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墨伴著涼意侵染夜色,只餘下繁星點綴其上,卻有著幾層厚厚的雲朵籠罩其上,使星輝愈發的如薄紗般朦朧,婆娑,神秘。

汩汩汩——

神廟,

離慶典不遠處,一處庭院的小屋上,

一位模糊的身影,在這濃稠的夜色裡,看不清面色,獨自坐在屋簷上,卻有酒香瀰漫而出。

忽然,一陣狂風驟起,風捲殘雲,吹散了星空上那層厚厚的雲,蟾月的皎潔,與星河的璀璨共映,斜斜得照透而下,打在了這處屋簷。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

是那兩根長長的宛如蟑螂般的鬍鬚,旋即是那一身赤紅的袖袍,以及那被厚厚白紗布包裹的右臂。

正是神火山莊莊主——東方孤月。

‘咕嚕’又是一聲喉嚨滾動的吞嚥聲,東方孤月再次拿起酒葫蘆,裡面的美酒流淌而出,灌入嘴中,大口暢飲。

眼神輕眯,遙望那不遠處的篝火慶典,篝火的橘紅平平無奇,卻在此刻顯得很是神聖,搖曳著,映照在滄桑渾濁的眼眸中。

嫋嫋美妙的琴音,被夜晚的涼風裹挾著,來到東方孤月的耳畔。

而東方孤月看著這副和諧的場景,冥冥中,似有所悟,心中的那團火彷彿也隨之共舞搖曳著,與之呼應。

甚至恍惚間,東方孤月更是看到了,不,是感受到了,那虛無縹緲,卻實際存在的,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

這股氣很神聖,很正氣。

而在這股氣有意識、無意識的滋養下,東方孤月明確的感受到純質陽炎彷彿在涅槃,隱隱約約觸控到了另一種境地。

可惜,東方孤月不是很懂,或者說整個東方靈族都不是很懂。

傳說中,

東方靈族的火種乃是由天地人氣匯聚而成,更是傲來國心之道的實驗產物。

因此對於東方靈族來說,修行並不是坐在深山中,日復一日地苦修,而是遊歷山河,踏遍湖海,見識那一草一木,一物一景,看看這天下的種種沉浮。

見的越多,感悟的越多,心中的那火會越發的強大,直至有朝一日,‘朝聞道,夕死可矣’,走出自己的道,明悟出獨屬於自己的神火。

如後世那東方月初的相思之炎,東方殿良的並蒂之炎……

但要達到這種境地,必須要對心之道有著極其高深的領悟才可以,可惜這種人萬古無一。

除此外,

東方一族要達到此境界,也並非沒有辦法。

而這條捷徑就在東方一族的那團火種中的那根神秘的白色毫毛。

火種裡面蘊含著純質陽炎的進階路線,而白色毫毛則蘊含著化虛為實的力量,可以直接省略過程,幫助東方一族領悟出都獨屬於自己的神火。

但神火亦有高低,若是那人對心之道的感悟很低,那麼凝聚而出的神火品質則會非常的低劣,而對心之道有著極高的領悟,走出了自己的路,那麼凝聚而出的神火品質則會非常的高。

吱呀——

木門緩慢開啟聲音響起,拉回了東方孤月的思緒。

旋即是軲轆劃過地面的聲音。

東方孤月瞥向下方,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身影,自屋簷下的陰影,逐漸走出,來到了繁星下的庭院中。

李老爺子此時聳拉著腦袋,眉宇緊蹙,心情很是沉重,直接無視掉了那不遠處的慶典,輪椅的軲轆滾動在庭院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發出異常沉重的聲音,緩緩來到了庭院的石桌上。

唉!

濃濃的嘆氣與這濃稠的夜色格外沉重。

旋即‘砰’的一聲,打破了靜謐的夜色。

嗚!

伴隨著輕微的哽咽聲,悲痛道:“東方兄,你死得好慘啊!”

“都怪我,要是李某能夠早日識破那龍神殿的危險,及時撤退,東方兄你也不會……”

李老爺子說到最後,已然有些泣不成聲。

“???……”

東方孤月呆愣地望著底下那庭院哭泣的李老爺子,甚至在這濃稠的夜色下,東方孤月依稀的可以看到臉上的斑雜淚痕。

實在沒想到李兄竟如此深情,東方孤月旋即‘咳咳’咳嗽了幾聲,道:

“李兄,我還沒死了。”

此話落後,

東方孤月可以分明地感受到庭院那哭泣的人,身體頓時僵住,接著便看到那人極其僵硬的扭頭,緩緩地朝著這裡看來。

直至見到了那無比熟悉的蟑螂發須,李老爺子眸中閃爍著驚喜,驚呼道:“東方兄,你沒死?!”

“你都沒死,我怎麼會死?”東方孤月沒好氣地道,旋即又注視著那輪椅,關心道:“你的腿?”

“無礙,短暫休養一些時日就可。”

李老爺子道,旋即也注意到了東方孤月那被紗布包裹得厚厚的右臂,還未待李老爺子發問,就聽見屋簷上的東方孤月道:

“我的右手也無事,短暫休養一些時日就好。”

二人的對話很是相似,也很有默契。

此話落後,二人更是仰天長嘯,很是痛快,一樣的動作,二人的關係在此時更加的緊密。

不一會兒,

笑聲消失,李老爺子注意到東方孤月左手中的那個葫蘆,旋即法力流轉,輪椅載著他向著屋簷飛去,輪椅飛得很穩,沒有顛簸,最終平穩地懸浮在屋簷上空,停駐在東方孤月旁。

咕嚕——

喉嚨滾動,最後一口酒入肚,東方孤月這才收起戀戀不捨的目光,掀起袖袍,擦拭著嘴角殘留的酒水,旋即大方地將酒葫拋向李老爺子。

“給!別說我小氣。”

李老爺子哈哈一笑,爽朗地接過酒葫蘆,大口地暢飲,醉意的酒水入肚,好似消除了心中的憂愁。

李老爺子喝下一口,也看到了不遠處那篝火的慶典,眼神迷糊,這幾日昏迷,讓他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心中有很多的疑問。

於是朝著東方孤月,詢問道:“東方兄,那裡好似有什麼慶典在舉辦,這裡是哪裡?還有琴閣主在哪裡?以及當日你是如何逃脫的。”

東方孤月一一回答著李老爺子的問題,道:

“這裡乃是一座千年的小鎮,流傳著古老的傳統,那慶典便是便是這裡的傳統,幾十年前,那時年輕的我,剛好遊歷到此處,也有幸見證了這裡的慶典。”

“而琴閣主擔任著慶典的祭祀,演奏著小鎮那首流傳已久的歌謠。”

東方孤月指了指慶典篝火中那道婆娑的倩影。

但就在下一刻,東方孤月驚咦了一聲,眉間輕皺,道:“這周圍的靈氣好似被某種力量牽引?”

“是琴閣主嗎?”

下一刻,

倏地間,

呼——

急促而長嘯。

只見那篝火的慶典,

數百道絢爛的、五顏六色的流星,自燈火闌珊處,逆天而行,搖曳著長長的尾焰,駛向璀璨的星空。

轟——

最終隨著轟然一聲,這篝火慶典的上空終是綻放了一場美麗的煙花,煙花五顏六色。

與此同時,

舞臺上,

嫋嫋的琴聲,更加的悠揚滄桑,好似有遠古的存在將於此復甦。

琴閣主也注意到了星空上的那場絢爛的煙花,卻黛眉輕蹙,無暇顧及這煙花的來源,因為隨著這首琴曲的進行,腦海中竟出現了很多奇怪的記憶。

這些記憶如星點般零散,細碎,卻又十分熟悉,好似以前親身經歷過一般。

在這些細碎的記憶裡,

其中一副畫面,

也是晚上,也是一處篝火,也是一處海邊,也是被眾人圍繞,他們聆聽著那美妙的琴聲,全身放鬆,沉浸其中。

畫面又一轉,

此時已然是白天,地方轉換到一處海灘上,烈日高懸,帶來溫熱的海風,吹拂著沙灘上相對而坐的二人。

這二人,其中一人是一位很美的女子,另一人則頭生威風凜凜的龍角,但身高不高,堪堪與女子齊平,不過這樣一來,讓這位小龍神顯得很是嬌小,或者說是平易近人。

一龍神,一女子就這樣對視著,。

終是女子似是覺得好笑,率先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小龍神聲音清冷,眼神並無龍神的威嚴,相反帶著些呆愣,道:“那些歌怎麼修煉來的?”

“你說的修煉,嗯……,修煉也可以啦。”

“畢竟這些歌,也是我到處遊歷有感而發創作出來的,看著人們如何的生活,心中有何牽掛,懷著怎樣的願望……”

“就這麼寫出來了,真要說怎麼做到的,我也不知道,但龍八大人若是想弄明白的話,不如……”

很美的女子一頓,旋即看著龍八呆愣的樣子,終是玩心四起,抬手伸指,點在了龍八的小瓊鼻,歡笑地說出那還未說完的話:

“不如多來我的樂會呀。”

陸陸續續,零零散散的畫面不斷滾動,

而隨著畫面的滾動,琴閣主也好似回到了那個時代,手中的琴愈加的靈活,富有生氣,那流傳千古的慶典曲子也宛如活了起來,擁有了靈魂。

舞臺下的眾人,也如痴如醉地閉眼,聆聽著這天籟之音。

而這眾人不知道的上空,

有兩道虛幻的,常人不可視的身影,龍八和龍九此刻正如千年前的那一日靜靜地聆聽著,底下的月會。

只不過,龍八的身軀此時很是虛幻,虛幻到彷彿下一刻,就要消散,但接著一股稀薄的黑白之氣侵入體內,頓時消逝的身影緩緩凝實。

而這黑白之氣的來源則來自龍八頭頂上的一株黑白蓮花。

蓮花體表除了泛著黑白,還夾雜著絲絲縷縷的鮮紅,很是神秘,如果將耳朵放在上面,仔細聆聽,還會聽到那十分微弱,卻又存在的心跳聲。

顯然這蓮花裡竟有生命在孕育。

除此外,

二人的身前懸浮著一架殘破的古琴,星星點點的碎片飄零而出,最終飄至舞臺上的倩影。

龍八怔怔出神地盯著舞臺上的倩影,喃喃道:“相似的花,夢小姐……”

而身後則站著三人,其中一身被灰濛濛的霧氣包裹,與這濃稠的夜色,融合在一起,十分的融洽。

但下一刻,

這道灰濛濛的身影面前,一陣金光閃爍,驟然間,出現了身穿戲服,全身泛著金光的戲子。

戲子抬手伸指,直至灰濛濛身影眉心處。

一股極其玄妙、極其恐怖的力量,在指尖流轉,最終點在了灰濛濛的眉心處。

一切很快,快得在場眾人完全反應不過來,不,似有一人反應了過來,背後的漣漪泛起,但還是默默地領下了這一擊。

於是,

那道灰濛濛的身影終是在這恐怖的一指下,全身竟旋轉了起來,並化作了無數細小碎片,消失在虛空的漣漪,不知傳送到了哪裡,或者已然死了。

金光戲子卻眉間輕蹙,面色驚異,呢喃道:“不應該啊,為什麼?”

但身旁傳來的一道暴喝聲:

“你是誰,為何對江明兄出手。”

旋即漫天的黃沙遮住了天空上繁星,流沙迅速包裹住金光戲子,並帶著萬鈞的巨力,隨著樊雲飛握拳,萬鈞的流沙縮成一團,欲要將那金光戲子壓成細沙。

但令樊雲飛沒有想到是,

下一刻,

樊雲飛的耳畔竟出現了一道極其傲慢聲音:

“螻蟻!你很有勇氣嗎?區區沙狐,只不過是實驗的附屬產物罷了,竟也敢對我出手。”

樊雲飛眼角的餘光分明看到了那道金光戲子乍然出現在了身旁,並且那金光戲子竟緩緩抬手伸指。

同樣的一招,一樣的恐怖,樊雲飛只覺得毛骨悚然,他從未見到過如此強大的人,這種實力,即便他恢復全部實力,或許也才堪堪擋下這一擊。

而且好快,比江明兄的空間瞬移還要快,快到連反應的時間也沒有。

樊雲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金燦燦的手指,離自己越來越快。

“老三,夠了!”

一道怒喝的聲音乍然響起,只見一位全身冒著金光的人影,突然出現在金光戲子的身旁,一雙手緊緊抓住金光戲子的手。

使其那恐怖的一指,最終停在樊雲飛眉心三寸之地。

似乎一切都結束了。

但樊雲飛不甘心,牙齒狠狠一咬,趁著這個機會,周圍的黃沙四起,向著那金光戲子再次襲去。

“螻蟻,你惹怒我了。”

金光戲子眼神慍怒,顯然被激怒,那金燦燦的一指爆發出恐怖的巨力,即便是那突然出現的金光人影,也沒有攔住。

最終那恐怖的一指還是點在了樊雲飛的眉心處。

於是號稱妖界四大妖皇‘南皇北帝,東西二狐’之一的沙皇樊雲飛,在此刻,身軀化作了漫天的塵沙,飄蕩在這座小鎮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