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淏暄把林葦芊塞進凱迪拉克的副駕,又關上中控鎖。

氣急敗壞的林葦芊逃脫無門,滿腔的怒火全部化作一通憤怒的指責:“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們像剛才那樣做陌生人不是很好?你現在把我困在車裡究竟要說什麼,難道上次還沒說清楚嗎?”

陸淏暄狠狠地盯著面前這個憤怒的女子,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想幹什麼?我能幹什麼!你說啊!”

“你!……”

林葦芊語塞,負氣把臉扭到一邊,不再說話。

陸淏暄見她安靜下來,也沉住氣開始發問:“你不想見到我是不是?”

“是!”

“聽說我要結婚很高興是不是?”

“是!”

“你從沒愛過我是不是?”

“是!”

林葦芊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一次比一次堅定,絲毫沒注意到陸淏暄強忍的怒意和暗暗收緊的拳頭。

“林葦芊,你再說一次!”陸淏暄的臉色陰鷙駭人,周身散發出的寒意讓林葦芊失了底氣。

她試圖以一種委婉的方式開導這個固執而又奇怪的人:“陸淏暄,我們同學一場,以後還會成為親戚,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不要撕破臉,好不好?”

見陸淏暄的臉色並未緩和,她心裡更是沒底了,她不知道臨近婚期的陸淏暄為什麼要執著於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她的語氣又柔軟了幾分,以一種近乎懇求的態度勸他:“陸淏暄,我只有這一個妹妹,她很愛你,事情已經過去六年了,不要因為我們之間的事情影響你們,好嗎?”

陸淏暄終於控制不住爆發了,雙眼通紅,眼裡像是能噴出火來,林葦芊嚇得向後一縮卻被她死死按住肩膀,不得動彈。

“該死的!那你當初走的時候為什麼要給我留下那封信?為什麼?!”

林葦芊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以為我那句話已經和你說明白了。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什麼?你說什麼?”陸淏暄懷疑自己聽錯了!

林葦芊揮開他鬆動的雙手,掙脫他的桎梏,她總算明白,他為什麼會和他糾纏不清了。

“陸淏暄,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理解那句話的。‘洵有情兮,子不我即’,意思是說,儘管你對我一片深情,但是,你不是我要的那個良人。”

“怎麼會這樣?”陸淏暄猶如當頭一盆冷水傾盆而下,澆得透心涼,“‘子不我即’,不應該是讓我不要離開你的意思嗎?那個‘即’不是和‘若即若離’的‘即’一個解釋嗎?”

“我真的不騙你,是《詩經》裡的兩句,不信你可以去查。是你自己理解錯了。”

林葦芊想,這次終於可以說通他了。

“你愛你的丈夫?”

“是。”

“你現在很幸福?”

“是。”

林葦芊很痛苦,一再以謊言欺騙陸淏暄也讓她倍感煎熬,可是,她這麼做,只為求得三個人的幸福。

陸淏暄臉繃的緊緊的,解開了中控鎖,對她揮揮手:“你走吧,以後,我們就是陌生人。”說完,他頹然地伏在了方向盤上,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

真相比現實更殘酷,林葦芊給他一次又一次的打擊終於將一個驕傲自信的大男人擊垮。

在愛情裡,永遠是愛得深的那個人不辭辛勞地在為愛情添磚加瓦,卻又會在愛情轟然倒塌的那一刻輸的一敗塗地,失去翻身的力氣,而另一個人卻可以拍拍身上的塵土,走得義無反顧。

林葦芊離開了。

車門關上的那一刻,就此隔絕了兩個世界。

原來,情到深處是一個人的寂寞,因為沒有人和你站在愛的同一高度。

一滴透明的液體悄然滑落,在光線暗淡的車內清亮刺眼,卻帶不走心底的所有悲傷和絕望。

林葦芊這一次不再決絕,站在車尾,看著車內一蹶不振的背影,她的雙眼也被淚水沾溼。

她的對不起,他聽不見。

他的愛情,他的等待,她永遠無法償還,她能給的只剩下道歉。

如果有一天陸淏暄說他願意為了她付出生命,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相信。因為,她永遠無法否認,那個男人,曾經愛她若生命。

又是一次不歡而散的見面,林葦芊覺得身心俱疲,拖著沉重的身子回到家,小女孩像小天使一樣張開雙手撲到媽媽身上,抱著媽媽的腿,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林葦芊,捲翹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樣撲閃撲閃。

女兒奶聲奶氣的一聲“媽媽”讓林葦芊的心都酥了,覺得所有的忙碌和疲憊都是值得的。

林葦芊把女兒抱在懷裡,親親她粉嫩嫩的臉蛋,把湉湉最喜歡的紅豆蛋撻拿了出來。

“今天在幼兒園有沒有聽老師的話?有沒有欺負小朋友?”

不能怪林葦芊問出這樣的問題,要怪只能怪小丫頭沒能遺傳到她的安靜懂事,只遺傳到她父親驕橫霸道的性格,並且和他們兩人一樣倔強不服輸,在幼兒園裡經常給她惹出一些麻煩。

要不是今天為了拿到起床最快的小紅花獎勵,趁著午睡把所有小朋友的鞋子偷偷藏在自己的床底下;要不就是昨天中午吃飯時和同桌的小朋友一起去學校的兔籠把自己討厭的胡蘿蔔和青椒逼著小兔子吃掉;再不然就是前天玩遊戲時因為輸掉比賽把贏的小朋友推倒在地……總之,湉湉上一天學,林葦芊就擔驚受怕一天。

想當初,林葦芊雖然成績不突出,卻一定是安分守己的,哪知,生了個女兒卻是這般讓人不省心的性格。

小丫頭小小年紀卻是懂得察言觀色,眼珠子滴溜一轉,想了想:“唔……今天什麼都沒幹!”

“真的?”林葦芊不大相信。

“嗯嗯。”小丫頭點點頭,趁著媽媽要再問下去趕緊搶先捂住媽媽的嘴,把食指豎在唇邊,縮著脖子小聲說道:“噓~~媽媽,不要說話了,外公在房裡睡覺呢!我們不要吵醒他。”

林葦芊的父親是物流公司的長途司機,工作沒有規律還特別辛苦。

林葦芊也曾勸他換個輕鬆簡單的工作,他卻總是笑呵呵地說:“沒事,老爸身體扛得住!”

其實,林葦芊明白的,爸爸是為了四處跑跑,可以多一點機會找到當年那個拋夫棄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