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命脈

貂蟬送呂布走出殿宇，暖閣內的旖旎與懲戒彷彿被隔絕在身後的宮門之內。

她望著呂布挺拔如山嶽的背影，忍不住低聲道：“將軍……您方才那般對待太后，就不怕她日後……懷恨在心，伺機報復嗎？”

她想起何蕊最後那羞憤欲絕的眼神，心底隱隱不安。

呂布腳步未停，目光沉凝地掃過空曠肅殺的宮苑，聲音低沉卻斬釘截鐵：

“報復？呵，如果我再任由她那般不知輕重地‘玩火’，我們所有人，包括她和皇帝，用不了多久就都要覆滅在這洛陽漩渦裡！

她還有功夫報復我？

我可管不了這麼多，我現在不止代表我自己，後面還有你，有跟隨我的兄弟，也包括皇帝和太后，我必須得保持清醒！

同時，我也得讓她保持清醒！

哼，這女人貴為太后，腦子卻實在糊塗！

如果我不用這種手段讓她印象深刻的保持清醒，我真怕我們都被她稀裡糊塗給賣了！”

呂布話語中，絲毫沒有給何蕊留面子，甚至帶了些輕蔑和無奈。

他對形勢有著清晰的認知，知道那些士族有多麼巨大的優勢和能量，也明白他們謀求天下的野心。

所以他心中一直警醒著自己，很多事情都在爭分奪秒。

但何蕊卻與這個時代絕大部分人想法差不多，認為自己與兒子的地位是得到天下公認的。

朝堂百官、世家大族不敢真的對他們怎麼樣，他們之前手段雖然激烈，但終歸只是在針對太監。

即便有呂布幾次三番的提醒，但何蕊一回到皇宮，回到她自認為的“自己地盤”，立即就鬆懈下來，又要擾亂呂布的心神。

呂布也是無奈，這才採取了激烈的手段，教訓她一頓，讓她好好清醒清醒。

否則，如果真如何蕊所想，呂布成了她的“入幕之賓”，那麼，至少呂布今天就別想幹正事，只能幹……了。

呂布怎麼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不拿下北軍，不拿下太倉，呂布自己或許能活，但跟他入城那些弟兄，下場怕是就悽慘了。

果然，呂布做出的決定雖然離譜，但確實管用。

在呂布一頓巴掌打下去之後，何蕊清醒了，也聽話了，能和呂布講一些正經的事情了。

講完之後，呂布也不顧何蕊那雙水汪汪的淚眼，直接離開了長樂宮。

貂蟬聽了呂布的回答，心中微震。

她能聽出呂布話語中的憂慮與決絕。

她明白了，呂布對何太后做出這種事情，並非莽夫。

他已經經過了權衡，他只是在搏命，在努力掌控眼前這艘隨時可能傾覆的大船，不得不動用非常手段。

甚至可以說，他在之前那種情況下，還能保持理智，制服何太后，已經非常有毅力了。

貂蟬看著呂布稜角分明的側臉，明白了他那份在危機四伏中依舊能劈開前路的霸氣。

以及為了目標不惜揹負風險、甚至得罪太后的深沉決絕，她的心湖內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激盪起層層漣漪。

她被呂布解救之後，本就充斥在心間的感恩之情，於此時繼續沉澱。

一種更熾熱、更復雜的情愫悄然之中，成長的愈發茁壯。

“將軍大義。”

“不過是自保罷了，談什麼義不義。”

“將軍自謙了，若無將軍護持，陛下和太后不知要落到什麼境地呢。”

“你倒是比那為太后看得清楚。”

眼見兩人即將離開長樂宮範圍，貂蟬忽然微微低下頭，臉頰微紅，聲音帶著些許嬌柔：

“將軍，你本領非凡，應該看出我現在也還不是本來樣貌吧？”

呂布劍眉一挑，轉身盯著她：“嗯？怎麼提起此事？”

貂蟬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了下去，低眉順目的模樣：“這並非貂蟬不願以真容示於將軍，只是生活在皇宮，不得不小心。

您也知道，太后此人性格有些善妒，手段也有些狠辣，所以，為了完成將軍的囑託，我只能偽裝成現在的模樣。

但是，將軍您覺得時機合適了，貂蟬願意……為您展露真容。”

說話間，她幾次抬頭看向呂布，眼眸中流光溢彩，帶著小小的狡黠與期待。

呂布聞言與她四目相對。

貂蟬那雙靈動會說話的眼睛裡，此刻盛滿了信賴與清晰可辨的情愫。

呂布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弧度，伸手輕輕撫過她的發頂。

看看，這才是真正懂事的女人。

男女之間，到了合適的時機，自然水到渠成，又何須那般急切？

“好了，本將記下了。你就送到此處吧。回去好好盯著咱們的太后娘娘，她有任何異動，你找士卒立刻通知我。”

“嗯！”貂蟬用力點頭，紅著臉目送他大步流星離去。

從小在皇宮生活了十多年，這還是她第一次對一名男子表露心意。

雖然很大膽，但她覺得，眼前這名英武不凡的男子，他值得。

呂布剛出長樂宮範圍，魏越就牽著赤兔馬笑著湊了上來：“主公！太后宮裡的羊肉滋味如何？可比咱們軍營裡的麥飯、豆羹強多了吧？”

他擠眉弄眼，顯然不止是在問羊肉的問題。

男女之間那點事，在邊疆遠不如大漢腹地那麼多忌諱，開開玩笑也是尋常。

何況魏續、魏越兄弟二人，相比侯成、宋憲等人，與呂布的關係更加親密，說起話來，也更多了些隨意。

但現在的呂布卻非常明白規矩的重要性，所以，對魏續、魏越的要求也嚴格起來，甚至比其他人更加嚴厲。

眼見魏越也有些放肆的苗頭，不由沒好氣踢了他一腳，但也沒有真生氣，笑罵道：

“滾蛋！少在這沒大沒小！都知道你小子和我關係近，就注意千萬別被人逮到小辮子，否則，我可不會給你小子留情面，知道嗎？”

魏越揉了揉被踹的屁股，笑道：“主公放心，我肯定一切都按你的要求辦事。太后娘娘我肯定給主公看好了！嘿嘿！”

“你小子沒完了是吧？”

“沒有，沒有。主公，別打臉……”

“好了，說正事。將士們的飯食都安排妥當了吧？都吃過了沒？”

說起正事，魏越也嚴肅起來：“主公放心，都安排好了。不過……”

“怎麼？”

魏越有些皺眉道：“主公，咱們本就是急行軍，帶的軍糧本就不足，這皇宮裡也沒有多少存糧。

按照咱們現在這個消耗的速度，根據我們幾個的估計，用不了幾天，兄弟們就要斷糧了。”

呂布點了點頭，糧食問題他心中有數。

軍隊的生命線就是糧草，他又怎麼會不重視。

這也是他入城後，立即就要與吳匡、張璋二人接觸的重要原因之一。

北軍……

太倉……

“通知侯成、宋憲、成廉，徐榮、張濟、樊稠，都先放下手中的活計，來中軍帳議事！”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