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然

無名仙山，峰頂。

雲霧如輕紗般纏繞著山腰，將凡塵的喧囂隔絕在外。

陽光穿透雲層，灑落在一座雅緻古樸的小院裡，將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慵懶的金色。

院內。

江然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張吱呀作響的搖椅上，眯著眼，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閒。

他思緒有些飄忽。

算起來，身穿到這個世界已經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啊，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

可他卻是一步，都未曾踏出過這個小院，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這都得歸功於，他那個不靠譜的苟系統。

剛穿越過來時。

系統就用一種天下大亂的語氣，給他描繪了一幅極其恐怖的修仙界畫卷。

【警告！警告！宿主務必謹記！】

【現如今外界乃是修仙界最動盪的亂世紀元，諸天仙朝征伐不休，萬族爭霸血染星河！】

【大能鬥法可碎日月，聖主交鋒即斷山河！一步踏錯便是身死道消，稍有不慎則魂飛魄散！】

【煉虛合體遍地走，元嬰化神多如狗，金丹修士不如雞，築基就是螻蟻中的螻蟻！】

【宿主唯一的活路，就是躲在本小院內努力苟活，默默修行！】

【切記，苟到極致，方為大道！】

【踏出院門，當場暴斃！】

江然至今還記得，當時自己嚇得魂飛魄散的模樣。

合體遍地走？元嬰多如狗？

這是何等恐怖的世界啊！

他一個在系統幫助下，磕磕絆絆修行了十幾年，才勉強摸到築基門檻的修行廢柴。

一旦出去，那不就是送上門的經驗包嗎？

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於是在系統日復一日的恐嚇下。

江然徹底掐滅了出去走走看看的心思，老老實實地待在院子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苟在這方寸之地，只盼著有朝一日能修成絕世高手，再出去橫行霸道。

可這系統……

也忒不給力了點。

就在他百無聊賴之際，腦海中如期響起了那個機械的系統聲音。

【叮！】

【恭喜宿主又成功苟活了一個月，獎勵發放中……】

【恭喜宿主獲得百花仙子！】

話音剛落。

江然只覺得手中一沉，憑空多出了一樣東西。

他抬手一看，嘴角不由得狠狠抽搐了一下。

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色小花，花瓣嬌嫩，還帶著清晨的露珠，看起來……挺別緻的。

但問題是。

什麼百花仙子！

這特麼就是一朵普通小花啊！

“不是，我說統子，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江然怒目而視，一臉憤憤不平地說道：

“你看看別人家的系統，開局不是送神器就是送神功，再不濟也是靈丹妙藥、法寶飛劍！”

“可你呢？天天給我獎勵這些花花草草，雞鴨魚鵝，你到底幾個意思啊！”

【宿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本系統明明獎勵給了宿主：鳳凰、朱雀、真龍、吞日神君……】

此話一出。

江然再也忍不住了，怒火直衝天靈蓋，猛地從搖椅上跳了起來，手指顫抖地指向院角那隻正在啄食的大母雞，怒吼道：

“系統，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你特麼管這隻大母雞叫鳳凰？！”

他又指向屋簷下鳥籠裡那隻上躥下跳的麻雀，聲音陡然拔高：

“這隻一天到晚就知道嘰嘰喳喳的雜毛鳥，你又說她是朱雀？”

“更過分的是……”江然怒氣衝衝地來到小池塘邊，指著水裡幾條正悠閒吐著泡泡的錦鯉：

“這幾條連貓都懶得抓的小破魚，就是你說的真龍？！”

“最離譜的是他！”江然指著趴在門口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一地的大黃狗，氣得直哆嗦：

“這條天天不是睡覺，就是跑出去瞎轉悠的土狗！”

“你管他叫吞日神君？他連骨頭都吞不下去！”

江然越說越氣，感覺自己快要被這奇葩系統給逼瘋了。

“還有！還有那株長了好幾年都沒啥變化的小草，你給她取名叫日月女帝？”

“還說什麼一粒塵可填海，一株草可斬盡日月星辰！”

“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啊！”

【嗯嗯……本系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萬年不變的回答，讓江然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不行。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攤上你這麼個玩意兒！”

江然一氣之下，直接就將手裡的那朵粉色小花丟到了牆角，眼不見心不煩。

清風拂過。

不遠處那株被系統稱為日月女帝的小草，在風中輕輕搖曳，姿態優美。

江然盯著她，剛壓下的火氣又是竄了上來。

就是這株破草！

天天澆水施肥，結果幾年下來屁用沒有！

“哼！”

他大步上前，彎腰就要把這株賠錢貨連根拔起。

“爸爸！你弄疼我啦！”

一道稚嫩如幼童的嗓音驟然在耳邊炸響，驚得江然虎軀一震，拔草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猛地抬頭環顧四周，卻是空無一人。

院子裡除了雞鳴犬吠，安靜得只有風聲。

“剛剛是幻聽了嗎？”江然皺了皺眉，莫非是最近苟得太久，精神都出問題了？

“爸爸~我在這兒呀~”

這次聲音清晰得像是貼在耳邊，還帶著些許哭腔。

江然渾身一僵，緩緩低頭望去，腳下翠綠的小草正衝他搖晃葉片。

“草？！”

他大腦當場宕機。

這株系統送的破草…成精了？！

等等！

江然腦子猛然醍醐灌頂。

對啊！這特麼是修仙世界！

系統就算再怎麼坑爹，也不可能真獎勵一株平平無奇的雜草。

這應該是一株天地靈草！

吸收幾年日月精華，誕生了靈智！

想到這裡。

江然心情平復了許多，甚至還有點小激動。

養了這麼多年，總算見到點希望了！

他深吸一口氣，蹲下身，柔聲問道：

“小草，剛剛是你在說話嗎？”

“嗯嗯！”小草葉片歡快地晃了晃：

“是我呢爸爸，我馬上就要化形了哦。”

“化形？”江然眼睛一亮，蹲下身輕觸葉片：

“真的嗎？還要多久啊？”

“唔……快的話十天半月，”小草似乎思考了一下，葉片害羞地捲了卷：

“慢的話要一年呢，不過爸爸你剛才拽我，差點把人家腰折斷啦！”

“好疼~┭┮﹏┭┮…”

聽著這奶聲奶氣的控訴，江然耳根發燙，連忙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小草你沒事吧。”

“需要爸爸親親才能好，”草尖忽然勾住他衣角，活像個撒嬌的孩子。

“(⊙o⊙)…”江然整個人都懵了。

親一株草？這是什麼操作？

可看著小草搖曳生姿，滿懷期待的模樣，他又不忍心拒絕。

罷了！

江然輕嘆了口氣，俯下身，閉眼在翠綠的草葉上輕啄了一口。

“咿呀！滿血復活！”整株草瞬間支稜起來，翠色幾乎要滴出水來：

“爸爸最好啦！”

“不客氣，”江然唇角微揚，不自覺撫了撫小草的葉片。

這樣的話，也算是多了個人吧，以後可以陪自己說說話，解解悶了。

一個人待在這裡，實在是太無聊了啊。

“爸爸，我渴了。”

“好好好，等著，爸爸去給你澆水。”

江然屁顛屁顛地提來一壺水，小心翼翼地澆在小草的根部。

伺候完這位便宜女兒，他不自覺打了個哈欠，感到有些小困，於是就準備回房去睡個小午覺。

就在他踏進房門的剎那。

整個小院驟然一靜。

風停了。

雞不叫了。

狗不吠了。

那株“日月女帝”周身泛起瑩瑩青光，草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生長。

院中老母雞的羽毛漸漸鍍上金邊，池塘錦鯉額頂凸起玉角，就連打盹的大黃狗，周身都開始流轉赤色霞光……

院子中央那棵一直默默無聞的大柳樹，萬千柳條無風自動，發出了一陣溫潤如玉的女聲：

“小草，恭喜你了，馬上就能化形，擺脫草木之身。”

小草葉片上泛起一層淡淡的寶光，聲音中充滿了喜悅：

“柳姐姐，你什麼時候才可以化形呢？我好想看看柳姐姐的樣子。”

大柳樹輕輕嘆了口氣，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

“我和你不一樣，我乃是先天靈根，想要化形，需要的道韻和靈氣是你的千百倍。”

“唉~主要是這方天地的靈氣，實在是太稀薄了。”

“誰說不是呢，”趴在門口的大黃狗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靈氣如此枯竭的末法之地，我都懶得修行了，屁用沒有，純屬白費力氣。”

他伸了個懶腰，繼續說道：

“這裡的人也弱小得可憐，幾年前我閒著無聊出去轉悠，正好就見到一隊騎兵，在追殺一名劍客和小孩。”

“那劍客放在這方世界，應該也算是頂尖高手了。”

“可即便如此，也依舊被區區幾百騎兵追殺得狼狽不堪，真是可笑啊。”

“要是我的話，一巴掌就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