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遠被送到樓梯口,扶著扶手一步一臺階慢慢上了樓。陶永等著陶遠上了樓,這才一轉身,到了廚房門口。
廚房裡兩夫婦還在爭吵,鍋裡的湯燒得“噗噗”直冒熱氣,地上全是摔得稀爛的瓷片。
“爸爸,媽媽。”她喊,“我回來了。”
姜晏寧這才嚥下一口氣,兩個眼睛瞪著眼前的陶秦,罵道:“你要麼把錢還我,不然你今天別想出這個門!”
陶媽媽享尊處優好些年,身材已經走形,很顯富態,擋在廚房門口,絲毫不讓步。
“要錢沒有,要離婚就走!反正這日子你不想過,那我也不過了!”陶秦本身窩了一肚子的氣,看見杵在姜晏寧後面的陶永就更來氣。
“養這兩個白眼狼不知道有什麼用!問個話十句話九句不應,親戚朋友來,又不知道喊人,整天陰沉沉的,有什麼意思。”
陶永聽見陶秦的埋汰,瑟縮著往後躲了躲,靠在門框邊不敢說話。她自小很怕父親,他發起怒來,她就下意識想躲,怕被打。
姜晏寧火冒三丈,指著陶秦就罵:“你還說她,要不是你從小沒教好,她能養成這樣唯唯諾諾的性格?”
姜晏甯越說就越想起陳年舊事,一時心酸湧上心頭,又開始反覆倒苦水。
“當年好不容易懷了她,還差兩天就要生了。你那時候偷了我的錢跑了,在外頭耍了大半年,欠了一屁股債才回來,有管過我們嗎?”
在陶永之前,陶媽媽和陶秦還有過兩個男孩,沒養大都夭折了。那時候她好不容易懷了陶永,大家都以為會是個男孩。
老一輩的人思想傳統守舊,大多重男輕女,尤其是偏遠地區更甚。陶永還沒出生,名字就已經定好了。
天不從人願,偏偏陶永是個女孩。從生下來那天,就沒得祖父一個正眼,祖母也不待見。
陶永稍稍長成,性子就有些木訥寡言,成績也不夠顯眼。
黃荊條子出好人,棍棒底下出孝子,陶秦一向奉此為金科玉律。打罵多了,陶永兄妹都變得越發木訥。
姜晏寧說起從前,悲從中來,一邊哭,一邊罵罵咧咧細數陶秦過錯。
陶永站在門邊,習慣性低下頭。母親和父親吵架,大多數都會扯上以前。吵來吵去,又能把話題移到她和陶遠身上。
陶秦這兩年做生意虧了很多錢,不論做什麼都一事無成,最後只能半途而廢。
半途而廢之後,他又重新投入新一項事業,然後繼續虧損。如此反覆,陷進一個怪圈。他越是想要證明自己,就虧得更多。
時間一長,他索性就放棄了,當了好些年無業遊民,混沌著過日子,脾氣也越來越壞。
姜晏寧恨鐵不成鋼,碎碎念念得人神經衰弱,耳朵老繭一層又一層。生活裡的柴米油鹽磨掉了舊年的微薄的情意。
她也鑽了牛角尖,整個人都掉進了錢眼子,把金錢看得比一切都重。
兩個人已經背離初心,歲月無聲,百年之後,也註定不能合於一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