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神鎮,

正中央,

神廟廟宇,青瓦紅牆,流蘇飄落,屋舍錯落。

其間一處房舍,明明未到炊煙升騰時候,卻有白絲絲的水霧從房內飄逸而出。

咕咕咕——

屋內水蒸氣的煮沸聲,若有若無,伴隨著難聞的中藥味,瀰漫而出。

“嗯,快好了。”

雲浪坐在凳子上,手持著黃色小蒲扇,盯著火爐,輕輕來回扇動,眼中映襯著爐內的柴火搖曳,溫暖的橘黃色火焰透過火爐,照在臉上。

微微的汗珠從額頭溢位來。

呼——

由於毗鄰這裡海邊,風兒吹過,帶來些許潮溼的空氣撲進這搖曳的柴火中,頓時洶洶火氣,消散了些許。

雲浪熟練的拿起旁邊細細枯燥的乾枝,小心地拋入到爐內。

爐內柴火一陣恍惚,旋即在柴薪的加助下,火氣增大,洶洶得燃燒起來。

終是到了某個時候,

雲浪閉著眼睛,細細感知著火爐上的藥壺。

嗡嗡嗡——

水蒸氣穿透壺嘴的嗡鳴聲,由細微乍然變得尖銳鳴嘯,草藥味也隨之更加的濃厚。

壺嘴的水蒸氣噴湧而出,急促而有力。

“總算好了。”

雲浪輕呼一口氣,及時的將火撲滅,衣袖擦汗,端起火爐上的藥壺,朝著屋外走去,眉宇間帶著憂愁,道:

“但願這藥對李前輩有用,就是不知龍灣到底發生了什麼,能將李前輩打成這樣。”

想到龍灣,雲浪腦海中不由地劃過了一道頭生龍角的倩影,嘆了一口氣,道:

“希望月兒她沒有事吧。”

但還剛走到門口,欲伸手將開啟房門。

吱呀——

木製的房門被開啟,雲浪頓時被嚇了一跳,恍惚間,透過緩緩開啟的門縫,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與此同時熟悉的聲音響起:

“傻哥哥,藥還沒熬好嗎?”

但手腳慌亂之下,手持的藥壺向旁邊傾瀉而去。

雲浪雙眼下意識地瞪大,手掌急忙抓去,卻已然來不及了,無奈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藥壺砸到地上。

蒸騰霧氣的黃色藥水傾瀉而下,化作一道優美的弧線,即將澆灌到地上。

唉!

好不容易熬好的藥啊!

耳畔驟然出現一道驚異聲:

“咦!藥壺要掉了。”

白瑩瑩的手掌劃過雲浪眼前,動作迅捷,指尖出現了一道靈光,旋即那即將掉落到地上的藥壺,以及那傾瀉而出的黃色藥水,彷彿均受到了時間溯回的影響,朝著那白瑩瑩的手掌飄去。

“哥哥,好笨,小心點。”

隨著此話落下,

藥水也隨之重新進入到藥壺內,滿滿當當,沒有溢位。

雲浪旋即鬆了一口氣。

不過雲浪看著門前的妹妹,頓時氣的不打一處來。

自己這個妹妹竟然怪自己不小心。

分明是她事先也沒有敲門,把我嚇到了。

但還未等雲浪如往常般回懟過去,

卻見不遠處屋頂上空的屋簷上,

竟出現了蜻蜓點水般的水波,水波以漣漪的形式擴散,逐漸形成了一道橢圓形的,直徑兩米的水圈。

我眼花了嗎?

而且那個地方似乎是昏迷的李前輩所居的地方。

雲浪眨了眨眼。

卻發現那道水圈依舊存在,恍惚間,裡面隱約朦朧地伴有著一道模糊的身影。

雲蓉見傻哥哥並未如以前般回懟,反而直直地朝著某個方向望去,心生詫異,道:

“奇怪?那裡有什麼好看的。”

旋即扭頭順著傻哥哥的視線望去。

同時雲浪後知後覺,驚異道:

“那裡出現了蟑螂的鬍鬚,嗯……有蟑螂妖怪闖進來了!”

“咦!竟然真的有蟑螂怪。”

“那個流光好像是閣主師父?”

雲蓉指著空中那乍然出現的流光,道。

………………

巍峨龍門,

數百米的金色神龍龍軀,熠熠生輝,仰天長嘯,發出不甘瘋狂地吼叫,迴盪在孤寂的盤龍道內。

卻依舊凝固,動彈不得。

雄偉的金色龍軀周遭

虛空的漣漪不斷泛起,無數瑩白虛幻的虛空之線翻湧,縱橫交織,纏滿龍灣之主的身軀,將其牢牢禁錮,不得移動半分。

龍八體內磅礴的龍力,如大江之水般滔滔不絕般,瘋狂運轉,卻依舊不能移動分毫,朝著江明不斷叫嚷道:

“你很強,可以承受更多的龍氣,跟我打一架。”

江明負手而立,淡淡地瞥了一眼身後的龍八,知曉現在的龍八隻餘下殘餘的本能,並未搭理,旋即俯瞰俯瞰著底下的黑狐娘娘,點了點頭,道:

“娘娘,不知可願割愛。”

黑狐娘娘眼眸瞥過旁邊那已然被禁錮的龍灣之主,眼神驚異,越發覺得眼前的這個神秘人深不可測,明白不能硬碰,不過從其語氣上,也明白這位神秘人暫時不會對她出手。

於是裝作無事般,盤坐在底下數百米的黑狐頭頂,語氣平復,道:

“這苦情樹乃是我塗山至寶,一般不可借人,但既然是尊駕要借,妾身也不是不可以借,只是……”

語氣一頓,

黑狐娘娘指尖打繞著纖細的髮梢,隱約展露出朦朧曼妙的身軀,眼神流露出絲絲可憐,突然間,變得嬌弱起來了。

而負背的指尖,卻在其談話間,微微輕動。

旋即江明身後瘋狂掙扎的龍八,眼神一怔,一剎那間變得十分的安靜下來。

龍八的眉心處默默地流露出一粒渺小的黑點,隱沒於漆黑的龍淵,悄無聲息地朝著江明襲去。

而待這粒黑點離去後,

龍灣之主又陷入了瘋狂,朝著江明繼續叫嚷著:“戰,打得過我,龍氣給你。”

而江明似是沒有察覺到這一細微舉動,打量著黑狐娘娘,重瞳神眸霧氣氤氳,嘴角勾起一下弧度,眼神好玩,問道:

“只是什麼?”

“只是人家不知尊駕究竟是誰,也不知尊駕住在哪裡,尊駕既然是借,那妾身得知道尊敬的究竟是誰啊。”

“妾身可是對尊駕好奇的很,尤其是尊駕這一手,可在虛空來回自由的本領,讓妾身想起了一件法寶。”

“只存在於傳說中的虛空之淚。”

“可是看大人的神瞳,卻不像是記載中的虛空之淚,不知尊駕可願向妾身解惑呢?”

黑狐娘娘笑語吟吟,十分的禮貌,語氣謙卑,透露著好奇。

江明點了點頭,語氣夾雜著些許無奈,道:

“身為借主,本該告訴主人其身份,要不然很沒禮貌,但我的身份要保密啊,該怎麼辦呢?”

“而這虛空之淚,我確實不知。”

回答極其的敷衍。

但黑狐娘娘依舊笑語吟吟,裝作無事。

而趁著回話的期間,

指尖繼續微動,那一粒懸浮而出的黑點,離江明也越來越近,直至飄至江明周身被包裹的灰濛濛霧氣旁邊。

似是猶豫,不敢輕舉妄動。

同時,

江明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負背的指尖也學著黑狐娘娘般,微動。

包裹周身的灰濛濛的霧氣,輕輕晃動,似乎變得跟原先不一樣了。

黑狐娘娘猶豫再三後,還是一咬牙,

指尖揮動,那一粒的黑點,猛然向著江明襲去。

畢竟現在這裡的她只是她的一個分身,雖然這個分身很重要,但也僅僅是一道分身而已。

何況這些年的積累,自己的分身如今遍佈圈內圈外,只要心神一閃,便可以在分身之間,來回切換。

保命能力拉滿。

即便與這位神秘強者察覺了,失去的也僅僅是一具分身而已。

重要的是得先探查這位的虛實。

只是令黑狐娘娘意外的是,

那灰濛濛的霧氣似乎只是裝飾般,自己的黑狐沒有受到任何的阻力,不費吹灰之力,就潛伏了進去,

黑狐娘娘內心詫異,似是沒有料到這般容易得手,但這一絲詫異卻沒有顯露在臉色上,只是指尖掐訣,操控著種下的黑狐朝著這位尊駕的心神裡潛去。

無形無質,

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

黑狐娘娘,拖延著時間,語氣楚楚可憐,道:

“尊駕既然不想暴露身份,想來是有難言之隱,是妾身唐突了,只是這苦情樹乃是我塗山至寶,尊敬想要借走,實在是讓妾身很為難呢?”

江明道:“所以呢?”

“尊駕,既然來此,相必是知道些這龍灣的隱秘的,尊駕可願與妾身簡單地分享一番呢?”

“此地聚集著整個龍灣的磅礴天地靈氣,這些靈氣化作龍力,從這裡流露出來,想來那龍門內藏著驚天大密,以及逆天的機緣。”

“如今尊駕蒞臨,妾身已不敢對其有所奢望,只是想知道一些隱秘,而這苦情樹就當做尊駕的報酬。”

“如何,尊駕?”

黑狐娘娘仰視著上方的江明,尊敬地說道。

卻見,

江明不緊不慢地向前踏出一腳,腳下虛空漣漪泛起,順帶之周圍的虛空宛若波紋摺疊。

恍惚間,

身形模糊一閃,

便已出現在巍峨龍門面前,伸出手掌,摩挲著龍門上那古樸滄桑的紋路,厚重濃郁的歷史滄桑感,歷久彌堅,撲面而來。

黑狐娘娘盯著那江明已然將後背暴露出來,眼神猶豫,玉手輕抬,但旋即又想到這位尊駕那神乎其能的虛空造詣,緩緩鬆手。

隨即那巍峨龍門那裡響起了一道聲音:

“這龍門裡,確實隱藏著一件驚天大密,不過裡面並非娘娘所想的那樣,有著逆天的大機緣。”

“尊駕似乎對我很瞭解。”

黑狐娘娘黛眉輕蹙,從剛才的‘並非娘娘所想’,意思到眼前的這位神秘人,似乎對自己格外的瞭解,疑惑道。

“哪裡,只是對娘娘有些許的瞭解而已,不過娘娘就這麼對在下好奇嗎?”

“我的心湖那裡有些癢癢呢?”

說道最後,

江明的語氣赫然變得輕蔑和森然。

更有一股冥冥中的氣機將自己死死鎖定。

糟了!

被發現了,危險!!!

“你說對吧!娘娘。”

而這最後一句,

語氣溫柔,宛若沐浴春風,

但就是這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黑狐娘娘瞳孔如針芒般緊縮,臉色大駭。

因為這最後一句竟是從耳畔處傳來。

難道是……?

黑狐娘娘瞥見那巍峨龍門前的身影已然消失。

腦海中劃過一道不可思議的想法。

怎麼可能?

這麼快!

眼角的餘光向身旁瞥去,看到了那與自己相近,卻截然不同的,被灰濛濛霧氣包裹的身影。

此時的他,嘴邊輕吹自己的狐狸耳畔,若有若無的呼吸,讓她毛茸茸的耳朵泛癢。

若是平常時,她定要調戲回去。

但現在她根本來不及多想,

因為她要死了,一股恐怖的殺意,縈繞心扉,頓時毛骨悚然。

並且自己現在還動不了,虛空凝固,將自己牢牢禁錮。

這個人竟然要殺了她。

可惡!

瘋子!!

老孃招你惹你了,虧老孃對你那般溫柔!!!

黑狐娘娘內心瘋狂吶喊,皓齒被氣得咯咯作響,面對生死危機,心一狠,手上的動作不慢,手掌一握,那潛伏在江明身體內的黑狐,顧不得原先慢吞吞地潛伏。

黑色的狐影如利箭般馳向心湖。

而在潛入這心湖之後,

黑狐渺小的身軀,猛然膨脹,狐狸尖嘯,轟然爆炸,爆發出蠱惑人心的精神衝擊。

黑狐娘娘眼眸中閃爍著欣喜。

似是沒料到,這麼容易得手了。

在這具分身死亡之前,就讓老孃我看看你的心湖到底有什麼吧!

等等,

怎麼可能!

這是……

冥冥中,

自己彷彿變得十分渺小,渺小到如一粒蜉蝣,毫不起眼。

一株浩大,宛若貫穿九天的黑白蓮花,綻放在眼前。

而自己則是一粒塵埃,仰望著這株磅礴的黑白蓮花。

黑與白,涇渭分明,渲染著這裡的主色調。

安靜,

祥和,

緩慢,

時間似乎在這裡沒有了意義。

好大的雨團!

不對,那似乎是一滴露水,泛著黑白二色。

蓮瓣似是承受不住,一滴露水,從蓮瓣端悄悄地滑落,底向了黑狐娘娘。

只不過黑魂娘娘太過於渺小,即便在這滴露水面前,也是一粒微乎其微的塵埃,這才將其當作雨團。

嘩啦啦——

清涼的露水,化作瓢潑大雨,將黑狐娘娘淹沒。

消失了嗎?

雨幕中,

清涼的雨水襲來,淋漓而下。

黑狐娘娘抬手,低頭呆呆地看著那幾乎透明的雙手,喃喃道。

伴隨著雨水浸溼,心湖中那一抹格格不入的黑色,也隨即消逝。