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七上八下,並不知道孫恆此舉是何意,但直覺告訴我他對我沒有惡意。手被他握住,溫熱堅定,而我的手心早已濡溼一片。身後的紅翡也早已全身緊繃,蓄勢待發。“嫣兒,別緊張,這些人,與其說是我的勢力,不如說是我為你準備的勢力。”孫恆對我說道:“你知道的,我對你一見鍾情……”他老臉一紅,接著說道:“所以我動用了吳國所有的斥候探子,來查有關你的一切。剛開始我沒有任何目的,只想知道你的從前是怎樣的。”

“後來啊,我看著斥候們每天送來的各種訊息,漸漸的知道了大概。我知道你在吳國國內根基不穩,便暗中替你打通關節,助你發展。我也知道你是想借機接近我,好利用我報仇。”

我心內不知是什麼滋味,只得任由孫恆牽著我的手,聽他繼續說:“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啊,所以把我暗中所有的力量集中在此,想著,等什麼時候贖你出來,再交給你,報不報仇放在一邊,最起碼,可以保你一世平安,一生富足。哪怕,哪怕你心中並沒有我……也總算是我幫你一把……”

孫恆說到這裡,聲音已有哽咽。我聞言如晴天霹靂,再也做將不住,盈盈跪倒在他腳邊,泣不成聲:“淳之……”世間當真有如此痴情的男子,皆被我遇到。一個甘心不遠外裡尋我蹤跡,歷經辛苦,更不惜與家人反目成仇。另一個情願暗中籌謀助我報仇,不求回報,寧願不問我是否屬意於他。兩份如此深情,要我如何回報。

孫恆雙手將我扶起,道:“嫣兒,坐下這八人,皆是我一手訓練培養,整個吳國有一半以上的情報網路和財路在他們手中掌握,想來可以在報仇時助你一臂之力。另外,”他拍拍手,又進來四個全身黑衣的人:“這四人,是父王給我的暗衛,我也給你,應該足可以保你平安。”

我早已感動的不能自已,只會任他摟著,垂淚不已。孫恆說罷,頓了一頓,道:“另外,地牢裡有我抓到的幾個人,想畢你見了他們,會很滿意。方才引我們來的那人,叫韓風,是這裡負責的人,你若有什麼吩咐,自可叫他去做。嫣兒,我……我知你心中另有所屬……以後你便在這裡,我走了……”便要轉身離開,我哪裡肯,怎能讓他這樣走了。也顧不得那麼多屬下就在這裡,伸手從他背後將他抱住,伏在他背上痛哭哽咽,好似要把這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他也站著不動,任我抱住,身軀微顫,想來也在哽咽。

屬下們見狀早已悄悄退出去,他轉過身回抱住我:“嫣兒,你也捨不得我是不是?”我在他懷中點點頭。禹哥哥,你可能原諒我嗎?我真的不能讓這樣一個男子就這樣心碎離開,可是禹哥哥又該如何呢?一時間心亂如麻,只這樣和孫恆靜靜相擁。

孫恆托起我的下巴,讓我與他四目相對,道:“嫣兒,只要你心中有我一絲一毫就好,此生都無憾了。”說罷便狠狠吻住我,似要將我揉進身體裡。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才將我放開。我順從的靠在他肩膀,懶懶的不說話。

孫恆順了順氣,方道:“嫣兒,我帶你去見幾個人。”

洞內全靠南夷進宮的蛟油燭照明,燭光通透,毫無煙味,且有異香。況且洞內通風甚好,絲毫不覺的有憋悶的感覺。韓風引著我們一路朝下,原來這山洞之下還另外開鑿了暗室。

韓風在前,推開房門,做了個請的姿勢,我和孫恆隨後進去。當我見到暗室中的那幾個人,我只覺得整顆心都沸騰了。不是別人,正是那些將我擄至秦淮的山賊!我曾暗中查明,這群山賊是楚國大巴山凌雲寨的。那日我死裡逃生,不料卻被這群山賊擄上馬車,還險些遭辱。

山賊將我賣進花韻樓,鴇母還算心善,念我年幼,許我可以只賣藝。這才苟且偷生這麼多年。

我把拳頭攥的格格作響,只恨不得衝上去將他們扒皮抽筋,飲血食肉。

當年我只有十三歲,如今過了四年,想來身量形容都已改變,一時間他們也沒有認出來,只在那裡狐疑不定。唯有那個山賊頭子見我進來,眼中一亮,神情瞭然。

我冷冷道:“總瓢把子好修養,身處險境還是臨危不亂吶,讓奴家好生佩服。”山賊頭子灑然一笑,對我抱拳道:“姑娘今日請我們來,無非是想報當日之仇。”說話間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紅翡和小沐剛要出手,便被我制止。“怎麼,難道我不該報仇?你們幾人將我買進青樓,害我一生背上風塵流鶯之名。我就是將你們千刀萬剮挫骨揚灰都不為過。”

山賊頭子聞言雙膝跪地,“邦,邦,邦”對我磕了三個響頭,再抬頭時額角早有鮮血淌下,他若渾然不覺,對我說道:“姑娘恨我們,本無可厚非。今日落到姑娘手裡,我願意任憑姑娘處置。只求姑娘留我這幾個兄弟一條性命,他們還有妻兒老小,當日之事,他們幾個不過奉我命行事,罪不至死……”說完又邦邦邦邦的磕起頭來。

後面那幾個山賊眼見大哥如此,也都上前來,一個個眼眶含淚,一面向我磕頭一面說道:“姑娘,我等自知犯此大錯,不求姑娘原諒,但求能與大哥死在一處,不要違背當初結義誓言。”

“也罷,你們這樣重義氣,我也看重你們都是響噹噹的漢子,只要你們說出,當年之事是誰主使,我便做主饒你們的性命。”孫恆看我難以決斷,便開口言。我狐疑的看向孫恆,道:“主使?當年之事,竟也是有人主使?”孫恆看我疑惑的神情,說:“嫣兒,難道你沒有疑心過,當日怎的那麼湊巧,竟然他們就正好經過,那可是半夜。”

“我也不是沒有疑心過,只是一直也找不到任何證據……”我轉向地上磕頭的眾人:“真的有主使麼?”眾人都看向山賊頭子,他也知道一眾兄弟的性命都在自己手裡。見他咬咬牙,又磕了幾個頭,道:“本來我還想,寧死不說,好保全當年他救我一命的恩德。只是如今一眾兄弟的性命皆在我手,再不說反而不義。”說罷,他頓了頓:“指使我的人,是當時郴州知府,陳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