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殺機

白起沉默。

時間彷彿凝固，只有荒丘上的風，捲起淡淡的血腥味。

片刻後。

高大、披甲的身影，緩緩地、有些僵硬地，對著嬴政所在的方向，單膝跪地。

覆蓋著玄鐵臂鎧的右拳，重重地捶在胸前，發出沉悶的金鐵交鳴之聲。

低沉、沙啞、彷彿許久未曾說話、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鏗鏘之音響起：

“臣白起，參見…陛下！”

沒有多餘的言語。

這一跪，這一禮，已然表明了一切。

這位殺神接受了嬴政的承諾，承認了這位新王，願意再次為那面黑色的玄鳥戰旗而戰！

縱使歸來的是殘魂兇魄，縱使力量來自天道煞氣，他依舊是……大秦的武安君！

難以言喻的激動與豪情瞬間衝散了嬴政心頭最後一絲疑慮，上前一步，親手扶向白起的手臂：“武安君請起！”

“大秦得你助力，仍天眷寡人！”

王翦、蒙恬和其餘人看著這君臣相認的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震撼、敬畏、帶著一絲不安，但更多的，是對大秦未來那無法估量的強大信心。

一直保持著警惕的蓋聶緩緩將長劍歸鞘，對抗的劍意也隨之消散，但眼神中的凝重絲毫未減。

他心裡明白，這位歸來的武安君，其危險程度，恐怕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秦國……

憑添了一柄足以讓整個天下都為之顫抖的絕世兇兵。

…………

常青山下，石村。

籠罩在山村上空的緊張氣氛，隨著秦軍大部隊的撤離而消散了大半。

留下的三隊秦軍銳士，由蘇角統領，駐紮在村外不遠處的高地上。

這些士兵並未入村騷擾，只是每日派出小隊巡弋常青山外圍，並在高處設立瞭望哨，嚴密監視著山脈方向的任何風吹草動。

村民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金榜現世前的軌跡。

男人們重新拿起柴刀和弓箭，小心翼翼地進入那失去了迷霧保護的常青山外圍，雖然收穫依舊遠不如前，但總算能打到些野兔山雞，採到些蘑菇野菜，勉強維持生計。

婦人們則重新在田地裡忙碌，照料著青黃的禾苗。

只是…

空氣中依舊瀰漫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壓抑。

村民們望向那座高聳入雲、曾經庇護他們、如今卻顯得格外陌生的常青山時，眼神中充滿了敬畏與失落。

陸淵大仙……真的拋棄他們了嗎？

……

今天又到了每月一次的採買日子。

清晨，薄霧尚未散盡。

由十來個青壯年組成的隊伍便聚集在村口。

領頭的是村長的兒子石虎，一個三十出頭、身材敦實、面板黝黑的漢子，臉上帶著山裡人特有的樸實與堅韌。

檢查著大家背上的揹簍，裡面裝著這一個月來積攢的山貨：曬乾的蘑菇、木耳、一些品相不錯的草藥、幾張硝制好的兔皮，還有幾隻活的山雞野兔。

“都齊了！路上機靈點，城裡最近不太平。”石虎叮囑了一句，又對著送行的老村長和幾個婦人點點頭。

“爹，娘，我們走了，天黑前肯定回來。”

隊伍離開石村，沿著蜿蜒的山路，朝著最近的城池——安邑城的方向走去。

隊伍裡還有一個半大的小子，叫二狗，是石虎的侄子，約莫十一二歲，第一次跟著大人進城，興奮地東張西望。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幾雙如同毒蛇般陰冷的眼睛，早已在暗處盯上了他們。

而這些人是幾個沒有隨大部隊撤離、一直潛伏在常青山附近的江湖亡命徒。

為首的叫“毒蠍子”劉三，臉上一條猙獰刀疤，眼神兇狠。

他們不甘心一無所獲，更垂涎各國勢力開出的、關於陸淵情報的天價懸賞。

秦軍駐紮在石村附近，他們不敢動手，如今村民自己出來，簡直是天賜良機。

“跟上！等他們離村子遠點！”劉三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貪婪與殘忍的光芒。

……

隊伍行至一處山坳。

兩邊是茂密的樹林，道路變得狹窄。

“虎叔，我……我去林子裡解個手！”二狗捂著肚子，小臉漲紅。

“快去快回！別跑遠了！”石虎不疑有他，揮揮手。

二狗如蒙大赦，一溜煙鑽進了路旁的樹林深處。

剛找了個隱蔽地方蹲下，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喝聲。

“什麼人？！”

“你們想幹什麼？！”

是虎叔他們的聲音，帶著驚恐和憤怒。

二狗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顧不得許多，提上褲子，躡手躡腳地扒開灌木叢向外望去。

這一看，嚇得他魂飛魄散！

只見七八個手持刀劍、面目猙獰的兇徒，已經將虎叔他們團團圍住。

為首那個臉上有疤的漢子，正用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抵在虎叔的脖子上。

“說！關於常青山上那個叫陸淵的神仙，你們還知道什麼？！”劉三的聲音陰冷刺骨。

“他長什麼樣？住在哪裡？有什麼習慣？那天除了金光落下，還有什麼異象？說出來，饒你們不死！否則……”匕首微微用力，石虎的脖子上立刻滲出一道血線！

“我…我們真的不知道啊！”石虎又驚又怒。

“那天就看到一個影子…後來…後來他走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劉三獰笑。

“那山上的木屋是怎麼回事？你敢耍老子？！”猛地一腳踹在石虎的肚子上！

石虎慘叫一聲，蜷縮在地。

“虎叔！”其他村民又驚又怒，想要上前，卻被其他兇徒用刀劍逼住。

“一個一個問！不說實話的，這就是下場！”劉三指著地上痛苦的石虎，對著其他村民吼道。

兇徒們開始逐個逼問，拳打腳踢，刀背抽打！

村民們被打得慘叫連連，涕淚橫流，但翻來覆去，說出的也只是之前告訴過秦軍的資訊：青年影子、木屋、金光落下、迷霧消散、離去意念……

沒有任何新的、有價值的情報。

“媽的！一群廢物！”劉三徹底失去了耐心，眼中兇光畢露。

“看來是真不知道！留著也沒用了！”

“動手！處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