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白色寒氣,不受控制地從門窗的縫隙中溢位,在虞妙戈房間外的青石地面上,凝結出了一層晶瑩的白霜。

月光照在上面,反射出悽美的光芒。

江然站在院中看著這一幕,眉頭緊緊鎖起。

猶豫了片刻後。

他邁步上前,走到虞妙弋的房門前,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篤,篤,篤。”

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誰?”

屋內,傳來虞妙弋警惕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被驚擾後的不悅。

“是我,”江然聲音沉穩有力。

門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終於,隨著吱呀一聲,房門緩緩開啟一條縫隙。

虞妙弋站在門內,一襲素衣襯得肌膚如雪,烏黑的長髮垂落肩頭,月光為她精緻的側臉鍍上一層銀輝,整個人宛如月宮仙子般清冷出塵。

她抬眼望向江然,明澈的眼眸中滿是戒備與疏離:

“老師深夜到訪,有何要事?”

“進屋說吧,”江然沒有理會她這點小小的抗拒,一臉平淡地側身而入。

房門在身後緩緩關上,隔絕了外界的月光。

房間裡陳設極為簡單,一張木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再無他物,但一股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比外面的山風要冷冽十倍。

虞妙弋沒有點燈,只是警惕地站在門邊,與江然保持著距離,沒有說話。

黑暗中。

江然聲音緩緩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是不是感覺自己的身體,自幼便異於常人,時常會感到冰冷刺骨,尤其是在夜深人靜之時?”

他開門見山,一語中的。

虞妙弋瞳孔一縮,垂在身側的手指下意識蜷縮起來。

這個問題,是她心中最大的秘密,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

她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江然目光如炬,繼續說道:

“你的體質,乃是千年不遇的太陰之體,是修仙的絕佳體質,若是放在靈氣充裕之地,你便是天生的修仙奇才。”

“天生修仙奇才”幾個字讓虞妙弋眼中閃過一絲微光。

“只可惜……”江然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惋惜:

“你生不逢時,如今這方天地靈氣稀薄,法則殘缺,你的太陰之體就像一柄破損的神劍,無法收鞘,只能不斷吞噬天地間駁雜的陰寒之氣。”

“這些力量你駕馭不了,正在一點點蠶食你的生機。”

“今日你引氣入體,想必已經有所感受了。”

這些話如同一柄柄重錘,狠狠地敲在虞妙弋的心上。

白天那股刺骨的寒意再次湧上心頭,讓她再也無法保持鎮定,聲音中頭一次帶上了無法掩飾的驚惶:

“這……這該如何是好?”

“唉!”江然輕嘆一聲:

“原本,你若是不踏入仙途,僅憑凡俗之軀,也許還能勉強壓制,靠著凡俗間的陽氣,雖會百病纏身,卻也能讓你再活十年左右。”

“可你現在引氣入體了。”

“這就好比開啟了洪水的閘門,你的修行,會加速這一過程。”

他頓了頓,說出了最殘酷的結論:

“若無意外,若是繼續修行下去,放任不管的話……”

“不出三年,你便會被這股力量徹底吞噬,神魂凍結,香消玉殞!”

“轟!”

虞妙弋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香消玉殞”四個字在迴響。

她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踉蹌著後退一步,靠在了冰冷的門板上,才沒有跌倒。

“也就是說……修行,會加速我的死亡?”

虞妙戈用盡全身力氣,才問出這句話,聲音乾澀無比。

“也可以這麼說吧,”江然的回答,徹底擊碎了她最後一絲僥倖。

希望,剛剛才在她眼前展開一角。

轉瞬間,就變成了通往地獄的捷徑。

這是何等的諷刺,何等的絕望!

“那……那我該怎麼辦?”虞妙戈的聲音已經染上哭腔,帶著無助的哀求,冰冷的面具徹底碎裂,露出少女面對死亡時最本能的恐懼。

黑暗中。

江然靜靜地看著她,感受著她內心的掙扎。

時機到了。

他緩緩伸出手,掌心向上。

“嗡!”

一團溫暖的白色靈火憑空浮現,如同微縮的太陽,瞬間驅散滿室寒意。

跳躍的光芒照亮了虞妙弋慘白的面容,也映出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

“辦法,倒也不是沒有。”

虞妙弋的目光被靈火牢牢吸引,不自覺地向前走了一步。

“我的靈力,乃是至純至陽之體所化,”江然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誘惑力:

“你的力量是至陰至純,陰陽相剋,亦相生。”

“倘若……你能與我一同修行,以我之陽,補你之陰,陰陽調和,水火既濟。”

“你體內失控的力量,便能化為己用,這個問題不僅能解決,更能讓你從此走上真正的通天大道。”

虞妙弋聽得有些懵懂:

“一同修行?要怎麼做?”

江然直視她的雙眼,緩緩吐出那個石破天驚的詞語:

“此為……雙修!”

“雙修?”虞妙弋茫然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對她來說,還比較陌生。

“不錯,”江然深吸一口氣,儘量用平和的語氣解釋:

“雙修並非你想象中那麼簡單,需要二人心意相通,神魂相合,毫無保留地敞開自己的經脈與丹田。”

“引導彼此的靈力在體內運轉周天,進行最深層次的靈與肉的交融。”

他的話刻意說得含蓄。

但虞妙弋何等聰慧,立即就明白了其中深意。

她的臉色瞬間變了三變,先是慘白如紙,繼而漲得通紅,最後又轉為鐵青。

“這……這怎麼可以!!”她失聲驚叫,聲音裡滿是羞憤與震驚:

“這與那些不知廉恥的淫祀邪法,有何區別!”

“我……我寧死也不受此辱!”

“我就知道你很難接受,”江然一臉平靜地收起掌心的靈火。

房間再次陷入黑暗,也給了她一絲喘息和掩飾的空間。

“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

江然繼續開口,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冷酷:

“一,接受,與我雙修,活下去,並踏上你本該屬於你的巔峰,去看一看修仙路上的風景。”

“二,不接受,我不會強求,明日就會親自送你下山,讓你回到家人身邊,你可以繼續做你的虞家大小姐。”

“不過…你也剩下十年壽命。”

“是選擇有尊嚴地、在痛苦中迎接短暫的死亡,還是放下世俗的偏見,去博取一個長生的機會。”

“你自己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