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曦觸到阿玉的爪子,身子震了一震,本能地想抽回手,卻被循影大手抓住和阿玉的爪子握在一起,委實感到有點悲秋。

循影手剛一鬆開,小曦和阿玉幾乎同時甩開對方,小曦一臉的鬱悶,阿玉黏著循影,長長的手臂勾住循影的脖子,身子一躍掛在循影身上,循影撫著阿玉的腦袋,用獸語囑咐阿玉要保護好小曦。

小曦看著循影和阿玉不時發出自己聽不懂的聲音,感覺自己好像是局外人,心裡彆扭,衝循影說道:“循影哥哥,阿玉好像很喜歡你,不捨得離開你。”

循影衝小曦笑道:“那是自然,阿玉從六歲就跟我在一起,已經有十年了。”

“哦……”小曦應了一聲,轉頭躍上大樹,衝循影喊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們話別了,我累了,先休息了。”

循影對著阿玉囑咐叮嚀了一陣,拍了拍阿玉的腦袋,把阿玉放到地上。仰頭看了小曦一眼,見小曦已經睡了,苦笑著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阿玉見循影走了,竄上了樹倚在小曦身邊,天氣雖冷,身邊有一個毛茸茸的白猿這一夜過的也不算艱難。

第二日小曦醒來,已經不見了循影,只剩阿玉在身邊衝自己呲牙。

小曦長嘆了一口氣,衝阿玉說道:“師姐,你帶我去碧霄崖吧。”

阿玉從樹上竄了下來,站在地上衝小曦又蹦又跳,招著爪子示意小曦下來。小曦伸了個懶腰,從樹上躍了下來,腳剛挨著地,阿玉的長臂就伸過來,勾住小曦的脖子,身子刺溜一下掛到小曦後背上。

小曦滿臉黑線,身子僵在當地,剛要喝令阿玉下來,頭髮被阿玉揪的生疼,阿玉俯在小曦背上撅著嘴發出“嗷嗷”聲音,爪子指著前方示意小曦快走。

額的個神誒,小曦心裡別提多鬱悶了,這個白猿師姐也太大牌了,敢情是把自己當成座駕了。於是一邊走著,一邊同趴在背上的阿玉打著商量,“師姐,你能不能下地自己走路,我尊你為師姐,你好歹也愛護一下我這個師妹,我的腰都快被你壓折了。”

“呲!呲!呲!”阿玉卻不買小曦的帳,發出抗議地短嘯。

本來小曦還打定主意要以女俠的身份闖蕩江湖呢,可眼下這陣勢,讓她不由的改變了主意,只能退而求其次,“師姐,你先領我到最近的城鎮買些吃的,準備一些路上的行李好不好?到了人多的地方,你可一定要下來自己走啊。”

“嗷,嗷!”阿玉這次似乎是痛快答應了。

唉,小曦再一次在心底長嘆了一口氣,揹著阿玉,朝前走去。

其實小曦有所不知,阿玉是長臂猿,是猿類中最小的一種,也是行動最快捷靈活的一種;長臂猿喜在樹上攀爬跳躍,主要靠前臂來行動,在樹上一次飛躍可達九米,速度極快;可是卻極少在地面上用雙足行走,因此一到地面上長臂猿就顯得十分笨拙,所以阿玉才爬在小曦身上不肯下來。

其實若不是循影千叮萬囑阿玉不能離開小曦半步,依著阿玉的性子,早在樹林中竄沒影了。

長臂猿裡有白掌、白頰、白眉,像阿玉這樣全身雪白的長臂猿,非常罕見,世上也僅有數只。江湖上稍有見識的人只要見到阿玉,就知道是循影的寵物。一般沒人敢為難小曦,有哪個不要命的敢不給循影的面子,那就是不給典笈門面子,不給武林盟主面子,可見循影把阿玉留在小曦身邊,真可謂用心良苦。

當然循影的這番苦心,小曦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不但不領情,估計還會再給循影袍子上再加幾個鞋印子。

雖然循影忙著趕回典笈門,但是一路上心事重重,眼看著馬上就要到典笈門了,循影的心情愈發沉重起來。

小曦不肯回來,自有她的理由,可是自己該如何對寧儒廷交待?若是照小曦的話說,且不說寧儒廷會不會信,自己首先就犯了不忠的大忌,寧儒廷從來沒有以門主的身份讓他辦過事,頭一件就辦砸了,這讓循影以後有何臉面回典笈門?

直到走到典笈門,循影是前後左右上下橫豎想遍了也沒想出一個合理的說辭,索性不去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先探探寧儒廷的口風,再隨機應變。

循影回到典笈門,就被看守典笈門的禹勳、禹榮給攔住了。

禹勳最著急,先衝循影甕聲問道:“循影,找到小曦沒有?找到我的酒葫沒有?”

“禹勳,你別老惦記著你的酒葫蘆,找不見了最好!”禹榮毫不客氣打斷禹勳的話,上前拉住循影問道:“循影,小曦人呢?你怎麼沒把他帶回來?”

禹勳雖然想念自己的酒葫蘆,但是更惦記小曦,也衝循影問道:“是啊,怎麼不見小曦?循影,小曦沒出什麼事吧,為什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循影被這兩人問的頭皮發麻,忙打起烏龍:“小曦的事說來話長,我先回來給門主送信,回頭在於你們細說。”

禹勳、禹榮聽循影這麼說,還以為是什麼大事,連忙催促循影趕快去見門主寧儒廷。

循影來到書房,還未伸手叩門,寧儒廷已經開啟房門迎了出來,見到循影一個人,表情略微怔了怔,臉上閃過一抹失望的情愫,被循影看在眼底。

循影硬著頭皮衝寧儒廷抱拳行禮,恭敬說道:“門主,循影有事稟報。”

寧儒廷恢復了冷峻的表情,扶起循影的手臂說道:“循影,你是爹的弟子,輩分與我相當,年紀也比我大,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儒廷吧,咱們進屋說話。”

循影沒說話,微微頜首,同寧儒廷一起進入書房。寧儒廷讓循影坐在書案前,給循影倒了盅茶,遞到循影手中說道:“找到小曦了?”

“嗯。”循影接過茶盅飲了一口,放下茶盅,從懷中取出典笈令遞給寧儒廷說道:“這是典笈令,包裹裡裝的是小曦在典笈門穿過的衣裳,禹勳的酒葫蘆。”

寧儒廷隨手接過典笈令,看都沒看就放在一邊,著急地問道:“小曦人呢?”

循影面露赫色,撒謊對他來說絕對是個高難度的技術活,滿頭大汗最後憋出三個字:“沒,有,了……”

沒有了,這三個字用來形容一個人下落的時候,絕對不會和什麼好事聯絡起來。

半月前還在自己身邊端茶遞水,習武練功的小少年,才隔了短短數日就沒有了?死了?寧儒廷只覺得自己此刻的內心同三年前父親去世時的心情一般無二,錐心刺骨般的痛從內心深處蔓延開來,身邊最親近的人,又一次離開了自己,永遠不見了。寧儒廷強壓住心中的痛楚,轉身望向窗外,冷峻的目光中露出一抹殺意,聲音也變的暗啞,“是誰幹的?”這些人就算是碎屍萬段,也不足解開寧儒廷心中的恨意。

循影感到了寧儒廷露出狠絕的殺意,委實有些震驚,連忙對寧儒廷解釋自己不是那個意思,“儒廷,你先別往壞處想,小曦不會再回典笈門了,並非出了什麼意外,而是……呃……”循影低頭沉吟了一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因為小曦是女子,不能留在典笈門。”

“什麼?!”寧儒廷簌地轉過身子,驚訝地望著循影確認道:“這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循影見寧儒廷反應這麼強烈,連忙站起身衝寧儒廷抱拳揖替小曦求情,“儒廷,典笈門不收女子,小曦離開典笈門也是情非得已,念在她年紀小,師弟又下落未明,你可不可以不要怪她。”

寧儒廷站著不置一詞,面色冷峻,心中卻是翻江倒海。小曦是女孩子?在身邊伺候了自己整整三年,每天就在自己眼皮下,竟然沒有察覺她是個女孩子!

“現在她人在哪裡?”寧儒廷蹙眉,小曦在典笈門也有九年了,就這麼說走就走了,再也不肯回典笈門了?

循影一旁觀察了半天也沒摸寧儒廷的態度,不敢隱瞞老實說道:“去找師弟了。”

寧儒廷眉頭越皺越緊,忍不住責怪起循影來,“典笈門不收女子,這條規矩自她進了典笈門就已經沒有了,你也知道小曦年幼,為何不把她帶回來,怎麼能讓她去找她哥,如果出了什麼意外,你我如何對睿交代?”

循影連忙辯解,“我當然也想她跟我回來,可她不願意回來,又哭又鬧,你看我衣袍上還有小曦的鞋印子呢。我拿她沒轍,只好命阿玉陪著她……”

寧儒廷望著循影衣衫的下襬處殘留的鞋印,臉色越來越難看,沉著臉坐回椅子不說話,心裡快要氣炸了,又哭又鬧不願意回典笈門,這個皮球反了她了。

寧儒廷黑著臉生悶氣,一旁的循影也不好過,想想寧儒廷生氣也不是不無道理,留那個丫頭一個人在外面,萬一有個好歹,師弟回來了,自己怎麼對他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