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他以為我過完年再回上海找工作是毋庸置疑水到渠成的事情,而我在快要出門的前兩天告訴他,可能不去上海了,麻煩他幫我把行李寄還給我。

他當時就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為什麼,我沒有說話,只有我自己知道,儘管我那樣喜歡上海,那麼的也想成為上海的一隻鳳凰,可是上海那樣高消費的地方,別說一年下來能攢多少錢,沒餓死就不錯了,我的條件不允許。

我欠我媽太多,她辛苦把我養大,儘管我對她也有很多的不滿,但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而這也是唯一支援我活下去的勇氣。

後來他沒有給我打電話,我想他可能在生我的氣,可能覺得我又把他給耍了,當然我也沒有給他打電話。

再後來他給我發了一條簡訊,那條資訊的內容大概是這樣的:吻吻,是因為我家太遠,你父母不同意對不對?你知道嗎?我有信心讓你愛上我,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讓你的父母認可我,那比登珠穆朗瑪峰還要困難。

從他的話語當中好像預設了我已經把他介紹給我的家人一般,我想他也太沒自知之明吧,哪裡來的這個自信?

但是我又多麼想告訴他我的真實情況,其實如果我真喜歡他真的愛他的話,距離遠不遠是那麼無所謂的事情,就像我從小到大的喜怒哀樂,又有誰在乎過,我的未來我的丈夫只有我說了算,沒有人插的了手,當然也不會有人去插手,這便是我的悲哀。

我只是輕描淡寫的回覆說不是,雖然我從小到大沒有父親,但是關於別人說到父母的時候,我總沒有勇氣解釋說自己其實沒有爸爸,因為那意味著恥辱,我害怕被別人憐憫。

有一個晚上,他又打了電話過來,那個時候才發現,他是如此的固執和倔強。

我很少在別人面前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現出來,可是那天我哭了,哭的梨花帶雨。

我坦白了一切,我想縱然他嘲笑我可憐又何妨,反正不會再見面了,從此做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就讓他徹底譏笑,或者畏懼死心吧。

我哽咽道:“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亡故了,我哥哥雖有一份工作但是到現在好像都沒長大,每個月沒錢剩還問我家裡要,我的弟弟小學就輟學,到現在還在為學哪門技術煩惱,家裡欠了很多的債務,家裡只有我,只有我比她們多讀了點書,我是她們的希望,這樣滿意了嗎?”

但其實我還有一個隱藏在最心底的秘密沒有告訴他,我自然也不會告訴他,畢竟他還不是我的丈夫,他自然沒資格知道這麼多。

那邊沉默許久沒有說話,而後安慰道:吻吻,這樣好不好?你來上海,還是跟之前一樣的跟我住在一起,保證在你不同意的情況下絕不會碰你,我包吃包住,我跟你一起掙錢,一起幫你還債,好不好?

我的眼淚當時倏地流了下來,內心的防禦瞬間瓦解。我在心裡問到: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到底哪裡值得你這樣的付出。可還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也許是因為他的這一句話,我感覺到自己就像被遺失在海里般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兩天後大概正月初五我就去了上海,很多人都不理解我問我為什麼這麼早出門不在家裡多呆幾天,我一笑而過,為什麼?問問你們自己吧,難道你們不清楚嗎?如果這個地方曾經給過我的愛勝過傷害,我又怎會拼命想要離開。

去了上海,他捧著一束花去火車站接我的,我自然很是感動,可是雖然才幾天沒見,他對我甚是想念,而我對他卻盡是排斥,沒有那種好久不見的思念之情,只有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的那般陌生。

他帶我去吃了肯德基後就坐了地鐵回到他住的地方。

到了住的地方,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不是因為終於如願的逃離了自己的家鄉,不是因為終於在他鄉有了著落。

那是種莫名的在異鄉的孤獨感,思鄉對我來說是一種奢侈的悲哀。我雖已年過20,可我的內心依舊像個孩子般脆弱敏感,誰不想跟隨著自己的父母快樂生活,又有誰願意背井離鄉,所有的所有不過生活所迫,無可奈何的選擇罷了。

他措手不及,能做的只有拼命的幫我拿紙巾給我擦眼淚。

漸漸的我習慣了,自然也不會再流淚了,很多東西習慣就好,習慣生活給我帶來的所有磨難和考驗就像習慣日出東方般,但其實習慣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後來我找到了一份工作,月薪2500,不包吃不包住,所以只能繼續跟他睡在一起,倒是隨了他的願。雖然需要每天早起坐地鐵,但是我不怕吃苦。

就好像從我同意再回上海那刻起就已經間接的表明了我已經接受了他的態度。然而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我只是一門心思的想要掙錢還債。表面上雖然常常是出雙入對,但是隻要他一拉我的手,我有的時候還是會本能的甩開,當時他心裡肯定在想:睡都睡過了,拉個手還不行了,裝什麼清高。

上班之餘他就帶我去各種好玩的地方,看電影,吃火鍋,所有的所有都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應該說我把我所有人生的第一次都獻給了他。

就這樣過了四個月過去了,我們依舊各睡各的,他自然不敢越雷池半步,我依然毫髮無損。當然彼此間最親密的也就牽手而已。

他所在的公司把他派去了波蘭參加展會,大概要出差一個星期左右。我嘲笑他,工資沒幾個,還派出國,倒是蠻洋氣的嗎?他笑笑說反正公司補貼,當見世面唄。事實證明他確實比我見多識廣。

我想如果他沒有出國出差,我會怎樣的利用他到最後,然後自己到另外一個國度,因為人世間我本就沒有什麼留戀,支撐我活下來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報恩。

可當他出國後,每當我下班回來看到空蕩蕩的房間後,我會莫名的流淚,我本來就是這種多愁善感的人,所以每天最害怕的是回家。我不確定那是不是因為愛,但我肯定的是我已經依賴上他了,我的生活裡不能沒有他。可是我現在才發現不是我的生活不能沒有他,而是我沒辦法丟掉這樣的習慣罷了。

終於一個星期後他回來了,那個時候剛好是週六,我沒上班在家裡等著他,還特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那是認識他這麼久以來唯一一次想讓自己以最美好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我當時都沒發現自己已經日久生情。

當一個人開始在意自己的外在,在意對方感受的時候,她就已經淪陷,已經輸了。

聽到敲門的聲音,我跑去開門,看到穿著西裝的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臉上的青春痘好像都沒了,也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的緣故吧,我突然覺得他也沒我想的那麼不堪,也沒那麼大叔了。

那一刻時光彷彿被凍結了般,我們彼此深情的注視著,我想他當時肯定是想擁抱我又怕我生氣,所以才那麼木訥的站著。而我主動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我眼淚都快要流出來,囁嚅著告訴他我想他。

看到我這麼主動,他把我摟的更緊了,在我耳畔低低的說“我也很想你。”

就是因為我這樣一個擁抱,又給了他一次放肆的勇氣。

就連我自己都感覺很意外,更別說他了,我能看到他當時那種疑惑的眼神,但很快他就安慰我沒事的。我想我不應該有罪惡感因為這本來就是我的第一次。

再後來的確是沒什麼變化,對我還是跟之前一樣好,我想吃什麼,想幹什麼他都順著我。

“好了,再後來你就來上海了,都曉得了。”

蚊子充滿愛意的看著顧吻:“kiss,不管姐夫怎麼樣,以後有我,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給你我所有的愛。”

顧吻打了個冷顫:“拜託,別這麼看著我,我又不是你家明明哥,還有,你給我所有的愛,那明明哥哥呢?小心人家吃醋。”

“他敢。”蚊子說完嘆了一口氣,將視線轉移到前方的池塘,便是沉默。雖然知道顧吻在跟她開玩笑,但她顯然沒有絲毫要將玩笑繼續接的意思。

顧吻以為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於是尷尬的站了起來:“走吧,去肯德基來杯可樂。”

“拜託,你來這種情況不能喝可樂好嗎,陪你喝豆漿,走。”頓了頓續道:“還有你記住,在這個世界上不管有沒有龔劍這個人,不管他現在怎麼對你,你都要學會愛你自己,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別人身上,不要把命運都交給別人,快樂如否,健康與否取決於你自己。”

頓了頓又續道:“最後你要記住,你沒辦法改變你的出生,沒辦法改變你的過去,但是你可以改變你的現在,你的將來。”

透過蚊子的深黑的眸子,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她從未有一刻感受到蚊子是如此的正經和認真,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她們之間真的有那麼一份相似。

她拉起蚊子的手往肯德基的方向走去,側頭輕聲喃喃自語:“這是唐僧上身了嗎?忘記吃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