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二幕：八仙過海

吳昶聞言，直接從戲臺上跳了下來，與鄭大娘擁抱了下片刻，而後握住她的手道：

“大娘，他們娘仨這次沒回來，不過我已經定好了，過段時間會再帶他們回來，一起去家裡拜訪您的！”

“好、好！只要能再讓我見一面就好，這樣就算入了土也心滿意足了......”

“大娘，我看您身體還康健，怎麼說這晦氣話？”

“唉，阿昶啊，我已經老嘍，你大爺就比我大3歲，前年就走了，我哪知還能吃幾年飯？能看到你過得不錯，我就放心了......”鄭大娘拍著吳昶的手背，絮叨著。

謝安海一直舉著話筒，把他們的對話傳到每個人耳中。

此時看看差不多了，他也跳下戲臺，道：

“好一副感人的場面——吳會長，您能給大家介紹下這位大娘嗎？”

吳昶接過話筒，一手拉著吳大娘的手臂轉身面向觀眾席，道：

“這位是鄭大娘，我是70年、21歲插隊到苦尾垟，在大娘家裡住了將近兩年，直到茶場建好才搬走。”

“那時大爺大娘待我真的比親生兒子還好，生怕我這個城裡娃娃不習慣山村生活受委屈......”

“後來我搬到茶場自力更生，大娘還怕我餓著，時不時給我偷偷送點番薯土豆飯糰。”

“72年底我在茶場結婚，第二年生了龍鳳胎，我老婆產後身體一直不好，兩個娃幾乎都是大娘幫我帶的......”

“我回城10年以來，竟然都沒有回來看看，真的感覺好慚愧，大娘，對不起！”

吳昶說完當眾對著鄭大娘深深鞠躬。

後者急忙將他扶住，連聲道：

“說啥呢，你慚愧啥？你們夫妻倆逢年過節不是一直讓世恭幫忙給我帶各種吃的用的？我就是一直見不到你們，才掛念得緊！”

謝安海見情緒烘托得差不多了，便從吳昶手裡拿回話筒，道：

“鄉親們，我本來是想請吳昶會長給我們發表下講話的，但現在我覺得不用了，什麼講話都比不上親人久別重逢！”

說完他帶頭鼓掌，臺上臺下頓時掌聲如潮，鑼鼓也適時敲響。

片刻後鑼鼓停息，他繼續喊道：

“鄉親們，這次回家的知青前輩裡如果有你們的舊友，也趁這個機會來認一認、敘敘舊吧！”

“不過就不用上臺了，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知青前輩回到觀眾席、回到群眾中去——知青前輩們，歡迎回家！”

話音未落，觀眾們一起站起身來歡呼鼓掌，鑼鼓和嗩吶再次齊鳴，場外還有百子連鞭炮轟然炸響。

吳昶扶著鄭大娘坐到前排，臺上的知青們也陸續回到座位上。

謝安海瞄了一眼李觀柏的臉色，而後三兩步跑上戲臺，舉著話筒道：

“鄉親們，這次鄉里組織知青返鄉活動，各位知青前輩紛紛慷慨解囊，捐錢捐物扶貧助學，比如李觀柏副會長一個人就捐了一萬現金！”

“這是惠及全鄉的大善事，讓我們再次以最熱烈的掌聲、向以李副會長為代表的全體知青前輩致謝、致敬！”

掌聲再次響起，一陣比一陣熱烈。

李觀柏終於笑容滿面，率先起身向著後排觀眾揮手，其他知青們也同樣起身致意。

待掌聲稍息，謝安海看了眼手錶，道：

“已經快到4點了，咱們就不再耽誤時間，請玉蒼光明木偶戲班為我們獻唱開臺戲——《天官賜福，八仙祝壽》！”

他說完便將話筒交還給大舅，轉身下臺。

鑼鼓聲急促響起，戲班成員許叔高高站在幕後高臺上，雙手提線操縱著戴玉冠、執朝笏的“賜福天官”率先出場，抑揚頓挫的唸白聲便響了起來。

謝安海卻顧不上看戲，轉頭在觀眾席裡找了一會兒，發現家人都不在場，那個金盈盈也不在。

他招手示意三名隨同青壯跟上，快步往雜貨店而去。

剛走到溪岸橋邊，忽聽身後有人喊道：

“安海先生，請稍等！”

他駐足轉身，只見那位羅秘書一路小跑到他面前，於是皺眉問道：

“羅秘書，有何指教？”

“安海先生，老闆讓我給您帶一封信。”羅秘書取出一封信雙手遞了過來。

謝安海遲疑了幾秒，接過信轉身往橋上走，邊走邊拆，發現信上只有短短几行：

————

安海先生：

之前替你捐款，不小心出了點岔子，深感抱歉。

幸好現在有個機會可以補救一二——帶小羅去見警察吧，請務必相信我一次。

鳳

————

看到最後那個像要飛起來一樣的簽名，謝安海驟然停在橋頭，轉身對還站在對岸的羅秘書招了招手。

她立即小跑過橋，道：

“安海先生，您願意相信我？”

謝安海沒有回答，只將手中信紙遞給那位方臉青壯。

方臉青壯接過後瞄了一眼，對他微微點頭，而後抓著羅秘書的手臂徑直往村委會而去。

謝安海走到雜貨店，發現外婆不在店門口，但另一位陌生婆婆還坐在交椅上，搖頭晃腦跟著對岸傳來的曲調哼唱。

他稍稍留步問了聲好，步入店中，轉頭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櫃檯後的許靈姝身上。

“姐夫，姐姐、元章和阿璇都在休息室，其他人都回新屋幫忙了。”她率先開口。

謝安海點點頭，出門一屁股坐到竹交椅上，長長嘆了口氣。

那位婆婆轉過頭來，問道：

“後生，你嘆什麼氣？”

“諸事懸而未決，情緒難免緊繃。”他說。

“莫要慌。”老婆婆說，“八仙各有神通，小小風浪不在話下。”

“您身經百戰，自然冷靜沉著。”謝安海抬頭望著天空，“可我老婆孩子家人朋友都面臨威脅，而且天快要黑了！”

“後生，天黑了老鼠才會出來。”老婆婆說著遞過來一小把瓜子，“你家瓜子挺好吃，哪兒進的貨？”

“縣城副食品市場，吳記副食品批發店。”謝安海應道。

“就剛才認親的那位吳會長家的？”

“對。”

“後生，你這操弄人心的神通比八仙也不遜色，可千萬別沉溺於此道啊！”

“婆婆何出此言？”謝安海一愣。

“小子，這件事結束後，你離我家阿璇遠一點！”老婆婆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