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與君恩斷

這一住，樂正彌已經在楚國的皇宮呆上了七日。

這七日到過的安穩，沒有在遇上聶君邪聶醒等讓她得隨時準備拔劍的人物，每日的生活也都是千篇一律，看風景，與衛酥荷聊天，一邊看風景一邊和母親聊天，一邊吃飯一邊看風景。

偶爾可以看到行色匆匆的楚莫離，也只是點頭示意一下。

不過這七日中卻沒在見到自己的舅舅衛風一次，聽楚莫離說，是回軍營整頓軍心準備隨時的上戰場。

所以第八日的時候再見到會宮覆命的衛風的時候，樂正彌開起玩笑說可以和他一同上戰場，畢竟自己曾經也是叱吒一時風雨的九州最年輕的將軍。

“彌兒，你還太年輕了，這可是戰場，不可兒戲”衛風聽完，只是笑了笑。

衛風這麼說，樂正彌可不高興了，她知道那是戰場，也是在戰場上存活下來的，她在燕國的時候雖然參與的戰役不多，可是基本上也是以勝利告終的，九州最年輕的將軍一直是她最值得自豪的事情，怎麼到了自己親舅舅的口中就像是小孩子的過家家一般了。

衛風此刻可沒空理會她，匆匆囑咐她好好調理自己的身子，便又出了宮。

這樣的舉動更是惹得樂正彌不快了，她這響亮的名號，第一次沒有被人放在眼裡，而且這麼沒把她放在眼裡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舅舅，要知道，要是此刻她還在燕國的出兵打仗的話，自己的名號一定會衛風更加的駭人聽聞的。

因為心情不好很好，樂正彌決定稍稍的進行了調節，決定在去看看風景。

這一次倒是真正的在欣賞著楚宮中的初春的景象，聽著耳旁的鳥叫聲，看著抽出綠芽的枝丫，嗅著含有暖意的空氣，也不在那麼浮躁了。

畢竟前短時間所謂的看風景都是思考自己的處境，是在想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去做，一邊是剛尋到親人，自己的母親雙目失明，雙腿不便行走，自己的舅舅也不能隨時隨地的照顧到她；而柳絮的性情如此的大變，和之前自己的認識的反差如此之大，也著實讓她擔心。

雖然雲澤說這是柳絮的原本面目，可是她並不相信，畢竟柳絮可是陪在了她的身邊八年，可以說是伴著她和她一起長大的，要是原本的性情可以隱藏八年，她更願意相信，柳絮現在的這般模樣定時有苦衷的。

走回東宮的路上，有恍惚的聽到了悠揚的笛聲，比起上次來說，歡快了許多。

看來某人今日終於得空了。

勾起了嘴角，走了進去。

從樂正彌踏進竹林的那一刻起，笛聲便不在那麼的輕鬆歡快了，一個揚調立馬低沉了下來，如絲如絮，百般柔情，卻抵不掉憂愁的感覺，欲說還無。

樂正彌走的越近，笛聲聽得越是清晰，與樂正彌對視上了，眼裡露出一瞬的溫柔，便緊閉上了眼睛，曲子又在歡快起來，卻絲毫不減溫柔，到了最後像是到了尾聲卻不願結束一樣，最後一個音被拖了很長，很長。

一曲終了。

楚莫離睜開了眼睛，樂正彌亦鼓起了掌。

不知怎麼的，第一次見到楚莫離開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可是自從那日此竹林的小談和這幾日不多的交往，卻發現自己和他十分的投緣。

“看來莫離太子你是才藝雙絕啊，這次的曲子我從未聽過，也像是即興吹奏的，是自己的做的曲子麼？輕鬆且溫柔，卻為何帶著一種淡淡的憂傷？”

楚莫離笑出了聲，指尖拂過笛身，“你還說你不懂樂律，這已經不是一般人敢說出口的，這首曲子是我作的，一直不知道應該如何結尾，剛巧看到你來，帶來了靈感，方才才完成。對於樂律我也並不精通，只是喜好而已。”

“那我還是第一個聽眾呢，”樂正彌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要是莫離太子還有空的話，不知是不是介意把剛才新作的曲子重新吹奏一遍呢。”

楚莫離看著樂正彌的樣子，無奈的點了點頭，重新把笛子橫在嘴邊，溫柔且帶著一絲你溺愛的看著樂正彌，重新吹奏了一遍。

樂正彌閉著眼睛，靜靜的聽著，腦海裡晃過的竟然是自己與柳絮相識，相伴的畫面，隨著曲調的中泛出來的憂傷，回放了聶國與柳絮分離之後種種的聽聞到的訊息，還有柳絮最後刺向她肩膀殘忍的一劍。

不自覺的，眼淚竟然劃過了眼角。

楚莫離看在眼睛，沒有停下，只是走近了，走到了樂正彌的更前，直到最後一個音結束，在樂正彌睜開眼睛的瞬間，食指腹抹去了她眼角的淚珠。

淚眼婆娑，樂正彌並沒有動，只是抬著眼睛看著他，有一絲的不幹一絲的委屈，這樣的表情配在樂正彌這樣絕美的容顏上，竟然楚莫離看的痴了。

“你還說你不精通，聽得我眼淚都出來了，”樂正彌眨著眼睛逼回還在源源不斷溢位的淚水，笑著打著哈哈。

楚莫離抿著嘴，沒有說話。她是有故事的人，所以才這麼容易被帶到曲子中去，會聯想到自身的。

“這首曲子叫什麼？”

“不棄。”楚莫離打起了笑容，“你是一個在這裡願意聽我吹笛子，問我曲子名字的人。父皇不喜歡我吹笛子，不喜歡我作曲，他說那是樂師做的事情，我是楚國的太子，要做的，想著要做的，都是如何得到這個天下，得到這個九州，別的事情都沒有任何的意義。就算做了新曲子，也沒人會聽，會過問。”楚莫離盯著自己手中的竹笛，一個狠心，折成了兩段，“不棄，怎樣才能不棄呢。”

“莫離！”樂正彌吃驚的叫了出來，奪過了被折成兩段的笛子，滿臉惋惜的表情，皺著眉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著楚莫離，“我喜歡聽你吹笛子，我回去幫你粘好，你以後可以偷偷吹給我聽的嗎。”

看著樂正彌焦急的在地上摸索著笛子隨便，楚莫離的心一暖，一把拉起了她，笑著問道，“你願意聽我吹笛子？”

“是啊，不過現在想聽也聽不了啊，笛子都沒了。”樂正彌語氣十分抱怨，手握斷笛苦惱的皺著眉頭。

楚莫離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著樂正彌不解的問道，“風兒，你怎麼能女扮男裝那麼久，怎麼隱藏自己的身份的，這模樣一看便知道是女子啊。”

樂正彌稍稍了楞了一下，望著楚莫離笑著回覆到，“你這是在扯開話題麼？”

“就算是吧。”笛子的事情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本來就是用這片竹林的竹子自己做的，等哪日有空再做一個便是了。

“在燕國的時候沒有這麼空閒，不在皇宮的時候忙著尋找孃親的線索，回到宮中又要幫助自己的大哥保家衛國，幫他出謀劃策，還要訓練作為親王手中的兵馬，要麼就是在戰場上殺敵，就像一個陀螺一樣旋轉的，大概我認真的模樣就像個男子吧，並沒有刻意隱藏。”想了想，大概也只能因為這麼幾個理由吧。

“說的也是，在宮外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也只覺得是個模樣俊俏的少年郎，完全看不出哪裡女子。”

這樣的一回想，楚莫離也必然想到在車內那綿長的吻，那溫柔的觸感，難以壓制的情愫，不經微紅了臉，抬頭看了樂正彌一眼，想必她自己是不記得，按照衛風的說法，柳絮曾經給樂正彌餵過含有春-藥的解毒劑，想必也是因為這樣才會在毒發的時候有這樣的舉動吧……

不過幸好她不記得，不然他還真不能裝作這樣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了。

“柳絮為什麼要殺你！”樂正彌沒有注意到楚莫離臉上這細微的變化，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很好的契機。

“是我自己魯莽了，柳絮是來警告楚國的，要是我們楚國在繼續幹擾韓國魏國的之間的戰爭，就和我們斷絕盟友關係，然後我才知道九州所有的戰役都是秦國挑起的，準備蟹蚌相爭後坐收漁翁之利，我見柳絮年紀與我相仿，又都是各位的太子未來的新王，想著只要和他好好商量一下，說不定可以不讓九州陷入混戰之中，結果……”楚莫離搖著頭嘆著氣，一副十分無奈的表情，“他似乎趕著去做什麼，我那般攔著他，惹怒了他……後來就是你看到的那一副景象。”

“對了，風兒似乎認識柳絮呢，是他潛伏在民間未變成太子的時候的事情吧，看風兒那日的態度，這個柳絮以前像不是這樣子的吧？”

樂正彌若有所思的點著頭，眼神有些渙散不知道在想什麼。

楚莫離苦澀的笑了一下，果然麼，他想知道這個女子的故事是有一個叫做的柳絮的人參與的。那麼剛剛讓她流淚的是不是也是那個柳絮呢。

“他是個溫柔的男子。”樂正彌說的很小聲，並沒有讓楚莫離聽到，深吸了一口氣，笑著揚起了頭，“那看樣子，楚王是打算接著阻止韓魏之間的戰爭了？”

楚莫離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

“用武力？”

“恩，韓魏算是被楚國包在一起的，要是我們從他們的邊界出兵，說不定……”

“還是冷眼旁觀的好，要是變成三國的混戰，就真的沒有和秦國抵抗的實力了，秦國故意挑起其他六國的戰亂，自己卻按兵不動，養精蓄銳，見到好的時機，便可一舉拿下一個國家。”

“可要是阻止他們，說不定可以聯合起來一起抵抗秦國……”

“可是機會並不大，那就不要去冒險的好。”樂正彌看著沉下臉的楚莫離，才發現自己的說過的過多了，連忙閉上嘴，“不過莫離既然有自己的想法就去做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一下了。”

稍微點頭示意之後，樂正彌就離開了竹林，回到自己的屋子，好想抽自己的嘴巴兩下，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的大哥共事久了，動不動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分析著九州的局勢，這些話她現在這個身份在這個地方可是說不得。

剛回到屋子裡用了個午膳，在院子裡和自己的孃親說著自己在宮外的所見趣聞，就接到了楚王下的旨意，讓她去御花園，說是有事相談。

樂正彌來這個楚國皇宮這麼久了，還沒見過這個楚王呢，不過既然人家借了地方給她孃親住了這麼久，又肯收留她，自己去親自說聲謝謝也是應該的。

“彌兒，你等一下，”衛酥荷拉住了準備起身離開的樂正彌，吩咐著自己身邊的婢女，“去把我宮裡的淡紫色粉色紋樣縫著白邊的絨襖拿來彌兒換上，在給她梳宮中女子的髮髻，別失了禮節。”

樂正彌本想說不用這樣麻煩，卻在衛酥荷說最後一句的時候止住了嘴，摸著自己高豎起的頭髮，癟了癟嘴。自己這副男女不分的尊榮，果真會失了禮節啊。

“拿一身舅舅的衣服給我就成，女子的裝扮我定不習慣的。”樂正彌還是出聲攔住了宮女，衝著自己的母親說道。

“你舅舅比你高上許多衣服也定時不合適的，而且彌兒你是女子，已經不用再做男子了。”聽樂正彌這麼說著，衛酥荷一陣心酸，當年為了自己的安慰竟把自己的女兒逼迫成了這副模樣，明明是傾國的容貌，就算離開了燕國，卻還是喜歡穿著男裝，“彌兒，娘對不起你……”

“好好的突然說這些做什麼。”樂正彌被衛酥荷這突然的道歉嚇了一跳，連忙安慰道，“不就是女裝麼，我又不是不穿，在說聽孃的形容那件衣服定是很舒服的。”

話雖然的漂亮，可是真正穿在身上的時候，以及是那般的不自在，漂亮雖然是真的，卻是沉甸甸的，光是抬手就覺得費盡，行動更是不方便，在再加上這滿頭的飾品，壓得樂正彌的脖子都要斷了，之前被囚禁在聶國皇宮的時候也沒有這般狼狽的模樣啊。

樂正彌突然好懷念當年花媚娘給她做的合身女裝，好看幹練，讓她行動能一點也不累贅的衣服。

“小姐這麼穿真是好看。”幫她束腰的宮女忍不住的誇讚了一句，手上的力也加大了。

樂正彌只覺得自己的胃都要被勒出來了，沒空去回答，衛酥荷都是搭了腔，“彌兒的天生麗質，必然是好看的。”說話的時候衛酥荷撫上了自己的眼睛，“可惜我這輩子是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