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谷中的錦曦,每天發呆六個時辰,然後睡六個時辰。她不說話,不做事,沒有多餘的動作,除了發呆,就只有睡覺,像個人偶一樣的生活。

霜華對她目前的情況手足無措,他跟她講話,她不應,不回。拿東西給她,她不理,不吃。久而久之,彷彿這落花谷也只有他一個能說話的人了。

雖然他真的是很無奈,很難受,很氣憤。但是,他從來沒對她發過火,實在難受的時候,就去練劍,將所有的怒氣發散了,然後再回來陪著錦曦。

這一切,錦曦都看在眼裡,只是......

一直忘了說......

不是所有人的感情,都會久遠,比如愛情。

有些人,也許從未想過會有交集,可是冥冥中註定的一樣,就走在了一起。有些人,曾經同甘共苦,患難與共,一起走過了一年,兩年,三年,或者更長的時間,卻淡卻了。

可能是雙方同時的,也可能是有一方在先,而另一方自然就放棄了。回憶總是美好的,無論回憶裡有哭,有笑。想起有的人,會由衷的覺得,生命中曾經有你,真好。可是依然無法改變現實,有些人確實疏遠了。

她相信沒有人會毫無原因就疏遠誰,也不會因為時間和距離刻意去忘記誰。在生命的旅途中,一定會有一些人陪你走完某段路,然後各不相干。這就是所謂的過客。選擇了不同的路,就要做好自己承擔的準備。

不會有那麼一個人,永遠的陪你走下去。你的路對了,錯了,都與別人無關。不要怨天尤人,也不要埋怨誰舍你而去。一些人近了,一些人必然就遠了。不要計較誰先轉身,離開了誰。只要明白,你走了,就不會有人等你。愛情也好,友情也罷,順其自然,不要強求。

所有的深情,原來是由許多細碎的時光一一串成的,就像一串亮著迷濛微光的小燈泡,靜靜地俯伏在腳邊,照亮著我們彼此相依相伴的身影。只道是尋常,直到一天,燈火已闌珊,我們才發現,那些尋常的日子裡竟全是斑瀾的光影,記憶的屏障,曾經心動的聲音已漸漸遠去。

即使她知道,她還在愛霜華,可是,這又能怎麼樣?什麼叫回不去?就是目前的情況。

外界生靈塗炭,裡面躲著的兩人,各有家室,都彼此深深的被傷害過。

如今,還能做什麼?說什麼?

時光穿梭了,心也就老了。

他是近在咫尺的愛人,今生永遠也無法走在一起的人;他是前世至死不悔的愛人,今生相伴三千年的夫君。

如今,夜邪情與她,已是生死永隔,永不復見。而他,端木霜華,她的師父,三世糾纏不清的人,就在她的面前,她竟落魄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一切的一切,只能沉默,沉默。最後到連話了不想說,他們竟真的走到了這種山窮水盡的地步。

曾記得,曾經所有的喜怒哀樂都用沉默來掩埋,但她卻害怕別人把矯情用在她身上,諾影說她自尊心強,受不了氣,卻沒有看出來她的要強,心也強。

每一件事她都努力想要做得很好,但她總是發現自己只是平凡人中最平凡的一類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內心強大到了她都沒有想象的地步,但她好似又不甘於這樣平平淡淡。談到未來她期待但又恐慌,經歷了才會成長,但經歷又會讓人失望。

知道她自己命不久矣,她回眸,看著自己走過的一切,才發現,所有的是非對錯、恩怨情仇、貧賤浮華,有如白雲蒼狗,終不過是日月無聲,水過無痕。

落花谷的夕陽很美很美,美得如夢如幻,美得比九重天宮還要不真實。

遠處的山巒,在霞雲的照耀下,一閃一閃的,發出了淡淡的光暈。近處的湖面,映照了晚霞,漂浮了花瓣,倒映了山崖。

她所坐的這座天宮是依崖而建的高樓,風景視線很好。一年半了,她習慣了坐在這裡,坐在這個地方看這裡所有的風景。

她坐在這裡,習慣了靜默,習慣了夕陽柔柔的照在她身上,習慣了花香襲,冷風吹,寒氣侵。

直到夕陽完全西下,錦曦才落下欄杆,向她住的屋子走去。

霜華看著她那如走在迷霧中欲要消失的背影,心是窒息般的疼,躍下欄杆追上她,一把從後面抱住她,將頭埋在她的側頸,道“曦兒,你可不可以說句話!哪怕是嘆一聲氣也好!!”

他有的時候,真的怕她憋壞了。一個正常的人,不是啞巴,怎麼可以一年半,一個字也不說,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肢體上,任何語言也沒有!

這怎麼可以!他真的又氣又怒又無能為力。

被霜華抱住的錦曦,不管是身體,還是表情,都沒有任何的變化。那就那樣,放佛靈魂已經離開了身體,只是一個行屍走肉,那樣的淡然,淡然得讓霜華恐懼,讓他害怕。

他等不了了,他不能任她就這樣下去了,時間真的不多了。這一刻,霜華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或許是自己被魔力侵擾了,他一把就抱起錦曦,往錦曦的房間走去。

他們兩人來到這裡,都是分房住的,一個在最南邊,一個在最北邊,中間相差無數的房間。可以說,除了特殊情況,比如像剛才霜華從後面抱住錦曦外,根本就沒有任何肌膚之qin。

這一次,霜華髮誓,他做這件事,不是荒唐的。對於碰不碰她這件事,他已經考慮了將近一年半了。多少次,強忍住,告訴自己,她不願意,他絕不碰她。

可是,如今,他等不了了。

她在這樣憋下去,別說半年,或許半個月都撐不下去了。憂慮哀傷成疾,可比外傷難治得多。他不能容忍她在這樣下去,即使,他這樣做,是錯的。

錦曦在他強力抱起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猜到他要幹嘛了,可是,她並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

或許,她感覺自己是真的死了,也就一個魂魄飄蕩在這裡。有人說,一個人,整天想著死,有一天,她就真的會死。

或許,她就屬於這樣的型別。在夜邪情離開的那一刻,她就跟著夜邪情一起死了。

如今她活著,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為了跟某人說一句話?為了那出世的煞天?是還在割捨不下?是還在眷戀這塵世?還是不甘上天對她命運的安排?

也或許都吧!

霜華將錦曦抱到床上躺下,就在要強行吻上去的那一刻,錦曦突然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話:

“你是我的師父!你得記住,這是千古不變的事實。”

霜華身體一僵,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緊緊的盯著身下的人。

她深紅的眼眸,潔白無瑕的面板,殷虹的朱唇,一切近在咫尺。可又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冷冽的面容真如早上的露珠映著雪,乾淨,明澈,美得令人窒息的同時,又冷得讓人骨髓一凝。

霜華見她說話,心中原本是欣喜的,可當聽到她說的是這麼一句話時,就如同興奮的時候,一盆冰冷刺骨的涼水潑到頭頂,澆透了全身,涼透了心。

錦曦對視著霜華那深不見底的眼眸,不知為何,此刻,明明什麼也沒有。可是,她心口處卻是莫名的緊張,她竟有一絲的膽怯。

話說出口後,她才想起,自己曾經說,她不拜師,她沒有師父。而現在,她又說他是她的師父,這不是她自己一直在獨角戲嗎?他從未回過她,又或許他對她的話從未當真過呢?

她想要避開他那炙熱、深邃又帶痛惜、無奈的美麗眼眸,可是又如被攝了魂般,身體不能被自己所驅使。她只能緊緊和他對視,呼吸著他撥出的帶溫度的氣,嗅著他身上淡淡的蘭花香,還有那種皇族至高無上的尊貴氣息。

見他遲遲不離開自己,錦曦感覺莫名的尷尬,正想要用什麼方法讓他離自己遠一些時,她想起,他曾經說過,他是她的師父,是當著換世神、天帝、三哥等,所有人的面說的。所以,不可否認,她瞬間又大氣凜然了起來,毫不示弱的和他對視了起來。

霜華沉默了良久,面色有所緩和。可他並未放開錦曦,而是更加的湊近錦曦的臉龐,僅僅留一指的位置。嘴角危險笑道:

“你曾經帶著夜邪情,在天帝和其他人的面前否決了我。”

霜華緊緊對視著錦曦那有些緊張的深紅色眼眸,繼續強勢的道:

“你忘了嗎?你多次否認我!一開始,我還當你跟我鬧脾氣,可是,那天,我當真了。”

錦曦被他的話說得心虛,可是,心裡又要強得緊,偏偏倔強和和他對視,只見他微微飽滿的朱唇繼續霸道的道:

“你不是失憶了,不記得我了嗎?”

“怎麼現在又如此的想要和我保持距離?”

霜華並不打算停止,而是繼續連珠帶炮的道:

“你這樣,會讓我認為,你故意裝作失憶,只是為了想要遠離我。還有,你如果真的失憶了,忘了一切,現在,怎麼又可能想起我是你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