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道基!!!”

當那最後四個字,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又似最神聖的法旨,自凌天口中吐出的瞬間!

天淵之上,那幾滴,因安瀾戰車被劈開而飛濺出的、本該被混沌法則瞬間磨滅的金色王血,竟是在這一刻,轟然一震!

它們,沒有燃燒,也沒有爆炸。

而是,化作了一個個,比髮絲還要纖細億萬倍的、血色的、充滿了無盡怨與恨的……

座標!

“嗡——!!!”

下一刻,令兩界所有生靈,都肝膽俱裂的一幕,發生了!

天穹之上,那被安瀾一拳轟得幾近潰散的億萬英魂,那一道道,充滿了不屈與悲壯的血色執念,竟是在這一刻,找到了回家的路!

它們,以那幾滴王血為引,以安瀾自身的大道為橋,竟是,無視了時空的距離,無視了境界的壁壘,化作一道道,肉眼不可見的血色流光,逆流而上,順著那冥冥之中的因果,瘋狂地,湧向了天淵彼岸,那輛金色古戰車之上,那道偉岸的無上身影!

那不是攻擊!

那是一種,比任何攻擊,都更加惡毒,更加不講道理的……

玷汙!

“螻蟻!爾敢!!!”

戰車之上,安瀾,發出了,自降臨以來,第一聲,真正意義上的、充滿了驚怒與不敢置信的咆哮!

他,駭然地發現!

自己那,萬劫不磨,與世長存,早已被淬鍊得純粹無瑕的不朽道基之上,竟是,如同滴入了汙水的清泉,被強行,染上了一絲絲不屬於自己的……

斑駁!

那些斑駁,是仙古將士臨死前的無盡怨恨!

是亂古英魂戰死沙場的滔天不甘!

是這座帝關,萬古以來,所有守護者的血與淚!

這些東西,對於一尊真正的不朽之王而言,其能量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可它們所代表的“因果”與“執念”,卻如同最頑固的跗骨之蛆,死死地黏在了他那純淨的道基之上!

這,不會讓他重傷,更不會讓他隕落。

但,這卻是一種源自靈魂層面,最極致的……

羞辱!

就彷彿,一位身穿華美神袍的帝王,被一個乞丐,當著億萬子民的面,狠狠地,潑上了一盆,混雜著泥沙與穢物的泔水!

“吼——!!!”

安瀾徹底暴怒了!他體內的不朽王力,如同決堤的星海,瘋狂地,沖刷著自己的道基,試圖將那些“汙點”,盡數抹去!

然而,那些英魂執念,卻彷彿,與他的王血,產生了最詭異的共鳴,竟是,在他的道基之上,紮下了根!

“噗!”

一絲,更加璀璨的金色王血,自安瀾的嘴角溢位!

他,竟是被自己,那狂暴的淨化之力,與那些頑固的“汙點”對沖,震出了一絲,微不足道的內傷!

雖然,這傷勢,對他而言,一個呼吸便可痊癒。

但,他,不朽之王安瀾……

竟被一群,早已逝去的亡魂,給……

二次,創傷了!

“好……好……好!”

安瀾連說三個“好”字,他那滔天的怒火,在這一刻,竟是盡數收斂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足以,讓整個九天十地,都墜入永恆冰河的……

絕對死寂!

他那雙,冰冷的黃金瞳,死死地盯著斬仙台上,那道始終平靜的白衣身影。

他,終於明白了。

從始至終,對方都未曾想過,要與自己硬撼。

對方,只是在用一種,他從未見過,也無法理解的方式,一步一步地將他,引入一個早已布好的……

局!

一個,以整個帝關為棋盤,以萬古英魂為棋子,以他自身的驕傲與鮮血為代價的……

必殺之局!

“你,很好。”

安瀾的聲音,冰冷而又沙啞。

“待本座,滌淨這,沾染上的塵埃……”

“必將,你之神魂,抽出!”

“於不朽的王火之中,灼燒,一整個紀元!”

話音落下的瞬間!

轟隆!

他,竟是不再停留!

那輛,被劈開了一道裂痕的金色古戰車,猛然一震,調轉方向,帶著那九頭,早已被天淵法則,壓制得奄奄一息的太古兇獸,緩緩地,退回了那片,被混沌所籠罩的……

異域古宇宙!

退了!

不朽之王安瀾,在付出了一絲王血,一件王兵受損,以及道基被萬古英魂玷汙的代價之後……

竟是真的,退了!

“……”

天地之間,一片死寂。

帝關城牆之上,所有幸存的將士,都像是被抽走了神魂的木偶,呆呆地,看著那,緩緩消失在黑暗之中的金色古戰車,大腦,一片空白。

贏了?

他們竟然,真的贏了?

他們竟是,真的將一尊,親身降臨的不朽之王,給……

打退了?!

不知,過了多久。

“我們……贏了?”

一聲,充滿了顫抖與不敢置信的呢喃,自一名年輕計程車卒口中,緩緩響起。

這聲呢喃,彷彿,是一顆,投入了平靜湖面的石子。

瞬間,激起了,萬丈狂瀾!

“贏了!我們贏了!!!”

“安瀾退了!不朽之王退了!!!”

“啊啊啊啊啊——!!!”

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聲,自帝關的每一個角落,轟然爆發!無數將士,振臂高呼,相擁而泣!他們,將手中的兵刃,狠狠地,拋向天空!

他們,用最原始,也最酣暢淋漓的方式,宣洩著,劫後餘生的狂喜與激動!

然而,就在這片,歡呼的海洋之中。

斬仙台上,凌天,卻緩緩地,皺起了眉頭。

他,看著那,緩緩閉合的天淵,看著那,消失在黑暗盡頭的金色戰車,眼中,不僅沒有絲毫的喜悅,反而,閃過了一絲,冰冷的凝重。

他緩緩轉身,目光,穿透了無盡的虛空,落在了那,被砸進城牆,早已昏死過去的石昊身上。

而後,他的目光,再次移動,望向了帝關深處,那些,在安瀾退去之後,便立刻,重新變得,死寂而詭異的……

長生世家。

“退了?”

凌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滿了無盡嘲弄的弧度。

“不。”

“真正的戰爭……”

“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