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原本留在青雲山的人全部撤離出去,除了天上不斷飄落的雪,整個青雲山就像是靜止一般,雪落地毫無聲息。

薛燕站在青雲山頂,看著休憩在枝椏上的麻雀,抖落羽毛上的雪屑,目光有些飄遠,想起楚瑤臨行前哭紅的眼睛,雖然自己安慰楚瑤,自己一定會平安度過。

但、誰知道呢,也許是自信過了頭,認為自己能解決一切的事。

李冰帶著楚瑤離開時,看向薛燕的目光,薛燕有些不懂,那神色裡似乎帶了憐惜,這樣的神色,薛燕是第一次從李冰眼裡看到。

似乎聽到什麼動靜,枝椏上的麻雀亂作一團,朝其他地方飛去,又抖落下一些枝椏上積壓的雪。

“誰?”薛燕將手中青蓮劍緊了緊,四下巡視。

第一次見到薛燕的俞輕舟,特別想感慨的是:哪家的畫師技術這麼差勁,那江湖令上的女子根本無薛燕半分神韻。

他面前的女子,一襲月白色錦服,大片的蓮花紋在白衣裳若影若現,一根半透明青色絲帶束著一小半的烏黑髮絲,不施任何粉黛,面色略顯蒼白,卻襯得唇色越發紅潤,整張臉最漂亮的是那雙被風雪吹的有些迷濛的眼,眼角邊緣有些發紅,眼珠顏色是淺褐色的,在微光下那顏色更淡更透徹,整個人都帶著仙氣。

他實在是無法將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和麵前的女子聯絡起來。

薛燕看著突然出現的俞輕舟有些訝異,她並未見過對方,平心而論俞輕舟長得很好看,但顯然薛燕的注意點並不是這些,一個人無緣無故的上了青雲山,且青雲山山體陡峭,但觀此人面色不改,氣息綿長,這人的內功修為必然不俗,思及此處,薛燕朝後退了一步,只要俞輕舟再往前走一步,她的劍必然出鞘。

“薛燕。”俞輕舟挑眉,朝前一步,一把劍抵在他頸間,毫無徵兆,他一愣,隨即笑彎眉眼,兩指將劍尖朝後推了推,“果然不能被表像所騙啊。”還未說上幾句話,這人已經動了殺意。

薛燕皺眉,她用在劍上的力道不算小,但對方卻能輕易推開,定然不是一般人,再看此人年紀,心裡微微計量,對方的身份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剛接下江湖令沒幾日,今日便見到了本人。”俞輕舟直視對方的雙眼,薛燕收回劍,唇角勾起,慢道:“俞輕舟。”

“只有你一個人?”俞輕舟環顧四周,從他一路上山,他沒有看到一人,心下到也是佩服青離門主薛燕,她很聰明,沒有將思維固定在一點,硬碰硬不是個好辦法,可現在見到了薛燕本人,俞輕舟又不得不嘆這女人實在是太蠢,一個人妄圖守住青雲山。

薛燕偏頭,臉上帶著嘲諷:“對。”簡單直接,隨後補充道:“對付你們這種名門正派裡的偽君子,我一個人綽綽有餘。萬劍崖?呵,江湖正派中的翹楚,不過是打著正義的幌子虛偽行事罷了。”

俞輕舟自小在萬劍崖長大,自然不容許有人詆譭萬劍崖半句,收斂臉上的笑意:“薛門主一開始就拿劍指著拜訪的客人,這樣的待客之道似乎也不比虛偽好到哪裡去吧?”

“呵,客?俞大俠似乎太看得起自己,我並不認為你是客。”薛燕反唇相譏,到有幾分爭鋒相對的意味。

俞輕舟沒料到對方是個嘴下不饒人的人,笑言:“薛門主應該沒有朋友吧?”

薛燕不動聲色,又聽對方繼續說:“你說話這麼傷人,我想大概沒人願意和你做朋友吧。”

聽出俞輕舟話裡含著的嘲諷,薛燕也不生氣:“既然你是為了江湖令而來,那今日便來分個高下,要麼留下你的命,要麼我死你活著下山。”

俞輕舟淡笑:“薛燕,你殺害祁家莊九口人,今日我便是來下戰帖,不是與你來鬥,這月十五,各大門派便會上青雲山,到時候再比也不遲。”這次討伐青離門的武林人士本打算秘密摸上青離,但俞輕舟自小接受的便是正大光明的做法,自然不齒,今日前來的目的便是下戰帖,卻沒想到青雲山只留下薛燕一人,她倒也是好膽量。

“江湖正道里倒是出了你這麼個迂腐之人。”薛燕轉身,提劍下山,“不送。”像俞輕舟這樣的人在薛燕看來確是迂腐的,打架之前先下個戰帖,要是自己早就偷偷摸摸,暗中做掉自己的敵人了,哪用得著這麼麻煩。

呵,當年祁家莊可是滅了整個薛家,她薛燕才只不過殺了祁家莊九口人,就是錯了麼,好,就算是錯了,她寧願一錯再錯。

俞輕舟眯著眼看薛燕下山,心裡也有了計較,輕笑了聲,旋即下山,等回到客棧與祁佑等人說了今日的所見後,祁佑神色有些怪異,問道:“俞大俠可曾與薛燕交手。”

“並未。”

祁佑再道:“那青雲山上可是真只剩下了薛燕一人?”

得到俞輕舟肯定的回答後,祁佑有些哭笑不得,“俞大俠為何不趁機擒住那妖女,如若俞大俠怕麻煩,在下也可帶人去青雲山上為江湖除害。”

俞輕舟心有不悅:“祁四爺怕是有些小人行徑了吧。”且不說偷偷摸摸不符合江湖道義,就是一大幫人對付一個女人也為人所不齒。

祁佑被俞輕舟這麼一說,臉上有些尷尬,但隨即又討好道:“對付那種殺人如麻的妖女,這些並不算什麼,但不得不佩服俞少俠的光明磊落。”

俞輕舟清楚祁佑只是在討好自己,也沒有點破,畢竟他代表著萬劍崖,也不好與祁家莊的人撕破臉,只道:“我與她下了戰書,日子訂在這月十五,那時動手也不遲。”

“是是是,俞少俠所言極是。”祁佑繼續刻意巴結討好,一直笑著送俞輕舟離開,這才收斂了臉上笑意,眼角露出陰狠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