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宮曦倒是沒有猜錯,一路有憐花和弄影照顧,將兩人平平安安送到了涵鄢城。

曾經種著紫杉與丁香的小院,疏於打理已經有些慌敗,涼宮曦忙著收拾屋子好讓懿軒休息,憐花和弄影也幫忙把院子中的雜草清理了,松培好了土好便於涼宮曦種花。

三個人整整忙了一天,到了晚上小院裡裡外外已經恢復了整潔,露出了些許生機。

吃過晚飯,懿軒叫住了正收拾碗碟的涼宮曦,神色凝重,說是要交代一下種花事宜。

涼宮曦不敢怠慢,忙收拾好手中的活計,來到懿軒的屋子,只見懿軒半靠在床頭,手中緊緊攥著裝著黑色曼陀羅花的錦囊。

“曦兒,靈波曾經說過:黑色曼陀羅花是曼陀羅花中尤為珍貴的花,也是毒性最烈的花。傳說每一朵黑色曼陀羅花中都住著一個花中精靈,想要讓黑色曼陀羅花開花結果,他們可以幫你實現心中的願望。”

“這倒是稀奇之事,不知道要和黑色精靈做什麼交易,它才肯讓黑色曼陀羅花開花結果?”

“據說那些住在黑色曼陀羅花中的精靈最喜愛人類的鮮血。若是有人肯用自己的鮮血去澆灌那些黑色妖嬈的曼陀羅花,花中的精靈就會幫你實現心中的願望。只能用鮮血澆灌,因為他們熱愛這熱烈而又致命的感覺。”

好傢伙,怪不得這黑色曼陀羅花這麼難求,用鮮血澆灌,只怕是一個人的血全部搭貼進去,也不一定能熬到曼陀羅開花,果然是夠致命……

懿軒看著鼓著嘴皺著眉一臉苦瓜樣的涼宮曦,知道她心中肯定在暗自腹誹,心底不禁發笑,繼續說道:“不過,這些都是傳說,你也不用那麼擔心。”

“原來只是傳說。”涼宮曦暗自鬆了一口氣,乖乖,可嚇死自己了。

“不過……”懿軒話鋒一轉,“雖然不用鮮血來灌溉,但是仍需養花人每日三滴鮮血來祭奠。曦兒,你願意為我種此花嗎?”

不是吧,涼宮曦內心嚎叫,自己是最怕痛的啊,每天三滴血倒是不多,可是每次都要刺破手指,這十指連心……

哎呦呦,可不可以不種了啊……

“我……我……”涼宮曦望著自己嬌嫩的手指,又看了看一下愈發瘦削的臉頰,難道說每日享受這種錐心之痛就是悵然所說過的,這就是愛的代價?

怪不得懿軒一直不肯輕易種黑色曼陀羅花,原來是要在兩人共有的甜蜜回憶之地來種,這心思足以可見對自己的一片痴心,一想到懿軒近來發病痛苦的樣子,涼宮曦心一橫說道:“懿軒,我一定會種出黑色曼陀羅花,為你治病解毒,不讓你再這麼痛苦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我的,說好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我不曾負你,你定會救我於水火。”懿軒欣慰的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還止不住輕輕顫動著。

開闢鴻蒙,誰為情種?都只為風月情濃。

數月之後,黑色曼陀羅花在涼宮曦的悉心培養下開花結果了。

懿軒這陣子天天昏睡,藉以打發難熬的病痛折磨,好容易撐到黑色曼陀羅花結果,顧不得病痛親自磨粉配藥,涼宮曦在一旁心疼的給懿軒擦拭著頭上的汗珠。

憐花和弄影也知道藥一配好,懿軒恢復健康,這二人身邊也不會有甚大的威脅了,知趣的告辭離開。

涵鄢城的水土好,曼陀羅開的茂盛,讓懿軒一下子配了足足數十粒解藥。當天晚上就服用了一顆,昏睡的不省人事,足足睡足了三天才醒來。

一醒來就看見涼宮曦趴在床邊,眼睛哭得通紅,一副心焦的樣子,忍不住一把將涼宮曦擄到床上,柔聲說道:“傻丫頭,哭什麼,我不是好好醒來了,這下子知道那日馬車中我不是騙你了吧。“

涼宮曦捶著懿軒罵道:“討厭死了,你,你怎麼不告訴我會睡這麼就,嚇死我了。”

一連幾日一個人守著昏睡不醒的懿軒,涼宮曦心裡又擔心又害怕,連個可以陪自己說話壯膽的人都沒有,自己可是數著指頭戰戰兢兢的過日子,這個懿軒一醒來什麼話不說,又重提舊事,害自己白白擔心了這麼久。

懿軒把涼宮曦摟在懷中,柔聲說道:“那還不是你種的曼陀羅藥性太強……其實,你不知道,我心裡更害怕,害怕一覺醒來不見了你……”

話還未說完就聽見懷中人兒發出均稱的呼吸聲,眼角還有淚痕,人卻已經睡著了。

懿軒寵溺地把涼宮曦往懷中緊摟了摟,這幾日怕是沒有好好休息,就讓這個丫頭好好睡一覺,等養足精神醒來,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她來做……

第二天早晨涼宮曦一覺醒,懿軒就說起突然想吃蟹鑲橙,而且病體初愈想吃的不得了。於是乎涼宮曦就被提著小籃到離涵鄢城數十里外的澄湖去買蟹。

憐花和弄影走的時候把馬車帶走了,涼宮曦只能徒步去買蟹,人多的地方自然不方便施展輕功,這樣一來,一趟蟹買回來已經花費了整整一日。

回到家中,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聲音,涼宮曦頗為擔心懿軒,喊了幾聲也不見懿軒答應,心慌地放下籃子,推門進屋,卻看到屋子已經全然變了個模樣,鋪天蓋地的紅色,大紅的床蔓,大紅色的錦被,桌子上擺放著胳膊粗的一對龍鳳紅燭,就連腳下都鋪著軟軟的紅毯……

懿軒從屋子裡走出來,身上已經穿著紅色的吉服,雙手捧著一套大紅色喜服,沖涼宮曦說道:“曦兒,喜房佈置的可還喜歡?快來換衣裳,吉時已到,咱們拜天地。”

“你,騙我出去,一個人弄了這些?”涼宮曦從迷惑到動心,眼底已經是沁滿了歡喜的淚水。

“我說過的,我要拿一生來陪伴你,守護你,疼你,愛你,一輩子。這些都是我一直想為你做的,雖然中間出了許多岔子,好歹今日總算是達成了心願。”

“可是,可是我還這麼醜……”涼宮曦跺腳,憑什麼一生一次的大婚,自己要變為綠衣襯托身邊這位翩翩公子啊。

“你醜才好,人家常說:家中有三寶,醜妻、薄地、破棉襖……”懿軒說到這裡自己忍不住笑了,拉著撅著嘴的涼宮曦按到梳妝檯前,解發盤髻,心中無限感慨,“曦兒,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只要人不變,我就喜歡你一輩子。”

涼宮曦眨著大眼睛,從鏡子中望著懿軒,問道:“一輩子只喜歡我?”

“只喜歡你。”懿軒扳起涼宮曦的下頜,俯首輕輕在涼宮曦額頭上落下一吻。

涼宮曦展顏一笑,狡黠地像只小狐狸,“這可是你說的,以後我不許你再看其他女子,出門在外不許拋頭露面,不許三妻四妾,不許……唔……”

懿軒用唇封住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隨即又鬆開口,“哎呦!”叫了一聲,原來是被涼宮曦從腰上狠掐了一把。

這新婚守則可得在洞房之前頒佈,洞房之後貫徹執行,這一點不能妥協,“我話還沒有說完!”

懿軒哪裡等得及涼宮曦這麼絮叨,一把將涼宮曦攔腰抱起,劍眉一挑,“娘子,你若是再掐為夫的腰,怕是即使沒有三妻四妾,為夫擔心以後後悔的是娘子。”連拜堂都省略了,直接送入洞房。

涼宮曦被說得玉面通紅,眼見自己直接背送入床榻,嗔怒地瞪了懿軒一眼,嬌聲提醒道:“我還沒有穿吉服,咱們還沒有拜堂。”

“穿了等下還是要脫,乖,聽話。”懿軒手一撩床幔,鑽進喜幛,“為了能與娘子天長地久,為夫還要努力用功一些,娘子早日為我誕下麟兒,到時候咱們正兒八經辦次婚禮。”

說拜堂的是他,說洞房的也是他,涼宮曦哀號,誰能告訴她,明明是溫柔多情的夫君,怎的一入洞房就化身為狼?

雖然春宵一刻值千金,夫君你還是要節制一些方好……

某君哪裡聽進去這個,恨不得夜夜翻紅浪,把身下那個嬌人兒,一絲不剩的吃進肚子裡去。

一年後……

小院中多了嬰兒的啼哭聲,月華初上,小院屋頂上坐著身穿一襲白衣與一襲紅衣的翩翩少俠,這兩個人無限惆悵地飲著一壺黯然銷魂酒,說著如斯話語:

“若是當初……”

“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