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雲霞都,閒雲莊,幻陽殿內,華麗的貴妃椅上,一襲玫紅色的佳怡慵懶的躺在上面,手裡拿著一本書卷。烏黑的長髮完全挽成流雲髻,髻上插滿了閃亮的珠光寶石和金色鳳羽。

她已不如當初那般純真與調皮,整個人,儼然一副貴族少婦模樣。經過這場親事,她成熟了不少,那原本乾淨的眼底,經過三千年的洗禮,有了原來沒有的成熟、深沉與那種怨氣頗深的少婦氣息。

如今,幻陽殿中,最得佳怡信任與看中的人便是西澤,西澤是一個上仙,因為地位低賤,一直對現實不滿,從小心機深沉,報復心很強。可以說,比曾經的楊益涵還要殘忍。

楊益涵還會在乎霜華,在乎彥平,在乎她的家人。而西澤卻不一樣。她沒有在乎的人,沒有在乎的事,她要的只有名和利。除了金錢和地位,其他的一切,可以說,她都不屑。所以,她就成了佳怡的得力助手。

佳怡看中她的原因就是,西澤不像其他的女人,她對霜華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就是,能夠成為皇叔府邸,閒雲莊的管事。如今,三千年的時間,她做到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西澤長得醜,她放心。

整個閒雲莊,自從換了佳怡做女主人後,府內的下人全部都換了,女的長得醜,男的也長得醜。

此時,西澤穿一身橘黃色的長裙,站在貴妃椅旁,靜聽佳怡說話。

“醉夭谷我們是沒法上去,離塵又對她死心塌地,現在,我們只能從端木彥平下手了。”佳怡纖長的手指優雅的翻著書,說這話的時候,面色並無任何波瀾,微微抬眸,隨意看了一眼西澤,“你想好要怎麼做了嗎?”

西澤低著頭,恭敬的道:“回王妃,此事,奴婢已想好萬全之策了。”

佳怡的手微微一頓,沉默片刻,又繼續看著書,聲音無任何波瀾的道:“說來聽聽。”

西澤面色淡然,分析道:“如今,煞天本該出世了,可是,三千年卻不見蹤影了。這件事,很多人都在好奇,而在這個時候,帝姬和夜邪情又恰巧的正在隱居,讓外界的人都聯絡不到。”

西澤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微微抬眸看了一眼佳怡,只見她繼續看著她的書,面色是那樣的閒適與淡然。額前齊齊的劉海遮住了眉毛,捲翹的睫毛遮住了她墨黑的眸子,並看不出她眼中的東西。

西澤繼續道:“很多人都在懷疑,他們其中一個可能是煞天。所以,這件事,只要我們稍稍推波助瀾一下,就可水到渠成。”

這時,佳怡輕輕放下手中的書,目光看著門外,輕輕道:“這樣還不夠,就憑目前那些人的本事,怕也是上不了醉夭島。”

沉默片刻,西澤謙虛的問道:“依王妃之見......”

沒人看見此時低著頭的西澤,那棕色眼眸的閃過的一道輕蔑與不屑。

“放出訊息,說是帝姬盜神器,放出煞天,嫁禍楊益涵。”佳怡嘴角一勾,“本王妃很想看端木彥平會給我們什麼回報。”說完,嘴角殘忍一笑。

此時,那張原本活潑可愛的臉,已經開始變得醜陋不堪。

她恨霜華娶了楊益涵,她恨她不知道的一切,和突然就和以前不一樣的時代。她不能接受,她要調查處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迷糊,一切都是瞞著她一樣。還有,為什麼這一切,突然就和以前的不一樣了,霜華是什麼時候娶楊益涵的,還生了個兒子,她一切都不能接受,不能明白。

西澤低著頭,沒人看見她此時想的是什麼,她抬頭,面色無任何波瀾的對佳怡應了一聲,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西澤走後,佳怡又拿起書,目光深邃的看了門外一眼,嘴角輕視一笑。她知道,西澤對她已經有了異心,這件事完成後,她必須馬上就要出掉她,要不然,等霜華出關,她的一切,就完了。任何人都不能把他從她的手裡搶走,他,永遠都只能是她的。

西澤離開後,先去了鎖雲峰的一個崖底,到了崖底,她將一個雪白的螺絲拿了出來,藏在了一株神木香的葉片中,就離開了。

目前,六界暫時一切和平。沒人知道,這短暫的和平是用盡錦曦的一切換來的。

人,總有一個活著的理由,而錦曦活著的理由,就是為了死亡。

自從去鬼界的三生石看到她的結局後,她一切也就釋然了。如今,她就如一個被下了死亡通知書的病人,能做的,就是,讓她愛的人不要為她擔心,為她愛的人,多做一點是一點。

此時的醉夭谷,並不像當初那麼和諧與幸福了。每一天,錦曦都要為夜邪情會不會突然入魔而擔驚受怕。因為,幾乎每一天,他的魔性都要發作兩三次。

魔性一發,夜邪情立馬就會忘記自己,完全的忘記了自己,成為那個嗜血成性,恨怨滿懷,是非不分,暴躁不安,冷血無情,六親不認的煞天。

每一次,錦曦都要花費巨大的修為來壓制魔力,每一天,她感覺她都要突破極限,都要崩潰。可是,還有兩千年的時間,他們才出關,她不得不疲憊的堅持著,即使現在的她已是被入魔的夜邪情打得遍體鱗傷。

醉夭殿內,夜邪情被錦曦壓住魔氣後,已經沉沉的入睡了。他靜靜的躺在紫色大床了,美眸緊閉,紫黑色的眉毛整整齊齊,纖長的睫毛在白淨的臉上,更加的魅惑妖嬈。

這樣看去,就是一個安然入睡的絕色美男,與幾個時辰前,冷血無情的煞天完全不是一個人。

錦曦坐在床邊,一襲紅衣,一瀑紅髮,紅得妖嬈,紅得刺眼。她疲倦不堪,漂亮的臉蛋也滄桑了不少,眼神也十分的睏倦。不久後,她疲憊的倒在了床上。

夜邪情醒來時,已是黃昏了。在這個桃花敗落的季節,荒涼的人煙,孤獨的島嶼,一切看去,總是那麼的憂傷。滿地的落花殘音,只能隨著那那風,無奈的飛舞。

見錦曦睡在自己的床頭,他那妖媚的鳳眸滿眼疼惜。他抓住錦曦的手臂,微微用力,一把就將她拉入溫暖的被子裡。

就在這一刻,錦曦突然就醒來,條件反射性的拉開了防禦,見夜邪情眼眸深紫,氣息溫柔,瞬間就身體軟了下來,放開了戒備。

夜邪情抱過她,將她的腦袋埋在自己的肩窩,痛惜的道了一聲“對不起”。

沒人知道,如今的他,有多痛苦,他痛苦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她。她跟著他,每天都在擔驚受怕。因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氣,打傷了她的子宮,她永遠都不會再有孩子,他痛心得真想立馬把自己殺死。

他內心的那種負罪心裡,越積越深,而這種罪惡心理,竟然被煞天之力放大,讓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

錦曦聽見這話,心中一暖,莫名的酸楚纏上心頭,眼淚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她抬起手,緊緊的抱住夜邪情,“你不要說對不起我,煞天之力是我放出來的,是我對不起你才對。”

如果不是她執意要還霜華的債,執意要幫諾影他們鑄真身,他也不會受煞天之力的慘痛折磨。

夜邪情將錦曦抱得更緊,精緻的下巴搭在錦曦的腦袋上,心疼而絕望的道:“嘉寶貝,如果下一次再發作,你就殺了我吧!”

如今,他體內的力量只會越來越強大,總有一天,會連她也壓制不住他的魔力。她每次因為他,都會遍體鱗傷,他不忍,不忍自己最愛的人受如此折磨。

因為那一點愛她的執念,而苟活於世,傷害著她,他不配愛她,不配為男人。

錦曦聽到這裡,眼淚越發的流,或許是意識到自己活不長了,而眷戀的東西有那麼多,連眼淚也感到不甘,拼盡了命的流。

哭了一會,情緒正常了以後,錦曦哽咽著道:“殺了你又如何,煞天之力還是會繼續找宿主,繼續害人。還有,你怎麼可以那麼的殘忍,你死了,誰來許我一生一世。”

錦曦挪了挪身體,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在夜邪情的肩窩,閉著眼睛道:“我就是那麼的自私,自私得明知道你受著生不如死的苦,還要強制性的將你留在我的身邊。”

“你別想著要讓我親手殺了你,我做不到。”

夜邪情沉默不語,他的兩生兩世,他感覺並沒錯過什麼,遺憾什麼。唯一難過的是,知道愛她時,已是為時已晚,能給她的,又是那樣的少,在一起的時間,又是那樣的短暫至極。

他唯一幸福與滿足的是,這一世,他幸運的成為她的夫君,她的男人,能開心、幸福、無憂無慮的陪伴她三千年。用這種懲罰,換來與她三千年的時光,他不悔。

“嘉嘉,我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到自私的傷害你,也不願意離開你。”

“如今,我才頓悟,其實,我們三個人中,最幸福的,一直都是我,如果,那一世,我早些頓悟,這一世,你也不用跟著我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