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賓館後顧吻第一件事就是去拉窗簾,直到完全看不到一點陽光她這才罷休,而後藉著手機微弱的光將思思放在床上給她掖好被子,自己也上了床,將自己的整個腦袋都埋入被窩當中,彷彿只有這樣她才能感覺到踏實。

至始至終蚊子就一直站在入口處,隱隱約約看到顧吻躺入被窩後她便摸黑輕輕走過去而後坐在她的床邊安慰道:“你沒事吧?”

顧吻沉默沒有回應,能沒事嗎?

雖然明明知道一直以來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是她自己獨擋一面,龔劍並未給予過多大的支援與幫助,可是離婚意味著從今以後她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沒有了。

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浸溼了枕頭,顧吻從口袋裡摸出一張蒼巾紙而後以最低的分貝將該死的鼻涕擤掉。

“你哭吧,大聲的吧,哭出來才好受點。”蚊子處著眉頭說道。

聽到蚊子的話,顧吻擤鼻涕的動作驟然間停了停,她以為她夠小心翼翼了,終究還是逃不過對方敏銳的聽覺,她下意識的抬手將眼淚抹去後假裝若無其事道:“沒事,我睡一會就好了,你也睡下吧。”

蚊子本想再說點什麼,但看到顧吻特意又把自己的腦袋埋的更深了些,便只好作罷。

龔劍從民政局出來後走了一段路便打車去了火車站,等回到上海已經差不多快下午兩點左右了,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附近的麥當勞餐廳。

麥當勞的生意永遠都那麼火爆,隊伍都排到了門口,若是以前的他,肯定會皺著眉頭各種埋怨,可是今天他卻突然欣然接受了這一切。

跟孤獨和失去愛人的痛苦這又算的了什麼?

正當他排著隊的時候,他看到對面的隊伍中一個長髮女子突然插隊到一個短髮女子的的前面,想來也是認識的人。

長髮女子正轉身要跟短髮女子幸災樂禍之時,短髮女子後面排隊的年輕男士就呵斥道:“大家都在排隊,你憑什麼插隊,多等一下會死嗎?趕著去投胎嗎?”

長髮女子的笑容瞬間僵硬,甚至連臉都有點燒紅,她真沒覺得這有什麼,再說如果是女的指責她也就罷了,可是她真沒想到一個大男人竟然不但不懂憐香惜玉還這麼斤斤計較,於是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各種撒潑,各種噴回去。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兩個人就這樣一直爭執不下,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就連工作人員的工作效率也跟著慢了下來,這導致隊伍更長了,排到門外的人是各種的牢騷滿腹。

最後來了個大堂經理,勸說了幾句後,長髮女子和短髮女子乾脆就直接氣的直認自己倒黴而後一走了之。

這一幕龔劍都看在眼裡,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為離婚了心境發生了變化,總之他實在不理解那女的猴急什麼?他也不明白一個大男人多等下會死嗎?

大概等了快十分鐘終於快要輪到他,當他聽到前面的女生再三叮囑服務員麥香魚不要那層黃色的芝士還有那個醬汁的時候,顧吻的模樣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顧吻並不喜歡吃麵粉類食品,但每次去吃麥當勞,她卻唯獨喜歡吃這麥香魚漢堡,只因為喜歡吃裡面那層黃金般的鱈魚,可是她特別討厭裡面那層黃色的芝士還有那醬汁,所以每次吃她都叮囑服務生不要放這些料,還美其名曰漢堡要吃最原滋原味的。

“先生,你聽見我說話了嗎?請問你要點什麼?”服務員問道。

龔劍感覺到有一雙手在自己的眼前晃悠,這才回過神來,乍一看,才發現已經輪到了自己,前面的女生什麼時候走的他全然不知。

他一邊從兜裡拿錢包一邊不苟言笑道:“麥香魚套餐。”頓了頓道:“我要原滋原味的麥香魚。”

服務員似懂非懂的詢問道:“是跟剛才那個女生一樣嗎?”

龔劍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你好,一份原滋原味的麥香魚不加任何調料的,一份可樂,一份薯條,總共18塊。”服務生對著點單螢幕機械而又熟練的唸到。

龔劍把錢遞交給服務員後沒過多久後,套餐就準備好了,他接過服務員端給他的托盤先是四處掃視了一番,看到一處較為僻靜且靠窗戶的地方無人,於是便走了過去坐下。

他小心翼翼的開啟漢堡咬下一口細細咀嚼著,像是品嚐山珍海味般那麼投入,鱈魚的滑嫩和鮮味在沒有調料的情況下顯的異常突出,這還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嘗試這種沒有新增任何調料的漢堡,原來原滋原味其實也不錯。

可是當他再咬了幾口後,顧吻的模樣便越加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裡,有那麼一剎那他甚至彷彿以為顧吻就坐在他對面還嘲笑他怎麼也願意吃原滋原味的漢堡了。

突然一激動無意中碰到了可樂杯,幸好他挽救及時,不然就該喝空氣了,他下意識的飲了口可樂而後看了眼窗外,天似乎比他剛下火車的時候更黑了,連行人的腳步都似乎更匆忙了。

沒過多久便下起了瓢潑大雨,也許連老天都在垂憐他,不是嗎?

他就這樣一直盯著隨意打在窗戶上的雨水,再透過朦朧的窗戶看著外面被雨水濺起的水花,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看了多久,只知道再抬眸時,前方不遠處一對依偎而坐的情侶映入了他的眼簾,她們談笑之間還時不時的親吻下彼此。

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有多好!

他收回視線起身坐到對面的座位,眼淚情不自禁落下,滴落到可樂裡,泛起了漣漪,美麗至極,在感覺到有有人往他這邊走過來時他忙抬手將眼淚拭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欣賞著窗外的風景,彷彿這樣他就沒哭過似的。

雨漸漸的停了,來往的行人也漸漸的多了起來,可是他依舊不想回家,他害怕開啟房門那一剎那面對那種空落落的孤獨和寂寞。

於是就這樣一直坐到天完全黑透了,他這才慢悠悠的起身離開了餐廳往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家裡關上門後他燈都沒開就徑直去了顧吻的臥室,抱著她曾經蓋過的被子,呼吸著那還留有對方的體香而進入睡眠。

人總要在失去後才懂得擁有的可貴。

顧吻再醒來時已經快晚上八點了,蚊子看她醒了忙點了些她愛吃的飯菜,畢竟這一整天都沒吃什麼東西了,可是顧吻並沒有什麼胃口於是便也沒吃多少,把思思餵飽後看她沒鬧騰就放心的把她交給蚊子自己又倒頭就睡。

就這樣又住了一個晚上,第三天的顧吻心情總算好了許多,於是她便決定跟蚊子一起回上海。

到了上海顧吻並沒有直接回家,畢竟離婚了,龔劍的家便不再是她的家,於是她就先找了個較為便宜的賓館落腳,然後在蚊子的幫助下一起四處找房子,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或者說老天同情她,讓她找到了一處經濟而又實惠的房子,而且房東人還很好說話。

這麼一折騰大概又去了一個禮拜左右的時間,既然房子的事情已經敲定,那麼接下來她就要開始搬家,重新開始新生活。

於是趁蚊子週末沒有上班,顧吻便叫上她一起去幫她搬家,其實沒多少東西,也就一些生活用品衣服啊什麼的,可是顧吻她不想單獨面對龔劍,有個人陪著至少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尷尬。

一進門,起先是一股難聞的味道逼來,而後顧吻便看到餐桌上擺滿了啤酒瓶子,蚊子嘖嘖了幾聲後先走到客廳,看龔劍坐在電腦旁於是抱怨道:“姐夫,你該不會天天以酒代飯了吧?”說完便走到窗戶邊將窗戶開啟。

龔劍側過身子對正朝他的方向走來的蚊子笑了笑,而後下意識的可能了一眼站在客廳中央的顧吻。

思思看到她爸爸,忙撒開了雙手歡呼雀躍的想要他抱,龔劍一邊起身往顧吻的方向走過去一邊問到:“想爸爸沒?”顧吻看龔劍走過來她便把思思交給了他,她說過她不會剝奪她女兒的父愛,除非作為父親的人主動放棄去愛她女兒。

思思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仔細的盯著龔劍看了好一會後咿咿呀呀的說著鳥語。

龔劍配合的點頭“哦,想了,懂了,這樣啊。”

顧吻正要去收拾酒瓶子的時候,蚊子突然走了過來問道:“收拾什麼你說吧。”

對哦,她是來搬家的,她又不是他的保姆,再說都離婚了啊,顧吻抬起的手順勢抬高捋了下頭髮,而後思忖了片刻便把蚊子拉到廚房胡亂安排了一番後就獨自進了臥室。

開啟門那一剎那當看到床上亂七八糟的被子後,她自嘲的笑了笑,緘默的將四周打量了一番這才走到櫃子前拉開櫃門,把所有的衣服往床上扔,然後又一件件的找。

疊衣服的時候她突然傷感了起來,眼淚情不自禁順著臉頰落下,明明知道這段婚姻已經讓她遍體鱗傷,可她就是不知道她究竟在不捨什麼?也許就像明明知道開水可以將人燙傷,可它就是那麼被需要。

“姐,你好了沒有?你都在房間裡呆半天了。”蚊子邊走進來邊說道。

聽到聲音顧吻忙抬手將眼淚拭去,然後扯著喉嚨喊道:“快了,快了,馬上。”說完後加快了疊衣服的動作,而後一股腦兒的裝入行李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