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辮姑娘,你在哪裡?”

“那天你沒事吧?”

“麻花辮姑娘……”

如此之類呼喊,一句接一句,連綿不絕地在森林裡迴盪。

一位衣著樸素的少年,兩手中一手提著一隻大白肥鵝,一手提著一筐雞蛋,揹著宛若沉重的由兩根麻繩綁在一起的十幾根粗壯白蘿蔔的行囊,朝著鬱鬱蔥蔥的樹林,大聲地喊著。

大白肥鵝、蘿蔔、雞蛋,雖是樸素,甚至可以說是窮酸之物,但在當地的習俗,卻足以表示少年對少女深沉的愛慕。

禮雖小,但俱是心意。

但很可惜,回應他的卻是古森林那安靜的,只有大自然的氣息。

鬱鬱蔥蔥的樹林中,那一日,那熟悉的麻花辮、嬌羞的面容依舊未出現。

森林間的風低沉拂過,襲來的涼意蒸發了其額頭緻密的小汗珠。

林海很靜,靜到蔥綠的樹葉發出‘沙沙沙’,以及耳畔傳來胸腔上下起伏發出的‘呼——’聲。

轟!!!

“怎麼回事?”

胡尾生只感覺一陣地動山搖,本就疲憊的身體,再加上後背沉重的行囊,一時控制不穩,後背直挺挺地朝著地面摔去。

雙手更是一鬆,提著的東西瞬間被摔飛出去。

“鵝鵝鵝!!!”

喜悅的鵝叫。

鵝眼中含淚的肥鵝一掃先前生無可戀的絕望,似是喜極而泣的晶瑩淚珠灑在空中,展露著羽毛的雙翅,以一道優美的弧線飛翔在空中。

甚至這鵝飛在半空,還扭頭朝著後面露出一個濃濃的輕蔑神情。

似乎在說就這,真菜,菜就多練!

但下一刻,

這隻大白肥鵝露出驚駭的神情,只看到那小小的少年,雙腳後腳跟一定,宛如紮根在深山堅挺的竹子,整個身體斜挺挺地停滯在半空,旋即後腳跟再次用力,少年如回溯般挺直了身子,站在原地。

而後看到這大白鵝輕蔑的神情,露出詫異的神情,身形一閃,似是殘影。

大白肥鵝再定眼一看,這少年竟出現在眼前,旋即一股窒息感傳來,原來是少年的手已然抓住了自己的脖子。

而後少年單腳尖點地,旋轉一週,抬頭望向還在天上的那一筐雞蛋,不急不緩地伸出手掌,‘砰’的一聲,這一筐雞蛋便準確無誤的落到了少年的手中。

“還好雞蛋沒事,這可是我給麻花辮姑娘準備的禮物。”胡尾生鬆了一口氣,旋即低頭看向那再次生無可戀的大白鵝,得意地笑道:“差點讓你這隻大白肥鵝跑了。”

“鵝——”

這次的鵝叫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大白肥鵝頹喪地垂下了頭,任由少年牢牢抓住脖子,也不反抗,終於認了命。

說來也怪,自從胡尾生從那一日再次醒來後,發現身體充滿著彷彿使不完的力氣,身體更加的強壯,反應也更加的迅捷。

這才在短短一瞬間,完成了一系列複雜的動作。

轟!

地面再次震動了起來,不過這次胡尾生早有了準備,牢牢定在地面上,沒有再次摔倒。

“這是地震了?也不像啊。”

“咦!那是什麼?鮮紅、黑白色。”

胡尾生旋即抬頭環視四周,發現有不遠處的林子煙塵四起,籠罩住了原本的鬱鬱蔥蔥,而透過這些煙塵,胡尾生看到了那亮麗的鮮紅和一抹神秘黑白。

只不過那神秘的黑白之色始終壓制著亮麗的鮮紅。

這也是造成地動山搖的原因。

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感覺好危險,要不要今日撤退,等改日再次尋找麻花辮姑娘。

等等……說不定麻花辮姑娘在哪裡?

麻花辮姑娘不是說,她是森林的守護者,說不定她會為了保護這片森林,而去那裡。

這麼說,麻花辮姑娘可能遇到危險。

胡尾生陷入了徘徊。

按理來說,趨吉避凶,這是生命的本能,胡尾生今日大可離去,但不知為何,胡尾生猶猶豫豫,還是站在了這裡,隨後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終是下定了決心。

“麻花辮姑娘,你等著我。”

話落,胡尾生立即解開揹著十幾根蘿蔔的麻繩,砰——,十幾根蘿蔔頓時散落在地上,而後少年鬆開手掌,迅速半蹲身,一筐雞蛋和大白鵝落到了地上。

少年顧不得看竹籃中的雞蛋有沒有受損,腳踩地發力,如箭矢一般向造成地震來源的方向跑去。

其間濺起不少煙塵。

鵝鵝鵝!

詫異但驚喜的鵝叫再次出現,只是這次大白鵝並沒有露出輕蔑之情,而是捂著腦袋呆呆看著少年那已然模糊的身影。

隨後腳丫子飛奔,迅速逃離了此地。

………………

鈴!鈴!鈴!

金鈴激盪,響個不停,依舊是清脆,卻不再是悅耳,急促而使人不安,被戰場上那‘轟轟’激鬥聲掩蓋下去。

“沾染了圈外生物的傢伙,死!”

一道暴喝聲響起。

鮮紅的妖力暴起,但依舊卻沒能衝破那黑白之色的壓制,但下一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黑白之色彷彿出現頹勢。

鮮紅色染滿了半邊天,竟一下與那黑白之色,分庭抗爭。

此時塗山紅紅的明眸被染成鮮紅色,鮮紅色的妖力匯聚在拳頭上,似是聚力,怒視沖沖地與上方的那道灰濛濛的身影對峙著。

“我說了,我並非是圈外生物,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與紅紅小姐可以說是同一種人。”

江明站在黑白蓮花蓮座上,俯瞰著地面的塗山紅紅,周邊懸浮著古樸的黑白太極圖,平靜地說道。

但回應他的乃是一道大喝聲:“誰跟你是同一種人!”

隨後一道鮮紅匹練,匹練如箭,爆發出無與倫比的穿透力,以一道紅線強行分裂了黑白世界,直至這一拳打在了江明身前的黑白太極圖。

這條鮮豔的紅線頓時被攔腰截斷。

黑白太極圖,古樸強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旋轉著,吸收分解著這驚天一擊。

這位塗山之王,當世四大妖皇之一,未來的妖盟之主的驚天一擊,竟連黑白太極圖的一層漣漪也未影響。

甚至黑白太極圖上蔓延而出的黑白之氣,正侵蝕著包裹在塗山紅紅這一拳頭上的鮮紅妖力。

鮮紅妖力源於苦情樹,乃是狐妖世界一等一的力量,但現在這鮮紅色的妖力,面對這黑白之力,竟如春日下的殘雪般消融,甚至透過鮮紅妖力的保護,侵蝕其手掌。

塗山紅紅這一拳的手掌已然出現了淡淡的傷痕。

但僅僅瞬間,

手掌上的那些傷痕便恢復如初,再次恢復到原先的白嫩。

而後塗山紅紅揮出另一拳,拳沉如山,攜帶無盡偉力,砸在黑白太極圖上。

“這是斗轉星移!”

江明一眼認出了塗山紅紅的這一招。

在一拳揮出,另一拳還未揮出的極短時間內,透過那還未受傷的一拳,運用神通斗轉星移,恢復受傷的拳頭,並再次準備揮出,如此迴圈。

轟!!!

一拳不夠,那就再來一拳,拳頭連綿如雨,如鮮紅流星般墜落在黑白太極圖上。

粗暴蠻橫,但很適合這位塗山之王。

事實上,

隨著這凌厲如雨般的拳頭落下,黑白太極圖也出現了漣漪,彷彿下一刻就要轟散。

但若是僅僅如此,依舊還突破不了江明的防禦。

江明打量著眼前的塗山紅紅,光潔的額頭已然出現了些許汗珠。

畢竟如此來連綿凌厲的攻擊,消耗可不小。

事到如今,江明也不打算向其解釋原因了。

因為他沒有時間了,此時江明的心湖湖面上,萬千朵神秘的黑白蓮花盛開著,湖水深處那一枚神秘的種子也已然遍佈裂痕,彷彿下一秒就要完全裂開。

但江明卻暫時不想讓這枚種子裂開。

或許是心血來潮,或許是冥冥的天意,江明自復甦後,總有一種感覺纏繞在心間,那是一種強烈的召喚感。

一旦這枚種子完全裂開,自己就要前往未知的某處,那個地方如果江明所料不差的話,應該便是輪迴之外。

在那裡江明可以觸控到狐妖世界最本質的力量,

但若是這樣的話,狐妖的局勢恐怕會出現未知的變化,會脫離江明的掌控。

所以在進入那輪迴之外之前,江明必須要再下幾枚棋子。

而塗山便是其中的一枚棋子,一枚極其重要的棋子,關係著‘虛擬網路平臺’。

唯有好好的展現出實力,才更好地有助於後續的謀劃。

於是江明打算速戰速決。

江明伸手觸碰到黑白太極圖,黑白之氣從腳下的黑白蓮花冒出,但就在要進入黑白太極圖的瞬間。

旋轉的黑白太極圖竟停滯了下來。

“咦!”

倏地間,

江明與黑白太極圖的聯絡被一股力量強行切斷了。

同時江明底下,四面八方的地面上,出現了萬千藤蔓荊棘,藤蔓縱橫交錯,欲要纏繞江明。

但這些藤蔓僅僅在接觸進入到黑白世界的剎那,便被黑白之氣磨滅。

而在這磨滅的藤蔓之下,卻出現了一道黑影,黑影很快,如箭矢般急嘯而過,奔向江明。

驢啊——

一聲得意驢叫聲,響徹黑白世界,

細看之下,這道黑影竟是一頭驢妖,驢妖表情賤兮兮的,似是得意,伸出一隻黑驢蹄子如箭矢衝鋒,直撲江明。

江明眼眸一凝,很快做出了反應,食指向前一身,黑白之氣迅速匯聚,剎那間,指尖出現了一道黑白太極圖。

旋即江明指尖點在太極圖上,那黑白太極圖分化為兩道,而後虛空泛起漣漪,瞬息間這兩道黑白太極圖,一閃而現,出現在黑驢和塗山紅紅身前。

僅僅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但緊接著,

那一股切斷之力瞬息而止,再次斬斷了自己與黑白太極圖的聯絡。

兩道黑白太極圖頓時不堪重負,表面的漣漪在迅速地擴散,瞬間便被那鮮紅的匹練和那黑驢蹄子強行劈開。

江明眼睜睜地看著那急嘯而來的、越來越龐大的鮮紅拳頭和蹄子,朝著腦袋砸來。

最終兩道萬鈞巨力瞬間轟散江明的身軀,頓時無數的黑白粒子飄散而出。

“容容小姐,那個圈外生物死了嗎?”

月啼暇雙手扶著膝蓋,彎腰大口喘息著,朝著旁邊的塗山容容問道。

顯然剛才那一招對她消耗不輕。

塗山容容黛眉緊蹙,翠綠明眸中盡是凝重,光潔的額頭上凝結出緻密的汗珠。

還未等塗山容容回話,一道細微的鼓掌聲響起,從那黑白世界的中央傳來。

啪啪啪——

輕微但清晰的聲音襲來。

塗山紅紅等人望去,卻見黑白粒子匯聚,僅僅剎那,那道灰濛濛的身影再次出現,鼓著掌,似是誇獎。

而前方的那一襲金髮瞬間做出了回應,鮮紅的拳頭再次出現至江明身前。

江明竟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也不做任何的防禦,直面這一拳,只是嘴角勾起一絲莫名的弧度。

出乎眾妖意料的是,

就在塗山紅紅打在江明身上的一瞬間,江明全身泛起漣漪,而後塗山紅紅竟穿過了江明的身軀,宛若這一拳打在了空氣上。

塗山紅紅明眸睜大,閃爍著驚駭,扭頭望去,卻見自己的身體宛若處於水面般,一半在後,一半在前,被江明截斷。

而後塗山紅紅穿透而過,而江明依舊挺立在原地。

塗山紅紅似是不信邪,再次揮拳,但結果不出意外,也是穿透了過去。

江明站在空中,看向塗山容容,眼神讚許,道:“塗山三當家,真是深藏不露啊,剛才的那一掌真是厲害。”

“竟然強行切斷了聯絡。”

“望月掌,望月,顧名思義,所以應叫做‘忘約’,一掌斷關聯。”

“還有剛才的那一系列連招,真是精彩,不愧是塗山的智謀擔當,號稱千面妖狐、算無遺策的塗山容容。”

塗山容容雙手揹負,表情依舊是風輕雲淡,努力地保持著鎮定,道:“不敢當,倒是容容想問閣下一個問題,我很好奇,你是如何闖過那道圈的?”

“我說了我並非是圈外之物。”

“好那閣下就不是圈外生物。”

塗山容容眯著眼,笑容容的,好似真的認為江明不是圈外生物。

江明無奈,也不想辯解,只是卻道:“我其實想與塗山做個交易。”

“交易?”

“我想借塗山的苦情樹一用。”

此話落下,那一抹鮮紅的妖力再次浮現,朝著江明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