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勇新點了點頭：“好吧。
“這個問題比較複雜，我儘可能簡化成兩點。
“第一是歷史遺留問題。
“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們12個人一起進入社群，付晨是1號玩家，最先發言。而且，他作為主播，口才不錯也比較有親和力，自然地主導了會議的流程。
“當然，從事後看來這或許只是個巧合，社群的12人之中具備這種能力的人很多。
“但付晨在第一天的表現讓一些政治意識比較強的人自發向他聚集。
“而公務員、律師、警察這些職業，在理念上天然地相近。所以，他們也被自然而然地吸納了進去。
“我在最開始的時候，把精力主要放在了研究遊戲規則上，等我明確意識到這個權力核心存在的時候，它已經封閉了。
“我固然可以對它施加一定的影響力，但已經不可能融入。
“第二是社群與遊廊的規則特性問題。
“你可能會誤以為在生死遊戲的重壓下，社群會變成一個軍事化管理的地方，或者形成森嚴的等級和嚴格的上下級關係。
“但有意思的點在於：新世界的生死遊戲給玩家們帶來的壓力暫時還沒有那麼緊迫。
“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進行了四場不同的遊戲，只死了兩個人，其中還有一位大嬸是因為失去了求生欲主動求死的。
“至於另一位死者，原本的10號玩家，他遭遇的那次審判遊戲確實是壓迫感最強的一次遊戲，但那種遊戲只出現過一次。
“所以，破解遊戲的能力固然重要，卻並不能直接轉化為社群中的權力。
“而且，我還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
“進入社群的第一場遊戲是『血液撲克』，這是一個分配型的遊戲，幾乎不存在任何的死亡率。
“我和林律師是社群中唯二發現遊戲後門的人，但林律師選擇了和同組成員分享，而我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分享。
“事後看來，這是個非常嚴重的錯誤，我錯失了一次提升話語權的絕佳機會。
“但那時畢竟才剛剛進入社群，大家的關係和陌生人也沒有太大的區別，我並沒能想得這麼長遠。”
羅薇眉頭緊皺：“我明白這個架構是怎麼形成的了，但我還是認為，這個社群的人未免也太沒有緊迫感了。
“四次遊戲死兩個，這死亡率也不算低了吧？
“如果是我在主導社群，我會盡可能採用軍事化的管理，賦予強者更多的話語權，甚至特權。”
汪勇新笑了笑：“你的想法倒是很好，但那是不現實的。
“因為人，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對於很多人來說，虛無縹緲的死亡率，和現在就擺在明面上的權利侵害比起來，後者更讓人難以接受。
“在這一點上，李仁淑比你聰明得多，也現實得多，所以她根本不會去嘗試推動擴大權力的議案。
“現在，在第17社群，誰敢提那種議案，就會立刻被大多數人視為『野心家』或者『模仿犯』，不僅無法推動議案，反而會惹禍上身。
“因為發起者必然要在這種新的格局中佔據絕對的支配地位，是最大的獲益者。”
羅薇更加不贊同：“可這種事情總得有人去做。
“否則以後在遊戲中遇到其他組織度更高的社群怎麼辦？
“『血液撲克』那畢竟是很久之前的遊戲了，那時候大部分玩家都才剛進入社群沒多久，大部分社群都是一盤散沙，沒有組織度，在多人遊戲中自然只能傾向於合作。
“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可能有很多社群內部已經形成了嚴密的組織。
“17社群遇上那樣的情況很有可能會變得毫無還手之力。”
汪勇新沉默片刻，攤了攤手：“你想聽樂觀的說法還是悲觀的說法？
“樂觀的說法是，我們社群的聰明人其實不算少。
“悲觀的說法是，那能怎麼辦呢？
“現在17社群的生態，並不取決於我，甚至也不取決於5人核心。
“這是社群所有人共同的選擇。
“除非，在某次遊戲中突然出現特別慘烈的傷亡，或許這種緊迫感才會刺激大家主動改變社群的生態。
“但在那個『特別慘烈的傷亡』發生之前，誰也改變不了，林律師也不行。”
羅薇考慮片刻，問道：“那你現在怎麼辦呢？等死嗎？”
汪勇新擺了擺手：“哎，你這話說的就有點過於直接了，不至於等死。
“你也不要把其他社群的玩家都想得那麼厲害，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甚至可以說是蠢人。
“很多時候在遊戲裡，也不需要你是最聰明的，只要不是最蠢的就可以了。
“在這一點上，我還是比較有自信的。
“只要我能比別人活得久，那就總能等到轉機。
“再說了，雖然我現在沒辦法擁有權力，但不代表我完全沒有話語權、完全沒有自保能力。
“17社群目前生態最壞的地方，同時也是它最好的地方：
“你想幹點什麼大事，那確實幹不了。但你也不用擔心突然有別人跳出來乾點大事，嚴重損害你的利益。”
汪勇新稍微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怎麼樣，要和我聯手嗎？
“我們的理念應該是比較接近的，也都是社群中比較邊緣化的人物，會有比較好的合作基礎。”
羅薇沒有立刻給出明確的答覆。
“讓我考慮考慮。”
……
晚上，林思之回到房間，
開啟電腦，果然已經出現了新的邀請。
【你好，林思之。】
【現在，遊廊向你發出新的設計邀請：】
【請面向『全體玩家』設計一款遊戲，主題為『簽證時間再分配』與『社群對抗』。】
【遊戲策劃書在你的書桌抽屜中。】
【截止時間為明晚8點，你有24小時的時間來完成遊戲的設計。】
【『遊廊』將對所有已提交的策劃書進行評估，並採納其中評分最高的方案佈置遊戲場地。】
【所有玩家都將強制參加。】
【現在，24小時倒計時開始，請做出你的選擇。】
對於林思之的試探行為，遊廊沒有給出任何評價。
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
“這也就意味著，這樣的行為是被默許的，但並不值得提倡。
“就像是……某些不能明說的灰色地帶。
“當你沒有觸及到它的時候，不會有任何人主動向你提起；但當你觸及到它之後，也不會遭到嚴厲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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