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比比東就這麼乖乖地站著,任由他處理傷口,一雙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彷彿怎麼也看不夠。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周圍一時間安靜得只剩下微涼的夜風。

傷口包紮好,玉霆才鬆了口氣。

“這幾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看著她,終於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三年前那個雖然高傲、卻依舊帶著一絲少女純真的武魂殿聖女,和眼前這個偏執、瘋狂、甚至有些自殘傾向的“蛛皇”,根本判若兩人。

聽到這個問題,比比東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她低下頭,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聲音也變得很低,充滿了愧疚。

“我對不起你……”

“我不但誤會了你,還……還把你送我的東西弄丟了。”

“……”

“什麼東西?”

玉霆有些疑惑。

比比東的嘴唇翕動了幾下,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棒棒糖……”

“就是你送我髮夾那天,一起給我的那個,草莓味的棒棒糖……”

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我一直沒捨得吃,好好地收著……可是有一天,被他發現了……”

玉霆的眉頭一挑。

“他?”

比比東的身體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恐懼與恨意。

“千尋疾。”

“他問我是誰送的,我不說……他就……他就當著我的面,一腳把它踩爛了……”

“他說,我是武魂殿的聖女,不該要別的男人的東西……”

說到最後,她再也忍不住,把頭埋進玉霆的懷裡,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失聲痛哭起來。

與此同時。

武魂城,教皇殿。

宏偉的殿堂內,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

砰——!

一聲巨響,打破了死寂。

由整塊金絲楠木雕琢而成的華貴長桌,在瞬息之間,四分五裂。

木屑與碎塊向四周飛濺,砸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王座之上,身穿金色華袍的男人緩緩收回了手掌。

他面容英俊,氣質威嚴,一雙眼眸燦若星辰,此刻卻被陰雲所籠罩。

“聖女呢。”

他的聲音不高,甚至可以說得上平靜。

但這平靜之下,卻蘊藏著足以讓火山噴發的怒火。

殿下,數十名身著銀色鎧甲的聖殿騎士齊刷刷地跪在地上,頭顱深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男人手指上那枚鑲嵌著巨大寶石的權戒,在殿頂水晶燈的照耀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我再問一遍。”

“比比東,在哪。”

這一次,他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耐。

跪在最前方的一名騎士統領身體猛地一顫,汗水瞬間浸溼了後背的衣甲。

他知道,教皇冕下是真的動怒了。

“冕……冕下……”

騎士統領的聲音抖得厲害。

“聖女殿下她……她離開了武魂城。”

“離開了?”

千尋疾的眉毛微微挑起。

“她是怎麼離開的?”

“武魂城的守衛,都是一群瞎子嗎?”

騎士統領的頭埋得更低了,幾乎要貼到地面上。

“聖女殿下……動用了一件能夠隔絕氣息的魂導器。”

“我們……我們沒能第一時間發現。”

“魂導器?”

千尋疾輕笑出聲,那笑聲在空曠的大殿裡迴盪,顯得格外刺耳。

“好,很好。”

他從王座上站了起來,踱步走下臺階。

每一步,腳下的金絲長靴都與地面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他走到那名騎士統領面前,停下。

騎士統領不敢回答,只能將身體蜷縮得更緊。

千尋疾也並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抬起頭,目光彷彿穿透了教皇殿的穹頂,望向了遙遠的天斗城方向。

眼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佔有慾和怒火。

我的聖女……

我親手培養出來的,有史以來最完美的聖女……

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違逆我。

千尋疾的拳頭,在袖袍下悄然握緊。

他想起了那一天。

他不過是隨手捏碎了一根不該出現的東西,那個向來在他面前溫順乖巧的女孩,第一次對他露出了混雜著恐懼與恨意的眼神。

那眼神,讓他很不舒服。

就像一件完美無瑕的藝術品上,出現了一道刺眼的裂痕。

他不喜歡。

所以,這道裂痕必須被抹去。

連同造成這道裂痕的根源,也必須被徹底剷除。

“翅膀硬了,就想飛出我的手掌心?”

千尋疾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一絲病態的偏執。

“沒關係……”

“跑了,抓回來就是了。”

他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這一次,等她回來,就不能再讓她這麼輕易地走出聖女殿了。

永久的囚禁,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等到她成年……

千尋疾的眼神變得愈發熾熱。

等到她成年,就讓她為自己誕下擁有最純粹、最高貴血脈的天使後裔。

到那個時候,她就會明白。

她是誰的私有物。

她就會徹底忘記所有不該有的念頭,成為他最忠誠,也最完美的收藏品。

是的,就這麼辦。

想到這裡,千尋疾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慾望。

他轉過身,重新看向那群跪在地上的下屬。

他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威嚴,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傳我的命令。”

“立刻派人去天斗城。”

“把聖女,給我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

“如果她反抗……”

千-尋-疾的眼中閃過一抹冷光。

“打斷腿,也要給我帶回來。”

“是!冕下!”

騎士統領如蒙大赦,立刻重重地叩首領命。

“滾吧。”

千尋疾揮了揮手,像是驅趕一群蒼蠅。

“遵命!”

殿內的數十名騎士,這才敢從地上爬起來,躬著身子,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教皇殿。

很快,偌大的殿堂,又只剩下千尋疾一人。

他緩步走回到那張被自己親手拍碎的長桌前,伸出手指,輕輕捻起一根斷裂的木刺。

“東兒……”

他低聲念著這個只有他才會叫的暱稱,聲音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別讓我失望。”

“你,是屬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