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琳與袁夫人分別之後,搭上了一輛馬車,一路向南。她急切的想到達那個“湯景”所在的江南。

駕車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人,車上還有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扎著兩個羊角辮,一身紅衣,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老人說大兒子在鄰城做生意,所以帶著孫女前去,正好順路搭琅琳一程。

一路上,那個小女孩甜甜地叫了琅琳幾聲姐姐,可是琅琳一心牽掛江南,無心理會。除了感謝祖孫倆搭載自己外,什麼話也不多說。至於祖孫的身份來歷更是沒有過問。駕車老人以為琅琳是個無依無靠的姑娘,去江南投奔親戚的,所以囑咐孫女不要打擾琅琳。三人白天趕路,晚上住客棧,相安無事的度過兩日。

第三日早晨,琅琳起身後在客棧等祖孫倆下樓,等了半天也不見人下來。匆匆跑到樓上的房間一看,人早已不在了。琅琳去問客棧老闆,老闆告訴琅琳這祖孫倆天沒亮就走了。

琅琳心下一涼,不願多問。

熱情的客棧老闆見琅琳孤身一人,得知她要去江南後,慨嘆江南此去甚遠,她又是個女兒身。想了片刻後,告訴琅琳城裡有個大戶人家的公子要去姑蘇太湖遊玩,興師動眾的造了艘大船,他兒子是那家公子的伴讀,如果琅琳願意,可以讓他兒子去說通說通,帶她一塊去。

左右自己也想不出什麼好發法子,琅琳就聽從了老闆的建議。

晚飯過後,老闆的兒子回來了,那是個極清秀的男子,看起來比琅琳還小四五歲歲。他一看到琅琳,白淨的臉上竟浮起兩朵紅暈,眼神躲閃無處安放。

他爽利的說一定盡力幫姐姐,琅琳聽他叫自己姐姐,不禁想到了弟弟琅珉,在家時,也是這樣叫得自己。

末了,老闆的兒子對琅琳說道:“如果姐姐和陸公子在同一條船上,還是把自己扮醜一點。”

琅琳先是一愣,隨即明白,笑著點了點頭。

老闆一下拍過兒子的頭,愛嗔道:“你以為陸家公子跟你一樣,小兔崽子!”說完向琅琳賠笑。

一群人正笑著,本城的兩個衙差武裝整齊的出現在了店裡。眾人面面相覷,客棧老闆輕聲說了句“你們別出聲”,笑臉迎上兩位衙差。衙差也是客氣,三人說了一會兒話,像是在詢問什麼。半柱香的時辰,客棧老闆送走了兩位衙差。

琅琳和老闆兒子趕緊圍上來,老闆看了一眼琅琳,臉色難看,“那倆祖孫死了,有人看見是從我們客棧出去的,所以衙差過來問兩句話。”

“怎麼死的?!”琅琳的驚訝的問。

“初步判定是自殺。”

琅琳低下頭,原來死亡離自己這麼近,兩條生命就這樣輕易逝去。原來他們不告而別是......可是究竟是什麼相逼,竟讓他們走上了死亡之路?自己還記得那紅衣小女孩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你放心,我沒跟衙差說你跟他們是一起的,既然是自殺,官府會很快結案的。”老闆看琅琳眉頭深鎖,以為她在為自己擔心。

“多謝老闆,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間歇息了。”琅琳說道,她內心確實感到不舒服,他們不辭而別竟然是走向了絕路,這個老人說是去找兒子,這孫女的父親。怎麼會自殺呢?是不是這個兒子不孝?丟下老父幼女......琅琳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幼弟,還有那個妹妹,不禁一陣心痛,失聲痛哭起來。

第四日傍晚,客棧老闆的兒子歸來,他笑眯眯的叫琅琳姐姐,說:“陸公子答應了,不過姐姐上船有個任務,就是要陪陸公子的表妹,別讓她覺得悶,陸公子的表妹說不要陸府那些丫頭伺候,要到外面重新挑選,正好我薦了姐姐。”

“糊塗!你不是讓姑娘去做丫頭嗎?”老闆一直聽著他們的談話。

琅琳連連擺手,說:“能乘這麼艘華船去江南是再好不過了,至於伺候人嘛,聽小弟弟的口氣,這位陸公子的表妹身邊怕是不止我一個人吧?”

“是的呢?連姐姐在內,陸公子一共給表小姐找了八個丫頭。”老闆兒子說道“丫頭”兩字時,不禁抿住了嘴。

琅琳心想這位姑娘的架子真大,要八個人伺候她,不過也是這位陸公子也依著她罷了。儘管自己性子好,那也是別人伺候自己呀,管不了那麼許多了,只要能到江南,受點委屈也值了。

“姐姐是答應嘍!這樣的話,我在船上就可以天天看到姐姐了,我原來還嫌坐船無聊呢,現在都好了。”謝寶源拍手說道。

琅琳連連點頭。客棧老闆見兒子這麼開心,心中也滿是歡喜。

“姐姐不要老叫我小弟弟,我也不是很小,我叫謝寶源,今年十六了。”他裝做一本正經的樣子,琅琳看他還是一副稚氣,忍不住笑了。

琅琳在客棧住了兩日,快到月末,琅琳站在窗前看月亮,殘月如鉤。謝寶源從後面跳出來,又是笑又是鬧,把琅琳一腔憂愁都弄沒了。謝寶源告訴琅琳,陸公子的船下月初一出發,要她明天去陸府見表小姐,初一好一早出發。琅琳心下感慨,終於要出發了。

第二天一早,謝寶源就守在門口等琅琳出來。琅琳穿了一身天水色素淨衫裙,頭上簡單的挽了個燕髻,一縷黑髮垂在胸前,前額的頭髮垂下來掩住了大半的臉。謝寶源一見,說道:“姐姐為什麼把臉遮起來了?”

“不是你說的嗎?見陸公子要把自己扮醜一點。”琅琳假意嗔道。

“嗯嗯,不讓陸公子看到也好,不過這樣,姐姐也是美的很呢!嗯,我們還是快些去吧,不要讓老夫人等久了。”謝寶源說著拽著琅琳就往外走。

“怎麼老夫人很兇嗎?”琅琳被謝寶源拽著,沒想到他年紀小,手勁卻不小。

“是的,府裡上上下下都害怕老夫人,連公子都怕。反正姐姐是伺候表小姐的,不會經碰到老夫人,而且老夫人不跟我們去太湖。”謝寶源笑嘻嘻的說道,他似乎認為伺候人是件很好玩的事。

他是這樣快活,不知世間疾苦。琅琳不知不覺也被他的歡快感染,跟著他一路小跑,煩心事都在這一刻拋諸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