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的是嫌自己過得太舒服了是吧？竟然敢到這種地方來體驗人生？？”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聲音低沉地先開了口。
我怎麼聽都覺得那當中帶著嘲諷，索性直接緘默不語。
一旁坐著的周依衝著我遞過來抱歉的眼神，我則對著她安撫性地笑了笑。
這簡單的動作卻不知怎麼又惹火了陸沉舟，他的聲音瞬間高了幾分，還帶著十足的憤怒。
“趙冉！我在和你說話呢！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生個孩子難道把自己的腦子也生出去了不成？！”
我涼涼地看了他一眼，不甘示弱地開始回應。
“是啊，已經把腦子裡的水都清空了，現在清醒多了。”
陸沉舟的聲音猛然拔高。
“趙冉！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呵呵了一聲。
“陸總給的面子，我還真是要不起，請回吧。”
陸沉舟站起來要來拉我。
“我不跟你廢話，跟我走。”
我用力甩開了他。
“陸總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我……”
我下意識要說些什麼刺激他，對上他深沉的眼卻又覺得沒什麼意思。
——既然已經決定要結束，又何必搞得如此難堪？好聚好散吧。
想到這裡，我的目光卻又落到一旁侷促得不行的周依身上。深呼吸了一口之後，我十分平靜地開口。
“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我跟著陸沉舟出門，而後上了他的車。
“你覺得在我身邊不安全，要保護自己保護孩子，我不攔著你，可你也不該把自己放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你知不知道這些群租房……”
剛一坐穩，陸沉舟便開始發言。
聲音急躁，氣質裡有不屬於他的喋喋不休。
我聽得好笑。
“我什麼時候說，我要走是因為你身邊不安全了？”
明明，是因為你從來沒把我當自己人。
陸沉舟竟然一臉錯愕。
“不是嗎？那你為什麼一生完孩子就不見了？也不和我聯絡……”
我忽然覺得有些荒唐，又覺得自己這一出實在作得有些難看。
試想，一個精心編排的戲碼，觀眾卻看得雲裡霧裡不明所以，該是多讓人沮喪的事情？
我在心中苦笑，卻也沒多少心思開口解釋什麼，只是沉默。
“我們果然不適合在一起……連思考問題的方式都不一樣……就這樣吧，好聚好散……以後，你別再來找我了，我想好好過……”
陸沉舟沒有聽完我說的話。
“等等。你什麼意思？”
他的音色變了，似乎到現在才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裡面帶著的疑惑不似作偽。
“等等，等等。你和我說清楚，你要怎麼樣？”
那聲音裡幾乎帶著一點威脅的意味，傳入我的耳中的時候，卻又有些可憐巴巴的。
我心中什麼地方動了一下，幾乎立即繳械投降。可不過一低頭的時間，我又看到了懷著的雲煙，心立即僵硬了起來。
“我說，我們就這樣吧。”
我不想再在你身邊等下去，等一扇可能永遠也不會為我開啟的門。
如果註定得不到，還不如早點放棄，至少看起來不會那麼難看。
陸沉舟對我的決定十分不滿，又帶著十足的疑惑。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好不容易快把一切都處理乾淨了，你又給我搞出這一出是什麼意思？你……有其他人了？”
我皺著眉看他。
“陸沉舟！”
他滿臉迷茫地和我對視，似乎是有些尷尬，又分明帶著慶幸。
“你那麼生氣幹什麼？忽然要走也不說清楚原因，我就合理推測一下你就炸毛了，像個什麼樣子嘛……怎麼越來越暴躁了……”
我氣得舌頭有些打結。
“合理推測？你把這叫合理推測？那我能不能合理推測你其實根本就不喜歡我，之前對我好只是因為覺得自己時日無多了需要人陪在身邊安慰你而已？！”
這句話一出口，我就覺得要完。
所以下意識一咬舌根，生生把那語句截斷。
只是我能讓自己不再說下去，卻沒法讓陸沉舟把剛剛聽到的話吐出來。
他十分驚訝地看著我。
“你是這麼以為的？”
我抿了抿嘴唇，沒再說話，心中卻又什麼東西驀然破碎，我感覺到自己的眼眶微微發酸。
——事到如今，其實我也不需要他再確認什麼了，只是心中最隱秘處依然藏著期待。
“好了，反正都過去了，我不想說了，你回去吧。”
我等了好一會，沒等到陸沉舟的主動解釋，心中一片淒涼，期期艾艾地開口。
一轉頭，淚幾乎落下來。
我有些疑惑，只在心中罵道，果然是個禍害，早離開早超生。
陸沉舟卻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而後在我開啟車門之前，他的聲音幽幽地想起。
“我還以為……我已經取得你的信任了，沒想到你竟然這麼看我……”
那聲音有些柔軟，像是帶著一點委屈，讓我有些意外。
我還以為，他會很憤怒地質問我，我曾經想過他可能的質疑，那些句子在我夢中出現過不止一次。
“你竟然這麼看我？我們之前連這麼一點信任都沒有嗎？好吧，你要走，那就走吧！以後可別後悔！”
可如今，陸沉舟說話的內容與我夢中相似，聲音裡卻沒有半點憤怒的情緒。
我聽得有些懵，一時竟又把自己的決定拋到了腦後，轉過頭去反問。
“你……你什麼意思？你不生氣？為什麼？”
陸沉舟挑眉看著我的目光很溫和，讓我幾乎有一種身處夢中的錯覺。
“生氣……怎麼不生氣，可也是起我自己，以前傷你太深，讓你竟然不敢相信我，冉冉……給我一個機會好嗎？讓我用我的後半生，來彌補我從前的錯。”
我沒搞懂他的路數，看著他的目光有些茫然。
“冉冉，你要怎麼樣都可以的。”
還未想到要說什麼，我又聽到他柔和的聲音。
“那你把公司賣掉吧，以後就不要工作了，陪在我身邊。”
鬼使神差地，我竟將心中最隱秘的渴望脫口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