻滾的毒瘴，指尖的紫色光暈微微閃爍，似乎準備深入探查時——

一直觀察著她的，陸淵動了。

但他並未現身。

只是心念微凝，調動起體內浩瀚如海的千年真元，混合著對這片領地的絕對掌控意志，化作一道無形無質、卻沉重如山嶽、冰冷如萬載玄冰的意念。

無視空間距離，瞬間穿透了重重毒瘴與枯木的阻隔，精準無比地、如同在耳邊低語般，轟然貫入少司命的識海深處。

“小輩。”

蒼茫、浩渺、彷彿從亙古歲月長河中傳來的聲音，直接在少司命的靈魂中響起。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如同九天驚雷在她平靜無波的心湖中炸開。

“此地，非你該涉足之處。”

“速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