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向晚進入了一片火海。熾熱的空氣滲透她的肌膚之中,讓她又燒又燥。環視一圈,黑暗的蒼穹籠罩著無數的火焰,在她四周跳著、笑著,好像張牙舞爪的小娃娃在看她的笑話。而各種灼燒的畢剝聲交織著,又好像無數指責刺進她的耳膜。

餘向晚,你是個情婦……

餘向晚,你不配做餘氏集團的總經理……

餘向晚,你爸爸的死你也有責任。

啊……她死命地捂上耳朵,不住地奔跑,可那些聲音如影隨形地在她耳邊不停地叫囂。

她盡力了,真的!能做的事情她都做了,甚至委屈自己、拋棄尊嚴成為連自己都唾棄的女人。除了這些,她還能怎麼辦呢?她只希望自己能撐到餘氏企業穩定,所有都歸於平靜……到那時,她的使命完成,就算死,她也心甘情願了。

冥冥中,向晚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聲音好像離她很近,又離她很遠……她靜下心,開啟捂住耳朵的手,摒棄身邊一切嘈雜的聲音細細聆聽,可那聲音忽然又消失不見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身體又劇烈疼痛了起來,彷彿有什麼人在用一根木棒捶打著自己。

“啊……”向晚不自覺地蹙起眉頭,痛苦地哀號出來,但在厲宇鐸看來,這種情緒簡直加劇了他的興奮。剛才,就在他側耳聽向晚說什麼的時候,她居然睡著了?!這無異是在赤裸裸地嘲笑他!如今,他倒要給她看看,自己行不行?

床劇烈搖晃著,宛若地震。而向晚卻那一瞬間從火山墜入了冰海。冷氣鑽進她的一個個毛孔,彷彿要將一切縫隙都冰凍住。她開始蜷縮,打起寒戰來。

驟然升高的體溫讓厲宇鐸不禁停下了動作,他低頭看向向晚,像一隻可憐的小綿羊,委屈地蜷縮在一起,形成弓背狀的形態。

“冷……好冷……”向晚不住地顫抖,連細如蚊子的說話聲都跟著一起顫起來。

“餘向晚,你怎麼了?”厲宇鐸的聲音中帶著焦急。她的樣子真得不太正常……他拽過被子,緊緊裹好向晚赤裸的身體,揚手摸向餘向晚的額頭。

怎麼這麼熱?!她竟然發燒了!該死!

翻身下床,厲宇鐸以最快地速度穿好衣服,抱起裹緊被子的向晚扛到了肩上,待他穩住之後,另一隻手從褲兜裡掏出手機,快步疾走,邊走邊說:“有個病人,需要你看一下。”

還沒等對方說話,厲宇鐸直接結束通話電話。

餘向晚,你給我撐住了。有我在,你就不會有事。

一個小時後,厲宇鐸扛著昏迷的餘向晚闖進了某人的家中。而此時,某人抱著手機正在家裡做著春秋大夢。厲宇鐸將向晚放好,找到臥室拽住男人的領口,將他提了起來。男人朦朦朧朧間,感到手機不見了,下意識抬眼一抓,見到滿頭大汗的厲宇鐸,睡意突然清醒了一大半。

“你你你你……”他顫抖著手,指著厲宇鐸:“你怎麼進來的?”

“別廢話了,她發燒了,趕緊救人!”厲宇鐸沒聽他囉嗦,快速將他從床上薅了起來:“限你半個小時內治好,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還是這麼霸道……厲宇鐸!我欠你的啊……

想歸想,男人卻絲毫不敢耽擱。快步跟隨厲宇鐸來到餘向晚所在的屋子,他掀起餘向晚的被子正要檢視,忽然,厲宇鐸快步上前,一把拍開男人的手,嚇得男人直接後退了兩步。

媽媽媽呀……這是要幹什麼?!

厲宇鐸瞪著他,眼中冒出兇光,像一個雞媽媽保護自己身後的寶寶,恐嚇著進範者一樣。

看到厲宇鐸這個表情,男人不禁啞然失笑。

拜託……他是個醫生……又不是色狼……再說,她又不是沒穿衣服……

慢著……這姑娘不會真……

突然間,彷彿一道閃電劈到了男人頭頂,讓他的瞳孔猛然放大了幾倍。

難不成……厲大少是在嘿嘿嘿的時候,把姑娘嘿發燒了?!哎呀呀,厲大少就是厲大少,這方面的功夫不一般啊!厲害厲害!

想著,他曖昧的眼神開始在厲宇鐸身上來回逡巡。感受到視線的厲宇鐸抬起眼眸一瞟,那男人的小眼神立刻消失不見。他撇了撇嘴,心中無奈道:他就隨便想想,至於用眼睛殺人嗎……

“我告訴你,不許掀被子!聽到沒有!”厲宇鐸威嚇著,然後依依不捨給男人讓出了空檔。

“是是是……”他要是敢做,不得血濺當場啊。他還想活命呢。說著,男人拿出了醫生的專業和態度,極度認真地為女子診起病來。

半個小時後……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和一個身著睡衣男人佇立在房間內,默默地凝視著床上裹著被子熟睡的女子。女子臉色潮紅,顯然燒還沒有退。

那個穿著睡衣的男子慵懶地“哎”了一聲,然後將胳膊倚在了身旁男人的肩上,委屈抱怨道:“厲大少,為了救你女人,我可是放棄了睡美容覺的時間,你看我的面板,又暗黃了不少……你可要賠償給我啊。”

男子訴著苦,抬手抓起身旁冷臉男子的西裝,眼中隱隱飄起淚花來。雖然這套動作女性化至極,但他做起來卻有一種憐惜和可愛的味道。

什麼美容覺?當醫生的過得可真精細!

男人瞟了訴苦的男子一眼,立刻拽下了自己的西裝,冷冷道:“徐子義,你鬧夠了沒?她什麼時候能醒?”

徐子義頓時覺得自己的命太苦。他可是名牌大學的醫學博士,大中午卻被人抓起來治什麼破發燒?!不覺得浪費人才嘛?更可氣的是,讓他救人的那個人一副死人臉,還拼命地問他那個女人什麼時候好?!他真想說,大哥!發燒你沒得過嗎?吃了藥捂出汗就好了!這麼興師動眾,簡直勞民傷財。

默默地嘆了口氣,他擺擺手,語氣頗為無奈:“大少呀,發個燒而已,過幾個小時就好了。”他可不想在糾結這個問題了,有時間還不如寫寫醫學報告呢?!

“精確到秒。”厲宇鐸冷著臉,儘管只有四個字,但不容辯駁的語氣仍然讓徐子義頗為頭大。頭大歸頭大,這尊大佛他可惹不起。要是真惹怒了厲宇鐸,就算是朋友關係,他也不會給你留半分情面。

“哎……好吧好吧……晚上七點之前,我還你一個健康的……哎?她叫什麼?”正在一本正經答話的徐子義突然話鋒一轉,詢問起名字來。其實,他對於病人的名字並不在意。只是,他很好奇,讓厲宇鐸這麼重視的女人到底是誰?!和他朋友多年,還沒見過他這麼著急過呢?!

想到這兒,他的臉上瞬間飄起一陣壞笑,用胳膊肘蹭了蹭厲宇鐸;“呦?不是隨便玩玩的?!桃花真開了?以前那麼多美女追你,你看不上。現在居然變了?”

見他嬉皮笑臉的模樣,厲宇鐸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用你管那麼多!”

“呦呦呦,還不讓問了。”徐子義調笑著,眼波不經意流轉到向晚身上時,腦中突然閃現出的一張面容與眼前這個美女合二為一。

“這個是……餘氏企業總經理,餘向晚吧?!我在電視上見過她。哦~就是你幫助的那家企業!”他驚詫著,突然間一切全部明朗。哎,這個厲大少哪裡是要幫助這家企業啊?!分明是想要借這個機會泡妞啊!

“嘖嘖嘖……你本下得真大啊!”徐子義雙手環胸,一副看熱鬧的模樣。這等場景平時想看都看不到啊!厲宇鐸為色至昏,想想都覺得有趣至極。

瞥著徐子義八卦和看戲的眼神,厲宇鐸一道凜冽的眸光掃了過去。

“閉嘴!要是今晚七點她沒有醒,你就等著收屍吧!”厲宇鐸惡狠狠地,沒有給徐子義留一點餘地。

“喂……拜託……我可是放棄了寫論文的時間治療她的,你不至於這麼絕情吧……”徐子義聽到厲宇鐸的話哀嚎道。

“是嗎?那你還有時間睡覺?”厲宇鐸意味深長地瞟了他一眼。

“喂……那只是個美容覺啊……”徐子義大聲辯解著,隨後與厲宇鐸一起離開了房間。而此時,一滴冷汗從餘向晚鬢角緩緩滑下……

冰、火相交,餘向晚只覺得自己夾在熔爐之間,不斷禁受著二者的侵擾。時而她冷如冰,牙齒都在不停打顫,時而熱似火,恨不得把所有衣服都撕掉。突然,縹緲遠方的燈光亮起,她似乎看到了爸爸的背影在緩緩而去……

爸……她急切大喊,抬起雙腿快步奔了過去……一時間,冰雨和火焰像有了生命一般,猛然向她襲來,讓她傷痕累累。儘管如此,她還是抱著頭,不顧一切,奮力朝爸爸奔去。忽然一個趔趄,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猛撲,終於拽住了爸爸西褲的一角。爸爸沒有回頭,但一絲低沉的聲音隨著一縷微風飄進了她的耳畔:“是不是對爸爸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