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雷獄為爐，魔古為薪

“轟隆隆！！！”

就在人王話音落下的瞬間，那片破碎小世界的盡頭，猛然炸開！

一道道，比山嶽更粗壯的、呈現出毀滅性的黑紫色雷霆，如同甦醒的太古魔龍，瘋狂地撕裂著虛無！在那雷光的映照下，隱約可見，其中有無數殘破的神魔骸骨，正在隨著雷霆起舞、哀嚎！

那不是雷。那是，一個紀元的戰意與詛咒的墳場！

“那地方，名為【萬靈血獄】。”人王的聲音，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忌憚。“當年，本王雖斬安瀾一道化身，卻也被他臨死前的‘不朽之咒’所汙染，不得不斬斷部分真身，化作這片喋血之地，將他，連同我那件被打碎的本命王兵——【人王印】，一同鎮壓於此。”

“那片雷霆，便是他二人，一個紀元都未曾消散的戰意與怨念所化。”

“尋常生靈，踏入其中，瞬息便會被磨滅神魂，化為劫灰。”人王那無頭的帝軀，“看”向凌天。“即便是本王這縷殘魂，如今也不敢輕易涉足。”

“你想讓恩公去送死？！”石敢當第一個，跳了起來，他雖然也怕得要死，但還是壯著膽子，指著那無頭的帝軀吼道。

“住口！”張鐵山一把將他拉了回來，可他那握著刀柄的手，也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然而，面對那片，連仙古王者都為之忌憚的禁忌雷獄。

凌天，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我去。”

兩個字，輕描淡寫，卻又重若神山！

他沒有絲毫猶豫，轉身，便要朝著那片雷獄走去。

“恩公！”張鐵山猛地一步踏出，擋在了他的身前。這個流血不流淚的獨臂老兵，此刻，虎目之中，竟是充滿了懇求。“您不能去！”

“為何？”凌天平靜地看著他。

“您……您是我們所有人，最後的希望！”張鐵山的聲音，嘶啞無比，“我們這些人，爛命一條，死不足惜！可您……您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帝關，那天下的蒼生，又該怎麼辦？！”

“是啊恩公！”“要去，也是我們去！”趙大頭等人，也紛紛圍了上來，他們雖然怕得要死，但卻依舊願意，用自己的命，去為凌天，趟開一條路。

看著眼前這群，面帶決絕，卻又無比真摯的漢子。

凌天，沉默了。

許久，他那雙蘊含著生與死的眼眸之中，那萬古不變的平靜，彷彿，融化了一絲。

他伸出手，在那名，之前被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老三”肩上，輕輕拍了拍。

“你們的命，不是爛命。”

“是我，從死神手裡，搶回來的。”

“所以，沒有我的允許……”

“誰，也拿不走。”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不再理會眾人的勸阻，一步踏出，身影，便已消失在了那片，翻湧著無盡混沌雷霆的血獄入口。

轟！！！

踏入的瞬間，世界，變了。

沒有道路，沒有天空，沒有大地。有的，只是無盡的、粘稠如血的猩紅！耳邊，不再是雷鳴，而是億萬生靈，臨死前最惡毒的詛咒，與最瘋狂的怨念，所交織成的魔音！

“殺！殺！殺！憑什麼你們九天十地，能佔據如此富饒的宇宙！”

“恨！我恨啊！我王功參造化，只差一步便可不朽，卻被爾等圍殺至死！今日，便讓你這後輩，也嚐嚐我等之恨！”

“桀桀桀，好一具，充滿了生命精氣的道身！放棄抵抗吧，與我等融為一體，你將獲得永生！”

無數的、殘破的、扭曲的神魂碎片，化作猙獰的鬼臉，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從四面八方，瘋狂地，朝著凌天的神魂，撲了過來！它們，要撕碎他！吞噬他！將他，也變成這血獄之中，一個永世不得超生的心魔！

然而，面對這足以讓至尊都道心崩潰的恐怖景象。

凌天，只是淡漠地，掃視了一圈。

而後，閉上了眼睛。

“聒噪。”

他僅僅，是吐出了兩個字。

下一刻，一股，比這些怨念更加古老，比這些恨意更加霸道，比這些瘋狂更加純粹的“帝威”，自他那看似脆弱的神魂之中，轟然爆發！

那不是力量的碾壓。而是一種，更高生命層次，對低等生物的絕對漠視！就如同，巨龍，根本不會在意，腳下的塵埃，在叫囂著什麼。

“嗡——”

所有撲到他身邊的猙獰鬼臉，都在接觸到他帝威的瞬間，如同遇到了天敵，發出了淒厲到極致的慘嚎，而後，轟然潰散，化作了最精純的魂力，被這片血獄，重新吸收。

一念，萬魔皆寂！

“都消散了……”

就在這片猩紅世界的盡頭，一個，比周圍所有怨念，都更加凝實，也更加強大的意志，緩緩甦醒。

那是一尊，通體漆黑，頭生雙角，盤坐於白骨王座之上的魔影！它雖然只是一道殘魂烙印，但那股屬於“不朽”的威壓，卻做不得假！那是安瀾的一縷不朽之咒所化！

“竟能無視尋常心魔的侵蝕！看來，你，便是人王那老東西，選中的‘鑰匙’？”

凌天緩緩睜開眼，平靜地，與那尊不朽魔影對視。

“人王印，在哪？”

“桀桀桀，想拿王印？”那魔影發出了刺耳的笑聲，“人王，鎮壓了本王一整個紀元！本王，也啃食了他那戰兵一個紀元！它，早已與本王的怨念，融為一體！”

“想要它？可以！”

“先接下本王這，積攢了一整個紀元的……”

“萬念俱灰！”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尊魔影，轟然炸開！化作了億萬道，比髮絲更細的黑色絲線，無視空間，無視防禦，直接，刺向了凌天的神魂本源！

它要做的，不是擊敗凌天，而是汙染他！它要將自己這一生，所有的失敗、屈辱、不甘、絕望，都如同最惡毒的病毒，注入到凌天的神魂之中，讓他，道心蒙塵，意志崩潰，最終，徹底沉淪！

然而，它，選錯了對手。

在那些黑色絲線，即將觸碰到凌天神魂的剎那。

凌天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與人王有幾分相似的悲涼與自嘲。

“萬念俱灰？”

他，笑了。

“你可知”

“我曾見，宇宙為棋盤，眾生為棋子，看那無上存在，談笑間，葬下一個紀元。”

“我曾見，絕頂仙王，喋血星河，臨死前，只為將一縷血脈，送出絕地。”

“我曾見，無盡的黑暗，吞噬了最後的光明，眾仙俯首，諸神叩拜。”

“而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切發生，無力迴天。”

“你所謂的‘萬念俱灰’，在我看來”

“不過是一場，不值一提的春雨罷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凌天的神魂，轟然亮起！那光芒，並非來自帝魂，而是來自他那顆，歷經了萬古沉浮，卻依舊不曾蒙塵的道心！

“區區心魔幻象，也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

“給我破！”

一聲暴喝，那片籠罩著他神魂的黑色光幕，如同被陽光刺穿的鏡子，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轟然碎裂！那自爆的“魔種”意志，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那顆璀璨的道心之光，徹底淨化！

火焰散去。猩紅的世界，恢復了平靜。

在這片空間的中心，一枚，只有巴掌大小，通體由青銅澆築，佈滿了裂痕，卻依舊散發著鎮壓諸天萬道氣息的殘破大印，靜靜地，懸浮在那裡。

正是【人王印】的殘片！

凌天伸出手，緩緩地，握住了它。

然而，就在他手指，觸碰到印體的瞬間！

一股，不屬於他，也不屬於那不朽魔影的、更加古老，也更加悲愴的記憶洪流，順著那枚殘印，狠狠地，衝入了他的神魂識海！

那是人王的記憶！是這枚【人王印】殘片，所記錄下的最後一戰的畫面！

畫面中，人王，正與一位，同樣強大到極致的、來自九天十地的偉岸身影，進行著慘烈的廝殺！那位存在，手中所持的，並非兵器，而是一部，散發著詭異氣息的黑色古經！古經之上，三個大字，散發著吞噬一切的光芒！

《平亂訣》！

而比這更讓凌天，瞳孔驟縮的，是那位存在的面容！那張臉，竟與帝關之中，那位威嚴無比的王家長生者——王長生，有著七分相似！

是王家的先祖！

畫面流轉！王家先祖，最終不敵，被人王一印，打得肉身崩碎，神魂潰散！可在他臨死前，他的臉上，卻露出了一抹，無比詭異的笑容！在他的身後，一道，更加模糊，也更加恐怖的、來自異域的無上身影，一閃而逝！

那道身影，對著瀕死的王家先祖，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一句，讓凌天這位隕落的帝者，都感到毛骨悚然的話！

“此訣，為‘餌’。”

“此子，為‘種’。”

“待他，於絕望之中，點燃薪火，以身為種，欲要平定亂世，光耀萬古之時……”

“便是我界，降臨此岸，收割一切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