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難眠的不僅是琅琳,還有芍西。她一個人躺在床上,心裡焦急,宮內傳來訊息的是還未抓到琅琳,榮貴妃震怒,一下子將李利發打發到慎行司服役去了。

倒是那個劉茂機靈,對榮貴妃說如果能找到證據證明琅琳跟章洛見過面,那麼就可以定章洛幫助在逃要犯的罪名,長子定罪,足以讓章琅二府生嫌隙。榮貴妃很是稱讚,當晚就派人將命令帶給了芍西。

芍西一夜睡得不安穩,嫁到章府,章洛對自己也算體貼,章府上上下下也尊稱自己一聲“西少夫人”,自己如今卻要算計著他們,弄得家破人亡,實在是愧疚。

無奈,自己的家人兄嫂的性命均在榮貴妃手上,自己在榮貴妃身邊服侍這麼多年,很清楚不遵守她的命令是什麼下場。李利發不過沒完成她任務,她竟一點不念主僕舊情,將人打落慎行司。如果自己違揹她的命令,真不知道會是什麼慘烈的下場,只有對不住章府了。

可是章府這麼大,自己要從哪裡查起呢?章老尚書向來以“禮義”為上,如果知道兒子娶了琅琪之後與琅琳還有來往,斷斷不會允許的。章母溫柔敦厚,疼愛兒子,對琅琪像是愛理不理,說不定她知道什麼呢。

芍西打定主意,從章母身上入手。

一早,芍西就起來梳洗,特地選了一件青色百合的小褂,髮髻上除了一根扁銀釵再無其裝飾。她知道章母素來喜歡素淨,此番打扮正投她心意。

芍西陪著章母在大堂裡喝茶,章母說今年府裡事多,把唸經禮佛耽擱下了。芍西笑著提議章母去京中的鴻來寺燒香拜佛,那裡的菩薩最靈了。章母正樂呵,琅琪挽著章洛的手臂走了進來,甜甜地叫了聲“娘”。

芍西抬頭看她,進府來很少看見這位正牌夫人,新婚第二天想去拜她也被推辭掉了,芍西原以為是個怎樣沉的住氣的人呢,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琅琪一身鵝黃,臉上掛著喜悅的笑容,手臂緊緊勾著章洛,似乎是刻意要在芍西面前擺出甜蜜恩愛的樣子,完全沒有顧及章母已經變了臉色。

芍西也不說話,任由章母生氣,琅琪一味向她展示他們的恩愛。芍西暗自笑道,說不定從她身上更可以得到些什麼,她是琅琳的妹妹,又這麼在乎章洛,知道的肯定不少。

“娘今天的興致真好,琅琪屋裡有些迎春蜜茶,娘不如也品嚐品嚐。”還是章洛開口說道。

琅琪連連說道:“甜而不膩,還有股清香,娘應該很喜歡。”

“你有這份心就行了,就不必拿給我了。琅珉那孩子生辰快到了,你也早些準備著,被讓親家覺得我們失了禮數。”章母說道。

琅琪聽章母囑咐自己準備琅珉的生日,心裡歡喜不已。章母向來喜歡姐姐琅琳,自己進門,她就不大高興,現在也能和顏悅色的要自己準備母家的事,看來對自己是改觀了。

“真是巧了,我剛剛還跟娘說要去鴻來寺上香,這樣一來,正好幫琅珉弟弟許上一願。”芍西說道,心下明白大半,在宮裡這麼多年,察言觀色、揣度人心的本事還是有的。

“怎麼娘要去鴻來寺上香嗎?鴻來寺此去有一段距離,近日府中多事,娘多次操勞還是少走動。”章洛說道。

“哪裡有多遠,既然芍西有這個心,我就陪她去走走,一來為章府上下祈福,二來也出去散散心,整日在家也悶。”章母說道。

芍西一聽,哪有婆婆陪自己去上香的,連忙說道:“娘要是覺得悶,就找芍西打發時間好了。至於上香嘛,既然是芍西的心意就讓芍西自己一個人去吧,那也顯得誠心,娘有什麼願望就讓媳婦一併帶到吧,菩薩必定保佑章府平安。”

“呵呵,洛兒,你看看你夫人的嘴多甜呀,也好,你帶幾個家丁丫頭去,好好向菩薩拜拜。”章母樂得合不攏嘴。

琅琪聽著章母這麼誇獎芍西,心裡不痛快,臉立刻沉下來,說:“不就上個香,祈個福嘛!我也可以替娘去啊。”

章母瞪了琅琪一眼,不悅道:“這是芍西的心意,你要有心,改天一個人去,何必擠到一起。”

“這倒顯得芍西小氣了,姐姐若想去就和芍西一起吧,路上也好有個說話的人。”芍西淺淺的笑著。

琅琪隱隱覺得不妙,芍西的笑裡想是藏了什麼陰冷的東西,讓她覺得害怕,於是說道:“娘說的是,這算是芍西妹妹為章府做的一件大事,我就不跟著邀功了。琅珉的生辰快到了,我得準備準備了。”

芍西說道:“多謝姐姐相讓了。”心裡卻盯上了琅琪,真心覺得這是個蠢女人。如此看來,章母亦不糊塗,對琅琪也算不得壞,取證據還得從琅琪身上下手。

等章洛和琅琪走後,芍西又和章母說了幾句話才告退,去準備明日上香的事情。

芍西回房間時突然想起一個地方,便轉頭走去,榮貴妃派人告訴她多留心書房裡的舉動。章府不算大,芍西尋了好久才找到書房,書房前的大片松柏確實遮人耳目,叫人好找。芍西慢慢走近,院門口刻著兩個字“青園”,芍西心裡奇怪,書房在獨院裡的有,但園子裡種這麼多松柏的真是少見。

透過虛掩的門,芍西看到章洛和琅琪在書房內,章洛正在紙上寫著什麼,兩人竟是一點聲響都沒有。想到自己在門口偷看,芍西的心不禁怦怦直跳,眼看什麼動靜都沒有,芍西立刻掉頭欲走,屋內想起章洛的聲音:

“你看,珉兒生辰我們送這些賀禮,怎麼樣?”

“你說的都好,都按你說的辦。”這是琅琪的聲音,還真是夫唱婦隨。

芍西聽得好笑,心想被你們發現了,也不用拿這些話糊弄自己,要真這麼好糊弄,榮貴妃大概就不會讓自己嫁到章府了。

想想章府的水真深,竟然能上下一心對自己和和氣氣,實質上卻是什麼都遮著掩著,想到這,芍西心裡的一絲愧疚之情消失的乾乾淨淨。她眼見著榮貴妃怎麼鬥倒一個個妃嬪,連著妃嬪家族受殃,慘烈百倍的都見過。

那時她心中還留存著一絲純良,現在榮貴妃以她老母兄嫂相要挾,她只能去爭了。

芍西在心裡說道:我們之間註定只能有一方活下來。嘴角浮起一絲微笑,章府水再深也深不過後宮,待自己慢慢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