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喜歡...過你

“怎麼可能！”路明非聲音陡然拔高，覺得有些荒謬，隨後又淡然說道“她喜歡的是趙孟華，這點我比你門清。”

“她喜歡你。”諾諾清晰而篤定地重複了一遍。

路明非不理她，只是給了她一個白眼。

“切，所以說你是個愛情廢柴。”

路明非確實不相信。

前世的時候，面對趙孟華的表白，陳雯雯可是表現得非常開心的；即便後來趙孟華有了新歡，女孩想的也是怎麼重新回到他的身邊；更別提趙孟華遭遇危險時，她那份揪心的憂慮，整個人一下就肉眼可見地憔悴了。

陳墨瞳將自己那張明豔的臉龐湊近路明非，距離近得路明非能看清她睫毛的顫動。

“其實，她喜不喜歡你，或者你信不信，都不是關鍵。”她頓了頓，聲音放輕了些，卻帶著更強的穿透力，“重要的是……路明非，你敢摸著良心說，你對陳雯雯，就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嗎？”

路明非沉默了。

如果是前世，他可以拍著胸脯說，“小弟保證以後只會拜倒在師姐你的裙襬之下，什麼陳雯雯，老子一概不記得！”

只是重生歸來，重新拾起高中時期的那段感情，他似乎放不下了。

路明非只能不斷告訴自己，陳雯雯有她的意中人了，自己和她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

路明非想，如果不是陳雯雯當初的邀請，他大抵是和文學社無緣的。

和很多加入文學社的成員一樣，大家討論文學的美，更多的也是因為繆斯的美。繆斯穿著白棉布裙子，坐在陽光下，長髮披肩，光彩動人，這才是文學的美。

思緒如細沙般流淌，指尖的震動卻將他拉回現實。螢幕亮起，是陳雯雯的訊息：

“明非，現在有空嗎？出來走走。”

這些天，陳雯雯總是做著關於路明非的同一個夢，夢裡，路明非依舊是那個瑟縮在角落的那個衰仔，笨拙地對自己示好。

而她，沉浸在自己編織的文藝幻夢裡，對男孩的愛視而不見。最後卻在萬眾矚目下將手放入趙孟華的掌心，彷彿握住了一個光鮮亮麗的未來。但自己並沒有得到希望的幸福，反倒是路明非，遠赴重洋，成為了大家嚮往的一座燈塔。

陳雯雯告訴自己，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

她想，自己應該和路明非表明心跡，就算暫時不交往，也要讓他心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如果是以前的路明非，女孩可以把握十足的拿下他，可是現在，對路明非有好感的女生大有人在。

暮色四合，高峰期的街上堆滿車子，兩人並肩而行，走向一條鵝卵石鋪好的小路上。

陳雯雯還是穿著白色棉布裙子，時不時地捋了一下頭髮。

路明非看著並排走著的陳雯雯，思緒被拉得很遠很遠。

恍惚間，耳邊彷彿又響起那個帶著點戲謔、又無比篤定的聲音，如同魔咒般鑽進腦海：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

“什麼？”

“陳雯雯……喜歡你。”

該死，怎麼莫名其妙回想起和師姐的對話。

在這條被時光遺忘的鵝卵石小徑上，走走，停停。每一步，彷彿都踩在了女孩的心上。

陳雯雯的裙子被風掀起一些幅度，長髮也迎風揚起，好聞的味道闖入路明非的鼻腔。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

“路明非，你以後……想報哪個學校？”陳雯雯輕飄飄的問道。

“不清楚，可能會出國吧。”哪怕是既定的命運，路明非還是想試著改變一下。

“哦，出國嗎...”陳雯雯若有所思。

女孩抬起頭，目光帶著一絲探尋，“那，你想學什麼專業呢？”

其實陳雯雯此時想說的是出國的成績要求應該很高吧，我成績還不錯，剛好可以幫你補補，更重要的一點是，我想和你在同一個城市。文學社社長總是擅長用迂迴戰術。

“嗯……”路明非看了看天空，他把“屠龍”咽回喉嚨，“殯葬專業......”

換作蘇曉檣此時一定會跳起來說，“路明非你他媽的傻逼吧，出國學這麼個勞什子玩意兒!”

但陳雯雯沒有，她甚至猜測這答案裡或許透著一絲不合時宜的……詩意？路明非選這個......一定有他的深意吧，畢竟能看懂普魯斯特的男人怎麼會沒有自己的故事呢？

自己好像還不夠了解他，但是沒關係，等以後……等以後我們在一起了，總會知道的。

女孩想。

暮色像融化的琥珀般緩緩漫過河岸，陳雯雯忽然提出要去河邊走走。

那些瘋長的野櫻草正在褪去最後的金箔色，纖細莖稈上結滿雪色絨球，風掠過時便掀起銀絮的潮汐。她蹲在蘆葦叢裡收集那些易逝的光斑，亞麻布挎包被撐得微微發脹，細碎絨毛從縫隙裡溢位來，飄向水面倒映的破碎晚霞。

終於，女孩走累了，在小河邊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歇歇。

他們並排坐在青石埠頭上，粼粼波光把少女的小腿染成流動的琉璃。

陳雯雯的帆布鞋孤零零躺在鵝卵石灘上，鞋帶被風吹成解不開的結，她蜷起沾著草籽的腳趾，泡進清澈的河水裡。

路明非數著她裙襬被晚風掀起的褶皺，十七道，剛好是他們認識的年數。

陳雯雯手指無意識地絞緊白棉布裙角，指節泛出貝母般的光澤，聲音包裹著水汽，“你說，等一年後大家畢業了，各奔東西，就算是曾經的好朋友，是不是也會相互的忘記？”

路明非笑笑，“我可能會忘記其他的同學，不過社長你肯定會一直活在我的記憶中的。”

陳雯雯聽出來自己對於路明非而言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樣，內心不禁湧現出一絲小雀躍。

“雯雯，你知道嗎？衰仔的暗戀就像未爆的鍊金炸彈，炸不死別人只能悶死自己。”路明非突然冒出一句。

“什麼？”陳雯雯一愣。

“很久很久以前，你幾乎滿足了我對青春的所有幻想。我喜歡...過你。”

他鼓足勇氣，還是說了出來。

喜歡過你，現在依然喜歡。這是路明非沒有說出口的話。

“明非，你…”陳雯雯顯然沒想到路明非會如此直白又毫無徵兆。

但同時也有點開心，明非果然是喜歡我的，雖然中間有個“過”字。

“噓，聽我說完。”路明非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坐得離她又近了一點，看著風把她挎包裡野櫻草的小絨球吹得零落，灑向水面。

“雯雯，在我的青春中，你就像是一塊未被汙染過的標本，清純而美好，卻又可望而不可及。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目睹你和趙孟華牽手，我應該要遺憾一輩子吧。”

“我和他沒…”陳雯雯剛要解釋，路明非就對她擺擺手。

“社長，一年後我會去美國，你要好好的。”

說罷，路明非站起身來，眼角溼溼的，對女孩揮手手，不敢回頭。

這一次，他覺得自己......該釋懷了。

陳雯雯顧不上穿鞋子，光著腳丫就追了上來。

“路明非！”

“嗯。”他停下腳步，依然沒有回頭，只是用低沉的回應了一聲。

“如果我說，我喜歡的...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