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山暗合著五行八卦,尋常人不敢輕易上山。其中有八卦樹陣,俞輕舟小時曾與師傅李修一同上過天玄山,俞輕舟天資聰穎,走一遍倒是將出陣的方法悉數記住。
此地樹木繁多地形複雜,若不小心怕是真找不到入山路,薛燕雖然面上漫不經心,但心中還是稍有留意,一直與俞輕舟保持著可見距離。
林間升起霧意,可視度不足三米,俞輕舟想提醒薛燕小心跟著,但話到嘴邊卻成了:“別走丟了,到時候可沒人來找你。”對他人的溫潤涵養對著薛燕都變了味道,冷淡三分。
薛燕素來心高氣傲,不是任由擺佈之人,當下便換了行走方向:“不勞您俞大俠費心,我便是被困死此地也與你無關。”卻是提了青蓮劍走遠。
俞輕舟下意識想去追,但最後還是制止了自己的行為,心中暗想,這歹毒妖女本就與他無關,走了也好。
當下,二人背對而行越偏越遠,霧氣更重。
天玄山頂,一方庭落,庭院內竹影飄搖,卻是雅緻,不似人間居所,庭落內有侍從八人,著四黑四白衣裳,暗合陰陽八卦之理。
待俞輕舟告知身份後,侍從直接讓俞輕舟進去,閣中一青衣老者眉發皆白盤膝而坐,看面前一副殘局出神。俞輕舟朝天機老人行禮,一派溫潤從容:“輕舟見過天機老人。”
天機老人一動,落下一子,看了眼俞輕舟,臉上露出笑意:“輕舟啊,上次見面已經是六年了吧,你師父可曾出關?”
“師父已經出關。”在天機老人的示意下,俞輕舟上前盤膝坐於對面,面前那殘局真是六年前師父李修與天機老人六年前未曾下完的棋局。
“這局棋?”俞輕舟皺眉,看向一臉笑意的天機老人。
天機老人撫須而嘆:“看似平局,實則暗藏玄機,輕舟,你師父不在,便由你與我續盤罷。”
俞輕舟執黑子,落子,這一子卻是讓天機老人身形一僵,許久動容道:“妙,果然是妙。”對俞輕舟的目光不由暖上三分。
這一子雖讓黑子暫時處於弱勢,但卻無形中化解了黑白之間相持不下的尷尬境地,使這局棋重新活過來,這一落,這一棄卻是妙極。
“世人都太過執著,竟不知退下一步。”天機老人似在感慨,臉上的皺紋鐫刻著世間的滄桑:“李修果真收了個好徒弟。”
俞輕舟依舊溫潤儒雅,隨後慢條斯理開口:“此次前來是師父想請您開上一卦。”
測的不是李修也不是俞輕舟,而是江湖。
玄冥出世,江湖是否能安然度過。
天機老人從俞輕舟口中已得知玄冥出世一事,心下也是一驚,起身:“今日你先在此處休息,明日晌午老夫便算上一卦,但願此卦是吉。”語氣裡掩藏不住擔憂。
日已偏西,俞輕舟在院落門口轉悠,與薛燕分開已經兩個時辰,薛燕始終沒能找來,眼見著天色就要暗下來,也不知那女人現在走到了哪裡。
“倒也奇怪,今日白羽怎麼還不回來。”白衣侍從朝外看去,神色中帶著焦急。
俞輕舟見他著急,開口詢問下才明白白羽是天機老人養的信鴿,雖說是信鴿,但也不是為了傳信之用,只是從小一直養著,倒也把這白羽算作了半個天玄山之人。白羽每到落日時總會飛回,今日卻遲遲未歸。
“我去尋。”俞輕舟說完這句話卻是愣住了,其實一隻信鴿又與他有什麼關係,且他也不知那白羽長什麼模樣,但他更不願意承認,尋找白羽只是藉口,他只想藉著這個緣由去尋薛燕,雖說薛燕這人心腸狠辣,但自己畢竟欠她人情,將她一人留在山間,心下實在說不過去。
那侍從面帶困惑似乎到現在也想不明白:俞輕舟作為天玄山的客人,居然會提出幫忙尋找一隻鴿子,若換做從前,俞輕舟怕是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如此主動。
對於熟悉天玄山的俞輕舟來說,走在八卦樹陣中自然輕鬆,而對於不通五行八卦的薛燕自然是無形的阻攔。
尋找許久也不見薛燕蹤影,山間霧氣漸漸退卻,月牙斜掛夜空,俞輕舟也由一開始責備薛燕的任性隨意而變成擔憂,心想著夜已深,雖是六月,但山間氣溫夜間驟降,薛燕衣裳單薄,一天未進食,不知她當下如何。
這般想著,不由加快腳步,終是無果,疲憊之下,衝著林間一吼:“薛燕。”聲音夾雜著內力,震的四周樹葉沙沙作響,待力道撤去,四下寂靜,無人回應,心下失望,微微有些失神,卻弄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莫名其妙的擔憂,一時呆立林間。
“呵,俞大俠,你不是巴不得我困死在此處?”薛燕站在俞輕舟身後,臉上有得意笑意,語調上揚帶著愉悅,本沒想過俞輕舟會好心尋來,坐在樹下休憩時卻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諱,不得不說,此刻、薛燕的心情極好。
背對著薛燕的俞輕舟倒是黑了臉,轉身衝薛燕吼道:“不通陣法逞什麼能,亂跑什麼,如果沒人來找你,你知不知道你一輩子都會困在這裡。”雖是衝薛燕惱火,但剛才懸著的心卻是在見到薛燕那一刻便放下了。
“你。”薛燕語氣一頓,挑眉:“擔心我?”心裡卻也帶著期待。
俞輕舟一愣,隨即否認:“你想多了,地圖還在你身上,若你死了,我如何尋得玄冥,完成師門任務。”神情冷漠疏離,話中有幾分真假只有俞輕舟自己清楚。
【與薛燕的關係只能走到這,不能再近一步,絕對不能】俞輕舟這樣告誡自己。
薛燕冷笑:“我想也是,像俞大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委屈自己,屈尊來找我。”從袖中取出地圖,扔向俞輕舟,最後落在他腳邊,“地圖還你,日後路途不勞煩俞大俠照顧。”轉身離開。
俞輕舟彎腰撿起地圖,看薛燕朝樹林那便去了,上山的方向卻又是錯了,真是猜不透薛燕到底在想些什麼,她就不能同其他女子那樣溫婉可人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