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外界天道金榜的餘波仍在天下激盪,尤其是那幾位同樣上榜、獲得天道饋贈的絕頂人物。

函谷關西。

八百里流沙深處,此地已非人間景象。

黃沙漫天,罡風如刀,空間都呈現出扭曲的波紋。

唯有一處被無形力場庇護的綠洲內,紫氣氤氳,道韻天成。

鬚髮皆白、面容古拙清癯的道家始祖,正盤坐於一株虯結的古老棗樹下。

面前懸浮著那一道來自天道金榜的“玄都紫氣”,紫氣流轉,散發著大道本源的玄奧氣息。

當八萬天道功德與兩百年先天真元融入體內時,李耳周身繚繞的紫氣猛地暴漲,瞬間瀰漫了整片綠洲。

衝破了罡風沙暴的阻隔,在無垠的流沙之上映照出三千里浩蕩紫霞。

微微抬首,目光似乎穿透了無盡空間,看到了那消散的金榜,也看到了榜首那個陌生的名字“陸淵”。

“天道顯化,金榜降世……變數已生。”李耳的聲音平和,卻帶著洞悉一切的滄桑。

“百年功力傲塵寰……竟有如此後輩?”

“有趣。”

並未因上榜或獲得獎勵而有絲毫欣喜或波動,彷彿只是看到了一幕與己無關的風景。

玄都紫氣被他輕輕一引,融入眉心祖竅。

“紫氣已足,此界緣法……將盡了。”李耳緩緩閉上雙眼,周身紫氣內斂,整個人彷彿與這片流沙、這方天地徹底融為一體,氣息縹緲,似存似亡,正在踏入一種玄之又玄的境地。

——破碎虛空。

超脫此界的最後門檻,金榜的出現,只是加速了這個過程而已,卻也讓其離開前,留下了一絲對那神秘榜首的關注。

魯地故境,尼山深處。

簡樸的草廬,背靠蒼翠山巒,面臨潺潺溪流。

草廬前,立著一方青石,石上刻著一個巨大的仁字,字跡古樸,卻透著一股中正平和的浩然之氣。

身材高大、面容剛毅、雙目炯炯如炬的儒家至聖,正負手立於溪邊。

手中握著一支古樸的竹筆虛影——正是天道所賜的春秋筆。

六萬天道功德與一百五十年先天真元灌注己身時,孔丘周身並無驚天動地的異象。

只有一股磅礴、厚重、至大至剛的浩然正氣沖天而起。

正氣無形無質,卻滌盪乾坤,將尼山上空的雲層都衝開一個巨大的空洞,陽光如金瀑般灑落,照耀在他身上,彷彿天地為之加冕。

手中的“春秋筆”虛影凝實了幾分,筆鋒流轉間,彷彿有無數聖賢之道在其中流轉。

孔丘望向金榜消散的方向,眉頭微蹙,目光深邃如淵。

“武力之榜,非吾所求。然天道賜福,教化之器…莫非是感此亂世,需正本清源?”低聲自語,聲音洪亮如鍾。

“數百年的功力……此等偉力,若用於正道,乃蒼生之福;若墜入邪魔,則為滔天之禍。”

“陸淵……此子心性,未知幾何。”

孔丘並未像李耳那樣準備超脫於世,反而因這金榜和“春秋筆”的出現,心中那份責任感愈發沉重。

看向遠方烽煙隱隱的大地,眼中憂慮更甚。

天道金榜的降臨,究竟是平息亂世的契機,還是掀起更大風暴的開端?

陌生的榜首陸淵,又將在這亂世中扮演怎樣的角色?

撫摸著手中“春秋筆”,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

白起埋骨之地,無名荒丘。

蘊含殺伐煞氣的百年真元與猩紅的“萬人屠”虛影墜入大地深處。

剎那間,荒丘之上陰風怒號,鬼哭狼嚎之聲大作,彷彿有無數戰死的冤魂在咆哮!

凝如實質、令方圓十里鳥獸絕跡的恐怖殺氣沖天而起,隨即又詭異地沉寂下去,彷彿某種沉寂的兇戾意志被短暫喚醒,又再次陷入更深的沉眠。

引得負責看守此地的秦軍斥候心驚膽戰,連夜上報咸陽。

………

雲夢山,鬼谷深處。

縹緲的灰色光流沒入終年不散的雲霧之中,再無半點聲息。

只有山谷中原本就變幻莫測的雲霧,似乎變得更加靈動詭譎,隱隱有玄奧的卦象在其中生滅流轉。

谷內深處,彷彿能看透古今未來的雙眼緩緩睜開,瞥了一眼天際,隨即又緩緩閉上。

一切算計與推演,盡在不言中。

………

常青山下,石村。

三日時光,卻如同過了三年。

村民們依舊沉浸在山神顯靈又棄之而去的巨大失落與惶恐中,田地荒蕪,無人有心打理。

這一日。

沉悶如雷的馬蹄聲打破了山村的死寂。

一支約百人的秦軍銳士,如同黑色的鋼鐵洪流,帶著凜冽的煞氣,沿著唯一進山的土路,轟然開至村口。

為首者,乃是一名身著玄色重甲、面容冷峻、眼神銳利的青年將領,正是蒙恬麾下得力干將,裨將軍蘇角!

戰馬嘶鳴,鐵甲鏗鏘。

冰冷的戈矛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

村民們何曾見過這等陣勢?

瞬間嚇得魂飛魄散,紛紛跪倒在地,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抬。

蘇角勒住戰馬,目光如刀鋒般掃過匍匐在地的村民,最後落在鬚髮皆白、強自鎮定的老村長身上。

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爾等,便是石村村民?”

“是…是的…將軍…”老村長聲音顫抖。

“三日前,天地異變,金榜現世。”

“有天道流光落入此山深處,榜首之人名喚‘陸淵’。”蘇角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村民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據報,當日此地有異象發生。”

“爾等,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從實招來!若有半句虛言……”手中馬鞭凌空一抽,發出刺耳的爆鳴。

“夷滅全村!”

殺氣如同實質的冰水,瞬間澆透了所有村民。

老村長渾身一顫,頭埋得更低了,他不敢隱瞞,更不敢拿全村人的性命開玩笑。

顫抖著,語無倫次地將那天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天地震動,金榜橫空,三道神光落入山巔,“陸淵”之名高居榜首,隨後迷霧消散,山巔存在離去時那清晰的“告別”意念……

“迷霧消散?他……離開了?”蘇角敏銳地捕捉到了最關鍵的資訊,瞳孔驟然收縮,心中警鈴大作!

一個能被天道金榜列為武力第一的絕世強者,在獲得天道賜福後,竟然離開了?這意味著什麼?

是主動避世?還是……根本不屑於與凡俗接觸?

無論是哪種,都絕非他一個小小的裨將軍能處理的。

“你等,可曾見過那‘陸淵’面容?”蘇角厲聲追問。

“回…回將軍…山太高…霧太大…只…只遠遠看到一個影子…看不清面容。”老村長依舊實話實說。

蘇角沉默片刻,翻身下馬,走到老村長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渾濁的眼睛:“今日之言,若洩露半句,屠村!”

冰冷的目光掃過所有村民,那森然的殺意讓所有人如墜冰窟。

“諾…諾…不敢…不敢…”村民們磕頭如搗蒜。

“留下一隊人,封鎖此地!”

“任何人不得出入!其餘人,隨我回營,快馬急報上將軍與陛下!”蘇角翻身上馬,毫不猶豫地調轉馬頭。

此事重大,遠超預期,必須立刻上報,在沒有明確指令前,貿然闖山搜尋那等存在,與找死無異。

訊息如插上翅膀,以最快的速度傳回驪山外圍的秦軍大營,由坐鎮指揮的老將王翦親自確認後。

又以最高密級,透過黑冰臺的特殊渠道,火速呈遞至咸陽宮秦王的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