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鬥帝國,雪清河,在此恭候多時了。”

“太子殿下客氣了。”

戴天麒亦是報以微笑,拱手回禮。

“久聞太子殿下之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兩人四目相對,都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方。

一個溫潤和煦,一個沉穩內斂。

空氣中,似乎有無形的火花在碰撞。

“這位想必就是朱家的竹清小姐吧?”

雪清河的目光轉向戴天麒身旁的朱竹清,眼中閃過一抹驚豔。

朱竹清只是清冷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她天性如此,不喜與陌生人過多交談。

雪清河也不以為意,微笑著側過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位遠道而來,想必已經舟車勞頓。”

“驛館早已為使團備好,請隨我來。”

“另外,今晚我在宮中設下薄宴,為殿下與竹清小姐接風洗塵。”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明日,我將引薦殿下正式朝見父皇,商議兩國和平契約之事。”

“有勞太子殿下費心安排。”

戴天麒頷首致意。

……

夜幕降臨。

天鬥皇宮之內,一處偏殿燈火通明,樂聲悠揚。

宴會已經開始。

戴天麒與朱竹清並肩而坐,作為今晚的主角,自然是全場的焦點。

他應付著前來敬酒的天鬥官員,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顯得遊刃有餘。

只是他的餘光,始終落在不遠處的主位之上。

雪清河。

或者說,千仞雪。

戴天麒端起酒杯,輕輕晃動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思緒不禁飄回了不久前的戰場。

在那裡,他們是各為其主的敵人。

每一次交鋒,都是生死相搏,每一次計謀,都是處處針對,恨不得將對方置於死地。

可如今,搖身一變。

一個成了前來議和的星羅皇子。

一個成了熱情招待的天鬥太子。

世事之奇妙,莫過於此。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雪清河舉杯遙遙示意,隨後便端著酒杯,緩步向他走來。

周圍的喧囂彷彿在這一刻都安靜了下去。

“天麒殿下。”

雪清河走到近前,臉上依舊是那副標誌性的和煦笑容。

“我敬你一杯。”

“請。”

戴天麒起身,舉杯與他輕輕一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兩人一飲而盡。

“說來慚愧。”

雪清河放下酒杯,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

“此前在寒鐵要塞,殿下神威異常,小小年紀,便能統領千軍萬馬,將我天斗大軍數次擊退。”

“當時我在後方聽聞戰報,對殿下的統兵之才,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這話聽著是恭維,但戴天麒卻從中聽出了一絲試探的意味。

“太子殿下過譽了。”

戴天麒淡淡一笑,神色不變。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

“我能僥倖得勝,不過是佔了些地利,外加幾分運氣罷了。”

他這番話說得謙虛,卻也將對方的恭維不著痕跡地推了回去。

雪清河聞言,眼中的欣賞之色更濃。

勝而不驕,沉穩至此,果然不是尋常人物。

他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

“說起來,我一直很好奇。”

“不知天麒殿下,對我軍那位與你對陣的將軍,以為如何?”

來了。

戴天麒心中瞭然。

他知道,眼前之人,終究還是想從自己口中,探一探她自己偽裝的那個身份,究竟留給了對手怎樣的印象。

迎著雪清河那雙清澈而深邃的眸子,戴天麒沒有絲毫猶豫,實話實說。

“那位將軍?”

他沉吟片刻,像是在認真回憶。

“她確實是個人才。”

此話一出,雪清河的眼神微微一動。

只聽戴天麒繼續說道:

“才華橫溢,天賦超強。”

“其統兵佈陣之能,絲毫不下於我星羅任何一位成名大將。”

“臨陣對敵,更是冷靜果決,頗有大將之風。”

“說實話,與她交手,我沒有一次是輕鬆的。”

“她是我所遇到的,最強的對手。”

戴天麒這番話,不摻半點水分。

饒是以千仞雪的心性,聽到宿敵如此不加掩飾的讚美,心中也不免泛起一絲漣漪。

這世上,最瞭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

戴天麒的評價,精準,公道。

她心中暗道,若非運氣差了幾分,被這傢伙識破了幾個關鍵的戰術節點,如今的寒鐵要塞,早已插上天鬥帝國的旗幟。

又哪裡輪得到他們星羅帝國的人,坐在這裡與自己握手言和?

不過,戴天麒的能力,她也是親眼見證過的。

他剛才那番謙辭,說自己僥倖得勝,才是真的言過其實。

此人,確實不凡。

想到這裡,雪清河眼中的欣賞之色,竟是真誠了幾分。

“能得天麒殿下如此盛讚,看來那位將軍,當真是一位不世出的將才。”

雪清河的語氣裡帶著幾分感慨,彷彿真的在為天鬥帝國擁有這樣的人才而欣慰。

“只可惜,此番議和,無緣得見。”

戴天麒聞言,順勢接過了話頭,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遺憾。

“確實可惜。”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雪清河,話語中帶著幾分懇切。

“如今兩國和平在即,昔日的干戈也將化為玉帛。”

“太子殿下,你若是認識她,日後若是有機會,還望可以為我引薦一番。”

“我也想親眼見一見,這位戰場上的奇女子,究竟是何等風采。”

這話一出,雪清河的心情頓時更加愉悅了。

這戴天麒,不僅在戰場上認可自己的實力,如今到了朝堂上,竟還對自己產生了如此濃厚的興趣。

這種感覺,頗有幾分英雄之間惺惺相惜的意味。

“好說。”

雪清河嘴角的笑意愈發真實。

“若有機會,我一定代為引薦。”

他答應得爽快,但心中卻忽然冒出了另一個疑問,一個藏了許久的疑問。

“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明。”

“太子殿下請講。”

戴天麒從容應對。

雪清河端著酒杯,看似隨意地問道:

“天麒殿下如今對她這般欣賞,可我聽說,當時在戰場上,你對她可沒有半分憐香惜玉。”

“好幾次,都是設下死局,招招致命,恨不得立刻就將她置於死地。”

“這又是為何?”

“不知殿下當時,究竟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